許念有時候會想,常墨琛對她到底是什麼想法?
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經常的,他會對她那樣溫情那樣好,可總在她幾乎快要淪陷的時候,適時理智。
沒錯,最早提出沒有感情基礎情況下不坐實夫妻關係的人是她,但她除了最早因爲不安和自保產生的那一點抗拒外。
此後的很多次,幾乎是放棄了掙扎,反而那個拒絕的人,成了他。
他看似尊重她,保護她,給她所有的溫情,體諒,理解,但他常墨琛怎是一般人?
他想看通透她的心思,真的瞭如指掌,所以他不會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不但知道,他的所作所爲,分明是牽引着她往喜歡他這條路上越陷越深……
他問她:你覺得這隻手的主人,值不值得讓你信任?
她自然是信任的,也非常的想信任他,可是也真的害怕,不是怕這份感情最終不得善終,而是怕她一旦徹底的陷入。
她這輩子,都要逃脫不開這個叫常墨琛的男人了!
許念不回答,反而問他,“那你覺得,我該信任你嗎?”
常墨琛明顯怔了一下,然後笑着在她臉頰捏了一下,說,“當然……傻丫頭,忘了那次我在車裡對你說的話了?”
車裡?
許念眼波閃了閃。
想起,論文答辯前,常墨琛帶她吃午飯後送她回學校,下車前,常墨琛曾扯住她的手腕說:
——許念,我是不會設計你的……
——我希望你可以完全信任我,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你都可以完全信任我……
——因爲,我們是夫妻,你是我老婆……
許念心思微動,過了會兒,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的……”
看出許念還猶豫,常墨琛摩擦了下她的手掌,說,“許念,你我夫妻,夫妻之間沒有什麼不可說的,只要你願意說,我都願意聽……”
許念咬了一下粉色的脣,長長的睫毛微垂着。
對這個男人的這番話,說沒有感動,是不可能的。
最終,許念決定妥協。
她問:“常墨琛,你知道六年前……我們家發生的事情吧!”
常墨琛薄脣動了動,點頭,“恩”了一聲。
六年前許家發生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時候他剛剛退伍不久,心情煩悶之餘,他去了國外散心,順便從姑姑那裡取了點經,打算回來接手家族企業,從商。
兩個月後,他回國時,便聽聞了許家發生了兩件大事。
其一:許光華老人一手創辦的光華電子破產。
其二:光華電子的董事長,許光華老人的兒子許啓宏,吞服安眠藥自-殺身亡。
那個時候,他心裡多少有點惋惜的。
曾經的光華電子何其榮耀輝煌,不曾想老爺子去世後短短五年,一切竟都成了往事雲煙。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在商場上,沒有人可以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他若從商,所考慮的東西,要比他先前想的更加長遠,這樣才能在F市商界扎深站穩,立於不敗之地。
許念說,“那一年,我爺爺的公司倒了,我爸爸很愧疚,無法面對那種失敗的他吞服安眠藥自殺,後來被我媽媽發現送醫院搶救,可終究是晚了一步……我爸爸死後,我媽媽和俞叔都很愧疚,作爲妻子,最爲兄弟,他們覺得那幾天沒有時刻守在我爸爸身邊,開解他,陪伴他,守着他,沒有及時發現爸爸自殺,才害的爸爸死了……但是……”
許念抓着常墨琛的手跟着緊了緊,烏黑的眸光微微閃爍……
她在極力控制情緒,常墨琛感覺到了。
“……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其實更該自責的人,是我……”
許念說,“我爸爸自殺的前一天……那天一早,爸爸說過要去公司看看,所以那天放學,我就去公司找我爸爸,想和他一起回家……”
“那時候,公司幾乎是空了,沒有員工,許多的設備都被拆除了,說是公司,其實就是個廢棄的建築物……我找了很久……最後在頂層,看到了我爸爸……”
許念現在回憶那時的情景,還覺得心有餘悸。
那時候,她看着站在樓頂邊緣的許啓宏,整顆心都亂了。
忙大叫一聲,喊道,“爸爸——”
許啓宏聽到許唸的聲音,也是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會在那時看到女兒。
許念忙跑過去,一把拉住許啓宏,說,“爸爸,你在幹什麼?”
那時候,許念朝着下面看了一眼。
雖然光華電子不比現在的ZX,但好歹曾經風光無限,大樓也有超過二十層,這般往下看,還是很恐怖的。
不過許念那時還不算懼高,只是覺得,爸爸站在這裡,太危險了。
她緊緊拉着許啓宏,說,“爸爸,你在這裡幹什麼?馬上天晚了,我們回家吃晚飯吧,媽媽和安安還在家等我們呢!”
許啓宏眼波閃了閃,伸手在許唸的頭髮上揉了下,笑的很蒼白。
他說,“對,你媽媽和安安還在家等我們,走吧,念念,我們回家!”
許唸對着許啓宏笑笑,並未往很壞的方向想,只以爲爸爸站在那裡,是想在這個大樓上,再好好看看F市的風光。
畢竟再過一個星期左右,這幢大樓,就將易主了,不再是許家的了。
對於光華電子破產,許念自然也是心有餘悸,但她並非毫無準備。
當年爺爺去世前,就曾摟着許念說,“你爸爸性子太弱了,光華電子交給他,我始終不放心的,但我毫無辦法,只希望他能多撐些時日,未來你長大了,若有心從商,便幫襯下你爸爸,若無心,那就聽天由命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管不了許多了!”
但許念沒有想過,父親居然會產生輕-生的念頭,一直到次天許啓宏吞服安眠藥自殺……
許唸的眼波顫動,眼眶微紅,抓着常墨琛的手更緊了。
她說,“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在此前一天在樓頂看見我爸爸時有所警覺,或者記得將這件事情告訴媽媽和俞叔,也許……也許我爸爸就不會死……我還有爸爸,媽媽也不會失去丈夫……我們許家,不會變成現如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