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剎那,米索卡布斯看懂了自己的眼神,那是糅合了對生的渴望和瀕死的絕望,試圖獲得拯救而卻沒有遇見英雄,最終只能化作囫圇瘋狂毀滅一切的眼光,那一瞬間,米索卡布斯懂了,瘋了,化作了狂獸,同那些在撕咬着同胞的狂獸們戰成一團,最後想起來的時候,記憶裡只剩下了飛濺的鮮血和悠悠的哀鳴。
於是在回到家族中後,米索卡布斯突然襲擊了自己上方的三個兄弟,迅雷不及掩耳的血洗了他所能見到的三個兄長的所有部下,然後靜靜的在血泊中睡着了。是的,沒有其他人暗中“相助”,就算米索卡布斯在族中不那麼受重視,又怎麼可能輕鬆的混入死侍的飛船,很多事情從來都是有理由的,而現在,兄長們也給了他殺死他們的理由。
但是,米索卡布斯真的沒有想過,爲什麼會在那位神明眼中看見了似曾相識的目光,那種目光,理應不會出現在偉大存在的身上。
對於星神來說,如果願意捨棄自己曾經創建的一切,選擇單飛,是幾乎不可能出現真正的致命威脅的,然而事實上就是,當那個灰白瞳孔帶着血絲鑽出肉塊之中的時候,自己似乎看見了曾經的自己,這是何等,何等的讓人難以相信。
米索卡布斯揉了揉腦袋,感覺到一絲頭疼,到底是怎麼了,維持了這麼多年的奧徹維斯星羣的寧靜,在一瞬間就被打亂,皇帝暴斃,新帝國建立,神明以漠然的視線俯瞰着大地,澎湃的潮水之下貴族派和保皇派聯手蠢蠢欲動,連那羣人(海藍星羣)也抓到了機會,通過各種途徑獲取大量情報和秘密研發的東西,甚至隱約中還在惡意的推動着局勢繼續混亂下去。
到底爲什麼會變成這樣!越來越多的不安讓米索卡布斯徹夜難眠,曾經乾淨而熱鬧的代表着帝國榮耀的純血議會現在也分崩離析,每隔一小時都會有人打掃的大廳現在已經染上了一層灰塵,王座成了破爛,貴族位無人再來,甚至於連國號都不再是那個曾經不在意的純血帝國。
似乎只有在這時候,人們纔會明白,從前,現在,過去的不再來,可能將長埋塵土間的那一刻,才明白,錯過了什麼。
錯過,不是錯了,是過了啊!
那代表着無上血脈榮光的純血帝國,終究,已經不在了啊!
米索卡布斯緩緩的走出了純血大廳,他明白了,當神權降臨之後,那代表帝國榮光的大廳就已經不在了,它曾經所代表的精神信仰,將被更加明確可查更加強大的神明所取代。有那麼一刻,他曾感受到了一股失落,似乎有一種曾經很重要的東西,永遠離開了他的世界。
當他走出大廳外,看向不知何時開始飄落的雪花,在視線裡緩緩打轉,明明如此強大的他,卻感覺自己手掌的溫度在一點點流逝,他似乎聽見了在遙遠的遙遠,曾經有一羣人,狂笑着,肆意的,義無反顧的縱橫在那片大地上,北擊洛斯特盟約羣,南逐駕馭着破曉機械團的鋼鐵聯合體,無淚者默默的握着半神器“鋼鐵之心”,率領三百人守護在邊關,寸土不讓,以至於年紀輕輕的無淚者,在建立帝國沒多久就撒手人寰,還有更多的,秉承着貴族的“傲慢”和“貪婪”,以血肉鋪蓋出純血帝國崛起之路的純血們,以及更多帶着義無反顧的表情,放下了家中老小遠征的人,那些代表了純血帝國無數輝煌的歷史,曾被人銘記的回憶,似乎隨着漸漸暗下去的夜景變透明,那鐫刻在時間線上的英雄兒女,似乎隨同着這座城市一起,被大雪所掩埋。
微微月光傾斜下來,那些從小就瞭解的歷史,似乎被一點點的抹去,如此的無力而無法反抗,被蔓延的黑暗所吞噬。米索卡布斯似哭似笑,臉上的表情變成了小丑般的模樣,嘴裡發出了微弱的嗚咽,而又被背後的腳步聲所終止。黑暗之中,一位身穿管家服的老人緩緩的走到了米索卡布斯身旁,臉上帶着刻板和嚴肅,輕輕的爲這位新任的皇帝陛下捧起一襲絨衣:
“陛下,夜深了!”
“是啊!夜深了!奧姆叔叔,我現在發現,原來純血的榮光,早已深深的刻入了我骨子,而我卻不自知。等到發現的時候,那個我曾認爲會永遠屹立的帝國,在剎那之間崩塌,那時候我才發現,我們已經無處可去了!”
米索卡布斯喃喃自語,眼神望向了遠方的萬家燈火,隨着深夜來到,越來越多的火光消失,整個城市除了寥寥幾個娛樂區域,漸漸被寂靜所吞沒,不知爲什麼,他似乎感覺到,奧徹維斯星羣前所未有的黑暗時代即將到來,而這一次黑暗的降臨,不是因爲焦灼的戰況和危急的邊關局勢,而是人心的淪喪。
米索卡布斯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力量,叫傳承,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銘刻在人們的骨子裡,沒當迷失方向而呼喚的時候,就會有一種悸動在告訴你,還有這一種東西,讓我們堅持的走下去,讓我們爲之凝聚,爲之拼搏。而一旦這個傳承被認爲的泯滅,那整個國家,整個民族,都會在時間長河之中迷失了路標。
在過去,奧徹維斯星羣的民衆,銘刻着的傳承,是那個高舉着三眼皇旗迎着敵軍衝鋒的無淚大帝,是銘刻在血脈之中的純血之名,是永不熄滅的純血驕傲之火,是一代一代人血肉鑄造出的護國長廊,而如今,在那個存在的俯瞰之中,這股驕傲被撕成粉碎,只剩下了米索卡布斯這種這種帝國的餘燼在黑夜之中偶然想起,似乎曾有什麼東西失去了。
奧姆管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捧着絨衣靜靜的站在米索卡布斯身後,似乎在陪同着這個從小看着長大的侍奉者一同,觀望着帝國的黃昏,長夜已至。
而在另一個不屬於多元宇宙的地方,名爲神國的神明的居所,對於神明來說最安全的地方,一個在常人眼中奇怪至極的景象中,無數散發着淳樸光輝的元素小精靈在神國內飛舞。那是一個宛若夢幻中的場景的世界,天空中漂浮着一張張凳子和形態各異的書桌,環繞着一個宛若螺旋錐子的漂浮物懸空,在凳子、沙發和書桌的更遠處,是無限向外蔓延的巨大書架,置身其中,你宛若進入了一個巨大到沒有邊境的圖書館,一本本書整齊的擺放在書架上,散射的書架向着無盡的遠方蔓延,最終被黑洞所吞沒。
隱約間,你還能聽見有的書在唱歌,有的書在喃喃自語,有的書在高昂的講述着書中阿爾戈式英雄的史詩,講述着赫拉克勒斯、俄耳甫斯、忒休斯穿越大海的史詩,甚至你能看見身上閃動着翅膀的魔導書緩緩的從書架中爬出來,哧溜一聲從高高的書架上跳下去,展翅翱翔加入元素小精靈飛翔隊伍中的場景。
這是洞察與靈視之神奧徹維斯的神國,是融合了另外兩個中三天星神和一位下三天星神的神國而締造出來的神羣地,對於那些瘋狂信仰奧徹維斯的人來說,這個神國無疑就是自己死亡之後最好的歸宿。在民間,奧徹維斯神有着全知者的名聲,因爲在遙遠的幾乎是不可考察只能憑藉着口口相傳的故事而窺見一絲面貌的時代,奧徹維斯神曾是一位在凡人中近乎於全知的存在。
他曾經在一個文明誕生之後,充當一個觀察者,一點點的觀察着那個逐步發展起來的文明,看着他們褪去野性,充滿知性,獲取理性,一點點的記載着那個文明成長的一步步,靜靜的看着文明茁壯成長成參天巨樹,也靜靜看着文明日漸老朽衰落滅亡,他就像是一個歷史的記錄着,他所知道的,即是那個文明的一生。
那被施展了無窮秘法的記錄了那個文明一生的記錄本,成爲了一本能夠左右文明興衰的神具“文明之書”,不是那些平行位面裡星球神甚至是聖域就敢自稱爲神的存在而製造出來的神具,而是真真正正的能夠影響到多元宇宙,甚至能夠潛移默化的推動着一個文明衰落的可怕神具。
就如同楚長歌的專屬神具寂靜拳套、月光鎧甲和星扉之環,只要銘刻着星扉衆神的星辰依舊閃耀,楚長歌就能夠藉助着星扉之環發揮出鐫刻星辰於星扉之環的那一位神明,甚至是複數神明的八成力量。
就比如說現在星扉之環上面有包括白夜叉在內幾位被喚醒的星神,那麼楚長歌就可以藉助着星扉之環短時間內發揮出白夜叉所掌控的規則的八成的力量,甚至能夠同時融合白夜叉、沉眠導師幾位星神的力量爆種,這可不是普通的一加一等於二,這個神具的bug之處在於哪怕調動了幾個星神的力量,也依舊不會影響力量所屬星神的實力,換句話說,有星扉之環在手,星扉星羣相當於憑空多了百分之八十的戰鬥力,這在神明之中也是難以想象的恐怖的增幅,而當這百分之八十的戰鬥力凝聚在一個神明身上的時候,甚至能夠讓那一位神以量取勝,無限的將自己的境界提升到十級星神的隔膜。
類似的還有月光鎧甲,不僅能夠給楚長歌提供極其恐怖的連神明都打不爛的防禦,這些神具,象徵着神明們的力量,亦代表可星神的底蘊。
而楚長歌專用的神具-寂靜拳套-則是以無盡之蟲艾米薇兒的軀殼爲原材料,柔和了衆神神力鑄造出來的全新神具,出現的時候楚長歌已經接任星扉星羣主神十幾年了,後來成爲了楚長歌唯一的兵器,也是楚長歌最強之矛。
月光鎧甲和星扉之環,一個是神上級別的防禦神具,一個是神上級別的輔助神具,而唯有寂靜拳套,纔是楚長歌真正的武器,拳套出世之時,白夜叉曾經意味深長的說“這是個無腦莽的霸道之器”,是因爲拳套寂靜發揮力量的上限取決於星神級別,哪怕是幾乎沒有戰鬥力的星球神,在獲得拳套之後也能隨手一拳打出一個恆星全部能量引爆後的力量,瞬間掌握核爆神技“太陽拳”。
這就是最上級別神具的力量,而奧徹維斯的那本文明之書,是比較罕見的異種神具,基於奧徹維斯“洞徹歷史之人”的偉績而昇華的記事本,在日後無盡的歲月裡隨同奧徹維斯記載了一個又一個文明的變遷,同時也將無數文明的知識納入其中,等到奧徹維斯驀然回首,他已是星神,而那本書,也成爲了神具。
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爲知道了太多,奧徹維斯纔會擁有一雙能夠洞察事物本質和預測未來的第三隻眼,讓祂被信徒們稱之爲“三眼的全知者”。
然而此時,懸浮在無盡圖書館神國中央的神明的寢宮之中,那個留着長鬍子的洞察與靈視之神像是入魔一般瘋狂的翻閱着一本本書籍,有着神明秘法的書籍,每一本都能夠代表某個存在的人生,而奧徹維斯宛若封魔一般,一遍瘋狂的翻閱,一遍陰沉重複嗚咽着“找不到,爲什麼找不到”的話語,是不是臉上還閃過一絲瘋狂的神色,直接將一本本書籍撕成碎片,每撕一本,奧徹維斯都會微微擡頭,臉上閃爍着迷茫和兇惡交織在一起的神色,顯得無比的詭異。
“找不到,爲什麼找不到?”
“你去哪兒了,出來讓我再看一眼,一眼,就一眼,只要一眼就好了!”
“你不是說會讓我看的嗎?會讓我看的嗎?讓我看看啊!”
“只要一眼而已,你藏在哪了?讓我再看你一次,我還能給你更多的條件,更多~更棒~更讓你滿意的~”
“出來,你快給我出來!”
一聲聲詭異的聲音迴盪在奧徹維斯的宮殿之中,那陰森的語氣透着入骨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