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黑色襯衫將那些舊傷完美的包括住,她真的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他渾身是血的模樣。
可是安好的眼睛一直盯在他手中的槍上,就怕他真的會那麼做!
“放了她。”這是左寒城的下一句話,聲音又緩又沉。
安好被綁在椅子上,清晰的看見左寒城眼中的清冷與鋒芒,那裡壓抑着狂風驟雨,似黑雲壓城般暗無邊色。
安好的嗓子已經啞了,因爲這一下午的心情折磨早已經乾啞,又因爲這會兒撕心裂肺的罵顧詩詩而疼的幾乎說不出話,她張開口,一邊掉着眼淚一邊看他,聲音從之前的威脅痛恨到幾乎哀求:“不要……求求你……左寒城……不要……”
顧詩詩卻是冷眼看着安好的方向,不動。
“我已經答應你的條件,先放了安好。”左寒城的聲音再度響起,沉沉的。
“你先開槍我才放她離開,你要是怕自己死在這三槍之下……”
“我還不至於脆弱到對着肩膀開三槍就直接喪命的地步。”左寒城冷聲打斷她的話。
他更在安好不敢置信的瞪着一雙紅腫的眼睛看着他時,目光忽然溫柔極了。
左寒城眼中帶着幾分笑,剛剛對着顧詩詩冷冽的毫無溫度的聲音忽然變的很輕很低:“安好,把眼睛閉上。”
語聲頓起的同時,他已經將那卻黑色的槍貼上了他的肩頭。
安好瞬間雙目猩紅,奮力的搖着頭,滿眼的絕望:“不可以……左寒城……不!”
顧詩詩卻在這時冷冷的看向安好眼中那些猩紅,似是因爲看見她的痛苦而覺得又爽又解恨,忽然直接說:“左寒城我勸你不要跟我玩花樣,這裡四周都有我們設好的警報器,一旦有任何狀況這裡馬上就會直接被炸掉,別拿我施捨給你們的十分鐘開玩笑,再不開始的話,我答應給你們的十分中,現在可就要開始倒計時了——”
“砰——”
顧詩詩話音的最後一個字的尾音還未落下,左寒城的肩頭瞬間有血花爆開,安好的雙眼瞬間幾乎要被那些血絲逼出來,心口在剎那間彷彿也被那一槍狠狠的擊中一樣,幾乎無法呼吸的看着那個本就臉色蒼白的男人臉上那瞬間盡血的面色……
在屋子外面的D聽見槍聲,狠狠的皺起眉,卻因爲沒的聽見左寒城的命令也不敢進去。
左先生永遠都是他的主人,無論今天面臨的是怎樣的抉擇,他都必須遵守來時路上左先生對他下過的命令。
無論如何,先救安好!
顧詩詩在聽見那槍聲的同時似是也嚇了一跳,但卻也瞬間穩住了情緒,猛地看向左寒城肩頭那正大片大片向下流的血還有他那瞬間蒼白的臉。
她眯起眼:“左寒城我還真是想不通,這個小-賤-人究竟有什麼好,她哪裡值得你豁出命去,這都什麼年代了,又不是瓊瑤劇,有幾個人真的能看淡生死,真的能一生一世纏纏綿綿到天涯啊……”
“砰——”又是一聲毫不遲疑的響起,將顧詩詩沒說完的話給逼了過去,也讓安好幾乎窒息的坐在那張椅子上,渾身都彷彿在瞬間徹底的麻痹。
左寒城的身上舊傷的確始終沒有完全恢復,只是兩槍就已經讓他幾乎要站立不穩。
槍口緩緩的離開肩膀的一瞬間,他便驟然踉蹌着猛地單膝跪地,卻沒有徹底的倒下去,僅是仍然目視着安好的方向,喉中幾乎染血,直到那甜腥的味道自喉間一點一點蔓延,直到有腥紅刺目的血順着他菲薄的脣向下流淌,安好只覺得渾身再無知覺,只除了一直不停狠跳的太陽穴。
這不是真的。
這一定是夢……
一定是夢!
看着安好那幾乎已經呆滯和拼命的想要將眼前只當成一場噩夢一般的滯然的目光,左寒城含血而笑,單膝跪在她的眼前,聲音一字一頓的輕道:“這是……我欠她的……”
安好的神思猛地驚醒了回來,不僅僅顧詩詩沒有聽懂,這話連安好也一個字都沒有聽懂。
一直都是左寒城將她護在身後,一直都是他以性命相護,直到現在他也在爲了她而寧可受顧詩詩的威脅而不顧性命,怎麼會說是他欠她的?!
安好的脣顫着,看着從他嘴邊流淌的血,看着他肩上那些淹沒在黑色襯衫下的斑駁的血跡,看着他手中的槍,除了搖頭之外,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做得到的感知。
與其說是顧詩詩瘋了,不如說是她現在要瘋了……
“你什麼時候欠過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第三槍的聲音在他的肩頭爆開的剎那,安好剛剛已經徹底忘記再流下的眼淚重新流淌而下,通紅的雙眼看着那面無血色的男人。
看見他眼中的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情緒,她才終於想起要找回自己的聲音,卻是問的很輕很輕,裡帶着顫抖和迷茫。
這是夢吧……
左寒城求求你,這一定只是夢而己……
左寒城卻是含血而笑,沒有多說,手中的槍同時落地,清脆又帶着幾分沉悶的聲音讓安好的世界也彷彿瞬間要在此刻一起摔下去,支離破碎。
“放人。”左寒城的迴應,卻是驟然冷聲提醒顧詩詩過來將安好放開。
顧詩詩有些不情願,可就在她故意拖延的那麼兩秒裡,左寒城雖然虛弱,但鋒利的幾乎暮靄沉沉的眼神驟然向她掃了過來。
那一眼讓她莫名的覺得彷彿就算是大家一起死在這裡,自己以後的生生死死都註定會被這個男人追殺,讓她永生永世都不會好過。
顧詩詩狠狠的磨了一下牙,不情願的忽然走過去,將之前試圖要去毀了安好臉的那隻鋒利的小刀遞給他:“有本事你自己給她解開!十分鐘的倒計時從現在就開始!”
安好驟然擡起眼看向顧詩詩眼中那些卑鄙和得逞的眼神,卻是因爲記掛着左寒城身上的傷而一句話都罵不出來,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只有哽咽和滿腔的痛苦。
而左寒城的一條手臂早已被鮮血染紅,此時天色已經漸黑,屋子裡的光線很差,安好在模糊間看見他用那隻之前拿槍的手舉起那把鋒利的小刀來割開她身上的捆綁之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