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揚微微側頭,沒有說話,因爲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陰影,那個保養得宜、面容姣好的女人站在他面前,眉頭微皺。
他很快掛了電話,和語疑惑而關切的聲音立刻就在空氣中消失,讓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爲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回家?”
鄭天揚攤了攤手,笑容完美:“我只是想醒醒酒,媽,我不想出現在你們面前的時候,有任何儀態上的不雅。”
女人輕嘆一口氣,上前撫平他襯衫上的微小褶皺,有些不贊同:“如果你覺得累,我們甚至都可以不來,你爸爸到底還是真正的當家人,你不要逼自己太緊。”
鄭天揚搖了搖頭,年輕的眼中滿是堅定和憧憬:“我不會像辛睿那樣,自己的幸福永遠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媽,相信我,她也是你看着長大的人,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此時被盲目信任着的和語,正握着手機,聽着不斷傳來的忙音,暴躁得幾乎要拆房子。
舍友在一片廢墟中顫抖着,看着和語如困獸一般走來走去,小聲而富有激情地感慨:“看哪,這就是愛情的力量!讓雄獅雄起!讓巨人覺醒!讓傲嬌的小美人啊,終日爲自己的情人擔心!”
和語抓起枕頭就丟了過去,黑着一張臉怒吼:“閉嘴!”
枕頭正中紅心,舍友呻吟一聲,順勢倒地,嘿嘿傻笑:“國慶七天你還做了宿舍衛生啊,現在地板不用掃都可以鋪牀睡人了,很好,很賢惠。”
和語很想告訴她,衛生是鄭天揚做的,但又不想她再借題發揮,簡直憋屈得無法言說。
這樣暴躁了一個晚上的結果就是,第二天鄭天揚帶着昨晚剛剛拉好線、據說很適合和語的網球拍來找她的時候,只得到了一個冷臉——而且冷臉上還有個巨大的黑眼圈!
鄭天揚那顆心立刻被負罪感和心疼給佔據了,泫然欲泣的走過去拉着和語的衣角,好似一晚上輾轉反側擔心得不能成眠的人是他一樣。
和語冷血無情地把他甩開,拎着他的領子提到自己面前,表情兇狠:“不解釋清楚,以後見你一次,揍一次!”
“是是是,應該的應該的。”鄭天揚認錯態度非常之好,“我的手機昨晚被搶了。”
和語原本還打算讓他求饒個十分鐘才原諒他,一聽是這個理由,立刻就炸毛了:“臥槽!你是豬啊?手裡拿着的東西都能被人給搶了?不會搶回來嗎!”
鄭天揚趕緊舉起手上的網球拍,試圖用它來喚醒和語所剩無幾的同情心:“可是我手上有你的網球拍,你不是說你的網球拍要更新換代了嗎,萬一追賊的時候把拍子弄壞了呢?這可是德國杜家定製,你的超級戰袍啊!”
和語翻了個白眼,氣呼呼地鬆開他,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人沒有受傷吧?”
鄭天揚在心中默默比了個“yeah”的手勢,笑容純真又驕傲:“我沒事,估摸着你醒了,我就來找你了。”
爲了討好和語,鄭天揚在請和語以及她的舍友吃過午飯之後,就帶着她們一起去了市中心的一傢俬人會所。
看着鄭天揚熟練又瀟灑地
刷卡進門,和語嘴角抽搐地跟在他身邊,小聲問:“你確定帶我來這裡是爲了讓我放鬆而不是讓我緊張?”
鄭天揚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有些好笑:“你緊張什麼,有我在,他們還能吃了你不成?”
她二十二年都過的普通民衆生活,驟然讓她進入這樣一個奢華精緻不顯山不露水但是每一樣東西都貴的嚇死人的私人會所,難免有點膽怯。
三人在錦服侍者的引領下,很快到了大廳的一個角落,周圍別出心裁地用簡單大氣的盆栽圍繞出一個相對完整的小空間,比包廂中視野開闊,而私密性卻不差。
見三人來了,一羣還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男女立刻坐回位置,集體伸出手,效仿招財貓:“你們終於來了。”
和語被一衆熟悉的面孔震驚了一下,轉向鄭天揚:“你幹嘛把他們也叫過來?”
鄭天揚握着她的手,神情認真嚴肅,宛如在宣讀結婚誓詞:“外聯部的人沒有做好工作,讓你們的經費成了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這總歸是學生會的工作失誤,我作爲分管這一塊的負責人,有責任有義務爲你們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話音剛落,網球社的一衆萌物立刻“噼裡啪啦”地鼓掌。
萌物鼻祖鄭天揚小同學做了個雙手下壓的動作,重新握着和語的手,深吸一口氣,更加深情地開口:“更何況,我一點都不想你爲難奔波——不管我在不在你身邊。”
“啊——學姐親一個!”楚蘿失聲尖叫。
既然有人開了這個頭,網球社的衆人自然不再壓抑自己的表演慾,各種羣魔亂舞地攛掇和語對鄭天揚來一發熱情大膽的現場表演。
奈何人家和語是個高攻高防還自帶作弊器的女漢紙,惱羞成怒之下,大手一揮,將衆人的請願無情鎮壓:“再吵老孃就把你們一個個扔出去!”
就在網球社衆人失望無比地坐回位置上的時候,早就守候在一邊的服務生趕緊捧着精美的菜單上來。
鄭天揚立刻以社長夫君的身份笑眯眯地招呼衆人點菜。
和語看了一眼菜單的構造,覺得自己有些暈——誰能告訴她,菜單上的字不是全國著名書法家的,菜單上其實寫了價格,只是她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纔沒有看到!
鄭天揚坐在她身邊,見狀立刻把自己的肩膀送上去讓她靠着,邊小聲安慰着:“不要擔心啊,在這裡我敢保證你一定能遇上貴人的!”
更何況這一次他都反覆跟人家確定好了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甚至就連他與和語見面的場景都設計好了,要是不成功就沒天理了。
和語虛弱無比,看着服務生對着對講機報上菜名,就退到他們看不見的角落繼續候着,就按着鄭天揚的肩膀站起來:“我需要冷靜一下。”
你要去哪裡?現在還不是你跟他見面的時候啊!
鄭天揚見情況不對,也跟着站起來,還不忘囑咐在做的妖怪們隨意,纔跟上去。
和語在一個拐角站定,等着鄭天揚過來:“老實告訴我,這樣一頓飯你花了多少錢?”
鄭天揚汗!
這個關注點偏差了啊
,難道不應該關注他能力超強幫她搞定了堪稱疑難雜症的經費問題嗎?
就在這個時候,轉角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滿面春風的青年,他顯然沒有想到在會所裡還會有人站在牆角說悄悄話,被嚇了一跳。
和語有些窘迫,拉着鄭天揚就想走。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竟然這麼快就碰上了。
他一邊感慨,一邊被和語拉着走,一邊拼命用眼神示意那個青年:不要愣着了啊,要是讓我家親愛的起了懷疑或者搭訕失敗,老子就跟你拼命!
“哎哎哎,這位小姐,我看你印堂發黑,最近有什麼煩心事嗎?”他忍住笑,幾步趕上去攔住他們。
和語覺得這個人應該在腦門上貼一張“江湖騙子”之類的紙條,面無表情地打算繞過他,默默反駁:你才印堂發黑!你全家都印堂發黑!
“這是我的名片。”見鄭天揚緊張得都要跳起來了,他總算收斂了面上過分燦爛的笑容,遞上一張名片。
和語爲了能快速脫身,順手接過來一看,立刻被震驚了:“你是市文體局的?那你出入這樣的會所,要貪污多久才能辦到啊!”
這下換成鄭天揚憋笑了,他指了指名片上的名字,提示道:“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和語眨了眨眼睛,半晌纔想起來:“呃,我們是不是曾經被差不多名字的人接待過?”
國慶七天假的時候,他們差不多跑了全市比較有名的體育用品公司,接待他們的幾乎都是經理以上級別,那兩天她收名片收得手軟,根本記不住所有人的名字。
鄭天揚點頭,笑眯眯地對正兀自吐納調息的青年笑笑,爲了自家親親愛人不惜出賣色相:“賀先生,和語平時最喜歡開玩笑了,你不要往心裡去。”
軟軟糯糯的語氣,討饒示好的內容,青年本來就沒有生和語的氣,現在又看到從不低頭的莫家大少爺露出這樣的表情,心裡暗爽都來不及,怎麼還會去爲難和語。
他笑着拍拍和語的肩膀,然後順勢攬着她的肩,試圖帶着她往回走:“我定的包廂就在前面,要不要進去坐坐?”
和語還在爲自己說錯話害的鄭天揚要對別人道歉而感到懊惱呢,見他這個動作,頓時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鄭天揚拉着手往後退了一步。
“賀、先、生!我們定的位置就在前面,不如一起過去?反正書記伯伯也是網球愛好者,跟網球社的骨幹們一定有很多共同話題。”鄭天揚黑着臉瞪着他剛剛搭在和語肩膀上的手,笑容滿面,眼神卻十分猙獰。
青年見逗他逗得差不多了,哈哈大笑着讓他們帶路。
於是,等了半天,正打算派人去找他們的網球社衆人就看見,兩人帶着一個一身休閒裝扮、看上去溫柔可親,一看就是一頭大肥羊模樣的青年回來了。
陳滿湊到和語耳邊小聲地問:“他不會是你找來付錢的吧……早知道吃一頓飯還要你賣身,我們一定就不來了!”
“瞎說什麼!”和語一巴掌把他給拍了回去,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他是我們市的文體局的幹部,賀功賀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