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我和大壯走出宋老虎的建材公司。
等待電梯的時候,大壯壓低聲音問我:“哥,那老雞八燈兒好像有點不太服氣,要不我待會再給他上一課?”
我擺擺手微笑道:“不用,我就希望他心服口不服,不然沒理由徹底收拾他,最好他能再喊幾個天娛的大哥大出來,那幫逼養的現在全逃國外了,想找他們太困難。”
“王朗!”
電梯門剛剛打開,宋老虎踉蹌的從他公司裡跑出來,朝着我們吆喝一句。
“咋地,還要跟我們盤盤道吶?”大壯轉過去腦袋,面無表情的出聲。
“前面的事兒是我不對,希望您得饒人處且饒人。”宋老虎咬着嘴皮,本就稀瘦的身板劇烈打着擺子,朝我彎腰鞠了一躬,眼眶裡噙着淚水呢喃:“我十六七歲就在羊城街頭混飯吃,馬上就要過五十歲生日了,拼命攢了半輩子纔有現在的家底,你一句話讓我滾蛋,我真..”
“真不服是吧?”大壯回身徑直走了過去,將自己的腦袋探到宋老虎面前,似笑非笑的拍了拍自己臉頰努嘴:“我懷裡有槍,你要感覺哪不合適,直接給我嘣了,這事兒說不準就能一了百了。”
“兄弟,我沒那份魄力,瞎站隊是我的錯,希望你們能給我次機會,我家老小都在羊城,身邊的哥們弟兄也都在羊城,你們現在讓我滾蛋,等於我玩了半輩子的名聲全都丟了,我這把歲數去哪都不可能重新開始,拜託了..”宋老虎喘着粗氣,一眼不眨的盯着大壯注視幾秒後,隨即又往下佝僂一點腰桿,膝蓋微微繃曲,一副馬上要跪下的樣子。
見到這傢伙一副可憐兮兮的屌樣,我清了清嗓子開口:“宋老哥,沒必要這樣,有啥話咱們可以慢慢嘮,你梗着脖子跟我犟,我還知道咋處理,這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跳,瞬間給我整不會了。”
見我有所鬆口,宋老虎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快走兩步,一把攬住我的胳膊,低三下四的哀求:“朗哥,您開個條件,但凡我能做到的,絕對不會推辭,賠錢賠地都可以,我保證..”
“保證的事兒以後再說。”我揉搓兩下鼻子,眨巴眼睛笑道:“其實呢,我也不是一定要把事情做絕,畢竟你走不走,我不會受太大影響,但我差點讓人乾死,一個兄弟到現在還下不來牀,腿上打着老厚的鋼板,我心裡氣不過呀,你明白啥意思不?”
宋老虎遲疑幾秒鐘後,壓低聲音道:“要不我讓那晚上開救護車的兄弟主動自首,就說是天娛集團強迫他這麼做的,他在車裡也的確聽到那幫槍手要殺你的話了。”
我摸了摸鼻頭微笑:“還不夠完善。”
宋老虎揪着眉頭低頭又沉思半晌後,乾咳兩聲道:“開救護車的兄弟親耳聽到郭海要殺你。”
我眨巴兩下眼睛輕笑:“郭海都已經流竄到國外了,你告他一百條罪狀都沒屌用,但現在文君涉嫌綁架正在被調查,這個人我也極其不喜歡。”
“我明白啥意思了。”宋老虎咬着嘴皮狂點兩下腦袋,馬上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老周,你現在去警局自首,就說文君持槍要挾你參與了白雲山槍擊王朗的案件,你親眼看到他開槍嘣過王朗,他們當時逃走的時候,不是把手槍交給你處理的嗎,把這條證據也一併交給警察,一定要咬死文君,你放心,你不會被重判的,你家裡人我會照顧的妥妥當當。”
掛斷電話後,宋老虎討巧的望向我:“朗哥,你看..”
我滿意的拍了拍他肩膀,笑容如花:“宋老哥不愧是江湖前輩,隨機應變的能力不一般,咱就這樣吧,往後踏踏實實做買賣,有什麼需要兄弟的地方隨時招呼。”
宋老虎舔了舔嘴皮望向我:“那..那朗哥,我和李潔明的矛盾..”
我點燃一支菸,抽了兩口後,塞到他嘴裡,微笑道:“老虎哥,你得明白一點,李潔明找我幫忙的時候,咱倆不認識,現在咱們是朋友,朋友和朋友之間更多的應該是相互扶持,一個行業總得有點競爭才合理,真要是被誰一家壟斷的話也不是好事,對吧?”
宋老虎咬着菸嘴,一臉的不可思議:“意思是我們可以繼續競爭?”
“還是那句話,競爭沒問題,但是要合理,另外我不希望別人知道咱倆突然之間變成了好朋友,有些事情陌生人比朋友看的更透徹。”我意有所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轉身走進電梯。
宋老虎畢恭畢敬的替我按着電梯門,彎腰喃呢:“朗哥,謝謝高擡貴手。”
我擺擺手巧笑:“別這麼說老哥,您是社會前輩,只是現在歲數到了不想玩了,如果咱倆歲數差不多,你一定能把我撂翻,這套說辭你感覺能不能下得來臺,跟朋友喝酒啥的就這麼說吧,人嘛,混一輩子就圖個名兒,我年輕名氣可以慢慢賺,對嘍,這是我兄弟大壯,目前無業遊民一個,回頭麻煩老哥在你公司給他安排個合適位置。”
宋老虎微微一愣,埋頭看了眼大壯,隨即再次弓腰:“謝謝。”
隨着電梯門緩緩合上,我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大壯不解的問我:“哥,爲啥又突然改變主意放他一馬啊?還讓我給他打下手。”
“我一開始也沒打算讓真滾蛋,這人在羊城混了這麼多年,就算沒有他那個給老熊當秘書的姐夫,朋友圈肯定很有能量,關係網這玩意兒很難說的,可能他認識某某,某某又認識誰誰,這個誰誰恰巧能跟我說上話,完事找我求情,你說我給臉不給臉?”
大壯抿嘴搖頭道:“如果是我,除了自家兄弟,誰的面子我都不會給。”
“格局要大,思維要廣。”我咧嘴一笑,摟住他肩膀道:“宋老虎這種選手,不過是咱們對外奠定地位的一塊小積木,真給他逼的走投無路,他有可能敢豁出去咬咱一口,得不償失,你只需要讓他明白咱們有隨手檢閱他的能力,只是不想碰他就可以。”
“那爲啥還讓我給他打下手啊?”大壯不解的問。
我鬆開襯衫釦子輕問:“拍馬屁的人最終目的是騎馬,咱們找宋老虎之前,你看到那幫在大廳裡忙碌的職員沒,聽得懂他們說啥不?換句話說你瞭解現在的建材是啥走貨價,進貨渠道又是哪裡不?”
“這..”大壯眼神一陣迷離。
我語重心長的開腔:“兄弟啊,刀槍可以打江山,但絕對不能守江山,你今年十八歲,明年還能繼續十八不,咱早晚有一天會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你也會活到宋老虎現在這個歲數,啥玩意兒都不懂,難道就指着扮演亡命徒活一世嗎?”
大壯連連點頭應聲:“哥,我明白了。”
“好好跟着他學一陣子,老傢伙能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在羊城建材行業混這麼久,身上肯定有可取之處。”我揪了揪喉結道:“等你差不多懂行了,我再想辦法打發他退休。”
“知道了哥。”大壯沉聲回答。
我雙手插兜道:“對了,沒人知道咱倆的關係,回頭你叮囑宋老虎一句,嘴巴嚴點,別瞎往外嘚吧嘚,跟他的過程中,替我觀察一下一個叫李潔明的。”
“仇家嗎?”大壯隨口問了一嘴。
我怔了一怔,語氣複雜的搖頭:“目前是朋友,但這個朋友讓我有點不安的感覺,短短几個月就在羊城的建材圈子玩的風生水起,而且很懂人情世故,如果一直是朋友還好,萬一有啥變故,我不至於措手不及。”
對於李潔明這個人,我其實一直都是有好感的,但是他的急速發展莫名間讓我感覺到一絲不安。
“我懂啥意思了。”大壯表情認真的比劃一個OK的手勢。
“嗡嗡..”
從電梯裡剛一出來,我兜裡的手機就響了,看了眼是陸國康的號碼,我側脖朝着大壯微笑道:“待會你有一次報仇的機會,但下手必須有點輕重,我喊停就不能再繼續,不然我很難繼續下面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