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晚比起山城來乾冷很多,遠方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更是給人一種望塵莫及的距離感。
從機場剛一出來,我就被凍得連打好幾個噴嚏。
“阿嚏”陪在我身後的王鑫龍同樣吸溜着鼻涕,兩條胳膊抱在一起哆哆嗦嗦的嘟囔:“操特個仙人闆闆,擱南方呆的久了,我都有點不抗凍了,一瞬間有種回老家
的感覺呢。”
“你們老家可比京城冷的多,現在估計剛下完雪。”韓飛淺笑着的從手包裡掏出個眼鏡盒,隨即取出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掛在鼻樑上,整個人瞬間變得更加文質彬
彬。
我好奇的問他:“飛哥,你戴眼鏡貌似是隨機的,平常我看你也很少戴啊。”
“出席的場合不同,要見的人不同,形象肯定也不能相同。”韓飛揪了揪自己的咽喉,樂呵呵的解釋:“等你接觸的人多了就懂了,印象很重要,譬如咱們之間我總
喜歡有意無意的跟你談生意經,是希望我渴望把你往這條道上領,但在我那些朋友面前,我更願意表現的紈絝一點,別人都這樣,你獨樹一幟,那就是格格不入。”
我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
韓飛摘下來自己的領帶,很是隨意的塞進褲兜裡,然後又將西裝的口子徹底解開,整個人的氣質頓時間從一個商務高端人士變成了不着正經的小年輕。
看到我詫異的目光,他聳了聳肩膀道:“雖然說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但你看看古往今來那些掌握真理的先知哪個有善終,想要在圈子裡如魚得水,首先要剔
除自己的與世不同,不然現實的耳摑子隨時隨地教你做人。”
走出機場,一臺銀灰色的“勞斯萊斯”很是扎眼的停駐原地。
車門旁邊倚靠着個同樣身着西裝,敞着懷的年輕小夥,小夥留着清爽的剪髮頭,五官陽光且帥氣,笑盈盈的朝我們招手。
我定睛一看,這傢伙竟然是我和韓飛第一次相識時候,他那的個同伴,我只記得他好像姓江,也是做夜場生意的,而且應該是做的比較大的那種。
旁邊的王鑫龍馬上表情誇張的捂着嘴巴:“哇靠,幻影,大京城就是不一樣哈,幻影滿街停,奶奶個孫子的,老大你等我一會兒,我過去拍張照發朋友圈裝逼。”
“快別丟人。”我一把薅住王鑫龍皺着眉頭訓斥。
韓飛幾步跨到那個姓江的青年面前,笑盈盈的努嘴:“嘖嘖嘖,看來江總今天出門比較着急哈,工裝都沒來得及換。”
江姓青年熟絡的擡手輕懟韓飛胸口一下打趣:“你還好意思說呢,本來約了兩個嫩模拍雜誌,誰知道你這傢伙突然打電話說要來,急的我什麼都沒顧上,馬上往機場
趕。”
王鑫龍抿嘴小聲嘀咕:“真牛逼,這麼年輕就開上幻影了,我特麼要是到他這個歲數能買臺手扶拖拉機不貸款,那都是祖上積德。”
“別絮叨。”我不放心的叮囑他:“待會把你的破鞋嘴給我閉好了,別給韓飛丟人。”
韓飛跟青年寒暄幾句後,眼中掛笑的走到我們跟前,抻手介紹:“來,互相認識一下哈,這是江總,人稱京城江小魚,京城夜場這一片的紅人,男模界的扛把子。”
“之前和江總在山城見過一面的。”我舔了舔嘴皮抻出手道:“江總人如其名,確實帥氣。”
被稱作江小魚的青年,眉梢挑動的看向韓飛出聲:“誒,我想起來了,上次你緬D那批貨出事,咱倆是不是通過帥帥跟他吃過一頓飯,你倆現在發展成CP了啊?”
“你嘴可真騷。”韓飛白了眼江小魚,隨即指向我說道:“王朗,山城社會圈的新貴,以後你在那邊遇上什麼麻煩事,可以隨時給他打電話,以前叫朋友,現在是哥
們。”
跟韓飛比起來,江小魚顯得活潑很多,而且也很好接觸,一把攥住我的手道:“那敢情好,這幾年山城的GDP蹭蹭往上漲,我早就想去那邊投資兩家夜場了,往後還
得靠哥們多照顧喲。”
“你個半文盲懂毛線的GDP。”韓飛撇撇嘴道:“朗朗啊,別被他的假象矇蔽了,這小子除了花天酒地,也就儈妹子最擅長,他要是跟你談投資,一多半是在吹牛,
他之所以叫小魚是因爲狗日的見洞就鑽、瞅縫就溜。”
“滾蛋昂,別在新哥們面前詆譭我,街上風怪大的,走,車上聊。”江小魚打了個哈哈,招呼我們朝車邊走去。
“等等哈江哥,讓我先拍兩張照。”王鑫龍土包子似的掏出手機,大臉衝着攝像頭,比劃出一個自以爲呆萌的剪刀手“咔咔”連拍幾張照片。
“哈哈哈”
“這兄弟叫大龍,也特別有意思。”
韓飛和江小魚從旁邊有說有笑的聊着天,給我從旁邊窘的老臉臊紅,真恨不得一腳給王鑫龍再揣回山城。
上車以後,王鑫龍仍舊沒閒着,握着手機左一張右一張的自拍,哪怕我擰狗日的大腿,他都仍舊渾然不覺,那副如癡如醉的模樣,像極了同樣嗜車如命的錢龍。
想到錢龍,我的心情禁不住一怔,虎逼說要去科威特跟人學本事,到現在都沒個電話,也不知道究竟怎麼樣了。
江小魚回頭朝着王鑫龍樂呵呵的打趣:“哥們,這玩意兒就是個代步工具而已,如果你們在京城呆的久一點的話,我可以借你開幾天。”
王鑫龍滿眼亢奮的推搡我:“借我開?呀,老大你聽見沒有?江哥說借我開兩天。”
我無語的罵咧:“閉上你的坑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正常,我第一次開奔馳時候,也興奮的一宿沒睡着。”江小魚很是大度的打了個響指,側頭看向韓飛問:“是先去你小對象那裡繳繳水費,還是直接跟豬頭他們幾
個碰頭。”
韓飛摸了摸鼻頭壞笑:“水費什麼時候都能交,兄弟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仗義。”江小魚翹起大拇指道:“那我就直接殺回我場子嘍?”
韓飛乾脆脫下來西裝,將掖在褲子裡的襯衫薅出來擺手:“走着”
透過兩人路上的對話,我大概瞭解了江小魚的實力。
他在京城工體附近開了四五家大型的夜場,其中還有兩家專門針對女性消費者的那種會所,混的可以說非常好。
能在天子腳下這種甲冑遍地、魚龍混雜的地界混的活色生香,足以證明江小魚的能力和人脈圈子,我嘴上什麼都沒說,心裡暗暗琢磨,怎麼樣跟他能搭上線。
往回走的路上,我們碰上了大堵車,王鑫龍撇眼嘟囔:“臥勒個擦,大京城這交通也太操蛋了吧,這都幾點了,還賭這樣子。”
“晚上已經很幸福了,這要是趕上白天,你能從下班點一直堵到吃宵夜。”江小魚聳了聳肩膀道:“沒辦法,這是華夏的心臟,每時每刻都有人千里迢迢的跑過來淘
金,雖然最後敗走的居多,但仍舊擋不住人們的熱情。”
韓飛莫名的感慨:“這地方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的青春。”
江小魚嘆口氣道:“可不唄,記得當初你剛從家裡跑出來,咱倆一塊到電子廠打工那時候,你交的那個女朋友不?前陣子我還見她來着。”
“她她還好不?”韓飛頓了頓發問。
江小魚點點腦袋道:“挺好的,聽說是嫁給個本地的拆遷戶,離婚以後分了不少錢,最近跟我場子裡一個小夥打的火熱,對了,那小子長得跟你可像了,名字裡也帶
個飛字。”
“唉”韓飛又是悠悠的長嘆一口氣,眉目低垂的呢喃:“流水線流走了青春,鎖螺絲鎖住了夢想。靜電環挫敗了銳氣,狗一樣的青蔥歲月。”
盯着韓飛惆悵的模樣,我想那可能是一段我不曾瞭解的過往吧。
可能是覺察出韓飛的憂傷,江小魚馬上打岔:“行了行了,不聊這些沒用的了,想想今晚上你準備被我贏多少鈔票吧,我跟你說,我可專門跑到門頭溝那邊燒香請願
來着。”
韓飛甩了甩腦袋,臉上的表情瞬間化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咧嘴笑道:“吹呢哥們,不跟你扒瞎,爲了今晚上的決戰,我特意到廟上討了枚籤,今晚上還穿
了紅褲衩。”
不多會兒,我們來到江小魚旗下一間名爲“英雄”的場子。
剛一下車,一個模樣帥氣,身材高大的青年就急匆匆的迎到車跟前,朝着江小魚操着地道的京腔出聲:“老闆,尤老二內孫嘖又來了,今晚上跟好幾桌客人找茬兒,
還說,今晚上你不給他個交代,就讓咱家店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