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的那一眼

人羣中的那一眼

黑色的轎車裡,阿榮止不住數次從後視鏡裡凝望着後座上沉思的冷酷男人,這三個月以來,他總有一種信念,他覺得,在他的車後座裡,這個男人還會出現,就像這樣安靜的坐着,像是一頭孤獨的狼首,氣勢驚人,令人畏懼。

他知道他心急着見到妻兒,可是,阿榮的心裡卻在天人交際着,掙扎一番又掙扎一番,他在思考着,要不要把目前狀況跟他講一下,他並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不是挑拔事非的人,可是,他擔心,一會兒要去見的地方,極有可能會給剛剛甦醒的老闆,一個打擊。

“老闆,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阿榮還是決定說了,爲了老闆着想,也希望他剛剛醒來,不要受到太大的刺激。

“什麼事情?”冷彥爵的心情大好。

“老闆,你知不知道在你暈迷之後,金尊集團差點被人收購了?”阿榮這般問着,心想,他肯定是沒時間瞭解這些的。

冷彥爵劍眉一擰,俊臉上的表情陰沉冷酷地像頭惡狼一般,“你大概跟我說一下。”

阿榮對公司的狀況還是比較瞭解的,他把冷彥爵暈迷之後,公司的狀況危機簡單的說了一遍,當他說到紀宸鋒的名字時,冷彥爵有驚訝的挑眉,“是他。”

對於這個男人,冷彥爵早有耳聞,是以收購爲主的一家在美國華爾街上市的家族公司,在全球經濟進入大蕭條、數不清的大公司進入負債危機的時候,這家公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伐果斷地將無數的大大小小的公司收購入自己的名下,從父輩那一代,短短不出十年,已經成爲全球極具規模的收購公司。

他會選中金尊集團爲目標,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阿榮繼續說出了冷老爺子差點兩次氣到住院,冷彥爵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憤怒與冷厲了,這個把趁人之危把父親逼入絕路的男人,他發誓今後絕對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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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令冷彥爵始料未及的是,在公司最危機的關頭,竟然是他的妻子出面向那個男人談判,並且取得了半年的喘息之機,如果說一開始,冷彥爵只是對這個男人純粹是商業敵手的想法,此刻,他的心竟被什麼東西抓住了,有些喘息困難。

“繼續往下說。”冷彥爵的目光緊緊的盯着前視鏡裡,映出阿榮的的面孔,迫切的想要知道後面的發展。

“在藍小姐與紀宸鋒談判成功之後,原以爲公司不會有危機了,但不想公司最大的客戶霍金集團突然宣佈撤資,老爺子一下子又氣倒了,就在兩個星期之前,在藍小姐的引見下,紀宸鋒決定把他手中百分之三十的股權重新注資在金尊集團,老爺子任他爲公司的副總裁。”

聽到這裡,冷彥爵對紀宸鋒的計謀已經完全看透了,霍金集團的撤資絕對與他有關,他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明明有機會吃定金尊集團的,卻要演這樣一場苦肉計出來,他的最終目地是什麼?

“那我妻子對他如何?”冷彥爵目光一沉,十分在意。

“老闆,藍小姐現在正是帶着孩子們和紀宸鋒的孩子在遊樂場裡玩。”阿榮把事實說出來。

冷彥爵的俊臉直接陰沉到底了,犀利的視線,猶如破弦的利箭,猛地紮在了阿榮的身上。那股視線裡透出的氣息,就算是一個身手了得的大漢站在他的面前,都得抖上一抖。

阿榮竟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此刻冷彥爵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統統繃緊,雙眼瞪得大大的,控制不住地射出了野獸一般的光芒,惡狠狠地盯向一次,彷彿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個該死的女人到底在幹什麼?帶着他的孩子和那個男人在一起?難道她愚蠢到不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懷有不軌嗎?

冷彥爵突然腦子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紀宸鋒這出苦肉計,完全是衝着這個女人來的。

從阿榮剛纔敘說的字裡行間,雖然他的話很簡略,連形容詞也沒有,他還是聽出了紀宸鋒對藍夢羽的特別,她一個連公司都沒有進過的女孩,怎麼可能談判成功?難保不是這個男人是故意做出退讓的。

可惡,竟然敢趁人之危打他女人的主意,這個男人簡直就是找死。

冷彥爵剛甦醒那會兒,他滿懷的內疚與歉意,此刻被滿滿的憤怒所佔據,他現在迫切的想要找到她,責問她,爲什麼要揹着他和這個男人如此親熱,難道只是短短三個月,這個女人就耐不住寂寞,想要出牆了嗎?

阿榮也感覺得出老闆那快要爆發的情緒,他瞅準着時機,竟然連闖了幾個紅燈,不遠處的遊樂場就到了,他把車子停在外面的位置上,只是剛停下,身後冷彥爵就已經推門下車了。

阿榮忙跟着他,冷彥爵目光銳利的走在人羣裡,尋找着那道熟悉的女人身影,他的目光雖有怒火未消,可看得出來,他的期待,他的思念,更佔上風。

他堅信這個女人絕對不會背叛他,她的心一定還在他的身上,一定的,他有這個自信。

由於是兒童遊樂場,佔地面積並不是很龐大,只是星期六的時候人多,四處都是身後追着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場面有些混亂,熱鬧而暄華,冷彥爵宛如一道冷風佛過人羣之中,他的目光堪比x光般強烈,有些地方,只是一眼掃過,他就確定她不在。

終於,他的目光越過眼前不停走動的人羣,定在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身上,只是,他欣喜的目光只是定了幾秒,在看見她身邊站着另一道高挺健拔的優雅身影之後,他的眼神直接陰沉到底,他的臉宛如終日不見陽光的陰霾天色,此刻,連大太陽也送不進一點溫度到他的目光之中。

那嬌小玲瓏的女孩,站在一道偉岸的身影旁邊,那是怎樣看,怎樣的般配,可是,若是看在冷彥爵的眼裡,那是怎麼看都覺得無比的刺眼,即便被他抓到沒有過多更加親密的舉動,只是就這樣站在一起,都已經觸犯了他的底線。

要知道,設在藍夢羽身上的底線,一直很淺,稍微不經意就會碰觸到。

孩子們正在旁邊的欄杆後面玩着碰碰車,藍夢羽與紀宸鋒則站在欄杆外面觀看,看着孩子們天真可愛的笑容,看着他們狀態百出的樣子,嘴角不知自主的彎起了笑意。

藍夢羽想着一會兒該給孩子們買點兒水喝了,他們都玩得渴了吧!說完,她的目光四周張望着,希望這附近有小超市,她能買兩瓶水。

她的目光在四周張望着,然而,眼角卻在望向左邊的時候,她的眼角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盯在她的身上,她有些驚訝的隨着那種被人注視着的目光望過去,猝不及防的她撞進了一深邃似海,無比熟悉的目光裡,她震驚之至,那麼的不可置信,她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眨了好幾次眼,可是每次穿過那川流不息的人羣,依然定定鎖住的還是心中最想見到的人。

他依然神采飛揚,依然睥睨萬物,即便只是一件休閒的襯衫,也能將他打扮地俊美非凡,鶴立雞羣。

藍夢羽的心,急跳了起來,或許比她跑完那十公里的馬拉松還要劇烈,這一刻,她跑了起來,穿過重重的人羣,眼前似乎什麼東西都不存在了,耳邊似乎什麼東西都聽不到了。

即便有一排的休閒車此刻從她的眼前駛過,她卻依然固執地跑向了那個男人,那個站在人羣中最耀眼的閃光點。

身旁有人低低的驚呼,有急切的大喊,似乎驚呼又高了起來,還有不斷的叭聲,但是藍夢羽沒有空管這些!

眼前那一輛輛休閒車,在她眼裡,都成了該死的障礙物,縱然穿過密集的休閒車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也不能阻止她向他靠近!

休閒車上的人見狀,連連踩住剎車,有些生氣,卻還是眼睜睜的看着一個美的不像真人的女孩,不要命似地在瘋狂的穿插而過。

而她這種冒險找死的方式,則讓對面那個高挺的男人,那修長而霸氣的長眉直接擰緊,見到了那個小女人瘋狂的舉動,他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他邁動了腳步,向前,朝她而去,他可不想,他纔剛剛醒過來,她就要出事。

終於,五十米的距離,藍夢羽卻跑得氣喘吁吁的站在他的面前,白嫩的臉龐上染上了有些不正常的粉彩,她笑着,揚起嘴角,露出了編貝一樣可愛的牙齒,眼淚,卻彷彿水銀一般,撲簌簌的從那一雙秋水一般的眸子裡面傾瀉了出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她看着冷彥爵,沒有說任何的話,就那樣靜靜地落着淚。那一雙彷彿黑寶石的眼,卻沉澱澱的,彷彿已經轉過了好幾載春秋,埋藏了太多肅殺之後的悠悠思念!

她的眼裡只有他,整個世界彷彿也只剩下了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