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了礦脈的事情,因爲勿乞的存在,花廳裡的氣氛變得煞是古怪。韋三絕人老成精臉皮極厚,也對這略帶尷尬的氣氛有點不適應。
又和盧乘風閒聊了沒兩句,韋三絕就起身告辭。盧乘風不敢怠慢,急忙召集了燕福、老黑等家人部署,列隊將他恭送出了燕樂公府。
街道對過的小巷子裡,兩輛馬車快速行出,滿臉是笑的韋三絕上了車,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向盧乘風親熱的揮了揮手,大聲道:“燕樂公,切勿遠送,留步,留步。那事情就這麼定了,過得幾日,老夫自然派人去接手,還請燕樂公提前打好招呼就是。”
盧乘風深深鞠躬,雙手幾乎都觸到了地面。他動情的說道:“老先生有命,乘風莫不遵從。還請老先生放心,這件事情是絕對不會有差錯的。”
兩輛馬車的車轅上,兩盞懸掛着的燈籠亮起,韋氏商會那獨特的大笑臉譜徽章在夜色中是那樣的醒目。馬車緩緩離開,一隊巡夜的城防軍官兵正好路過,看到這兩輛馬車,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任憑它們從身邊行過。薊都城早就已經宵禁,韋三絕的馬車明顯違反了宵禁令,但是韋氏商會的徽章有獨特的功效,能讓這些城防軍士卒對其網開一面。
“有錢能使鬼推磨!”勿乞看着這一幕,不由得搖了搖頭。既然司寇府和巡風司都有韋氏商會的暗子死士,爲什麼城防軍裡面不能有呢?說不準這薊都上下的城防軍士卒,已經被韋氏商會給餵飽了。
盧乘風看着韋三絕遠去的車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畢竟是我的大恩人。雖然有挾恩圖報之嫌,但滴水之恩當以涌泉之報,乘風不是君子,卻也做不出小人忘恩負義的行徑。勿乞,此事就此作罷。”
看了盧乘風一眼,勿乞無奈何的點了點頭。
此事就此作罷?嘿,你盧乘風說得輕鬆。以這老者的來歷,他砸下重金培植的‘奇貨’,你想就這麼了結和他的關係,沒這麼容易呢。他姓韋,又用那並排的笑臉做商會徽章。兩口相併,不僅僅是可以左右相羊,也能向下相疊,那就是一個呂字。
陽翟叟,好一個陽翟叟。出身陽羽,姓呂,又喜歡重金投注事先投資的商人,除了那幾乎一手奠定大秦朝根基的呂不韋還能有誰?嫪毐已經在大燕朝藏匿了兩千多年,他呂不韋爲什麼就不能改頭換面,在大燕朝經營一番基業?從釋家館的事情看來,他呂不韋在大燕朝的根基,未必就比嫪毐差了。
怔怔的望了一陣呂不韋遠去的車駕,勿乞轉身就回了燕樂公府。他大聲叫道:“小白,小白,叫幾個兄弟,幫我去花廳外,把那韋老頭丟出去的手鐲撈出來。嘖,這手鐲是他不要了丟棄的,可不是我勿乞接受了他的禮物,我最多算是廢物回收,可不欠他這個人情!快快,快撈起來!”
聽着勿乞這近乎於無恥的話,盧乘風等人臉色一陣陣的黑白不定。
勿乞卻不管他們心中如何做想,他讓蒙小白帶着人去花廳外幾條溪流小河裡撈手鐲,自己則宣稱要做夜間的功課運氣調息,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精舍,緊閉了房門後,當即身體一扭,身形被一縷土氣包裹着鑽進了地下,瞬間就遠去了數裡開外。
小心翼翼的順着呂不韋遠去的方向土遁追蹤了數裡,勿乞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星不韋乘坐的馬車下方。車速不快,大概就和常人步行差不多,勿乞輕輕鬆鬆的鑽出地面,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的吸附在了馬車的車廂底。除了車輪和地面摩擦的聲響,勿乞能聽到的,也只有遠處不斷走過的城防軍士車的步伐聲。
呂不韋的這兩輛馬車看似普通,只是木板拼湊,上面漆了一層清漆。但是勿乞手掌一摸上去,就認出了打造這車廂的,是罕見的後天靈物‘萬壑絕音木’。這種後天靈木不僅木質柔韌堅實,可擋中品法寶以下主板法器的攻擊,最擅長隔絕聲音和靈識。天仙以下,靈識都不可能透過萬壑絕音木的阻擾,根本偷聽不到裡面人說話的聲音。
咧咧嘴,勿乞搖了搖頭,暗自慶幸自己事先已經找到了先天木屬性的靈物,修煉了木源篇。一縷帶着旺盛生機的先天木靈真罡從掌心透出,悄無聲息的融入了萬壑絕音木製成的車廂,瞬間化爲一張大網,將整個車廂都包裹了起來。萬壑絕音木幾乎是歡呼着歡迎勿乞真氣的潛入,木靈真罡所過之處,萬整絕音木無比配合的微調了內部結構,原本可以隔絕一切聲音和靈識的車廂,當即變成了一個漏斗子。
勿乞頓時清楚的聽到了車廂裡呂不韋和另外一個青年男子的談話聲,靈識也感應到了兩人的存在。
呂不韋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大燕這裡,笑笑還是太年輕稚嫩,不能獨當一面。龍風,以後你在旁多多輔助笑笑行事。本來挺簡單的一件事情,非要弄得刻拔弩張,還引出了裂天劍宗的聶白虹,這是不值當的。做生意麼,和氣生財,打打殺殺的做什麼?”
輕嘆了一聲,呂不韋淡然道:“最少最少,在開採出足夠的破空靈金,構建遍佈天下的大小諸天挪移陣前,大動干戈是不可取的。你們這些後輩成器的沒幾個,要分別坐鎮諸國,老祖一身是鐵,能打幾根釘?”
車廂裡靜默了一陣,那年輕人韋龍風沉聲道:“老祖放心,笑笑那邊,龍風會傾力輔助,儘量不讓她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但是笑笑乃是老祖嫡親孫女,龍風哪裡約束得了她?”
呂不韋丟出了一塊淡金色令牌,淡淡的說道:“這塊令牌你拿着,她鬧得太不像話的時候,就拿出來震懾她吧。哼,聶白虹逼她發下了本命神魂誓言,讓她不得再和燕樂公府糾纏。她爲了避開神魂誓言,居然動用了我們全族只有十三枚的‘替魂傀儡’消除了自身誓言。簡直是胡鬧!”
韋龍風不吭聲,呂不韋則是輕嘆道:“替魂傀儡何其珍貴的寶物,她居然用來做意氣之爭。雖然燕樂公的封地裡有條鐵礦里居然滋養出了破空靈金這種珍稀異寶,卻也不值得耗費那替魂傀儡。老祖我親自出馬,幾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何必鬧成這樣?”
沉默了一陣,呂不韋慎重交代道:“這大燕朝的燕丹、荊柯等人還好對付,那魏無忌、田文、趙勝、黃歇等人,個個吃人不吐骨頭,老祖不四處遊走坐鎮,本族早就被他們吃得渣都不剩。”
韋龍風肅容看着呂不韋只是連連點頭。呂不韋長嘆了一聲,搖頭嘆道:“老祖以五鬼大搬運之術穿梭數百萬裡,這秘法卻也只能半年使用一次。這次趕來大燕,也就是爲了那破空靈金。下次再過來,怕是要數年之後了。大魏、大趙似乎已經發現了互相存在,如今正在厲兵秣馬準備大戰,未來幾年,老祖要坐鎮那邊,於亂中取事大燕朝的事情,龍風你要謹慎。”
韋龍風畢恭畢敬的跪在車廂裡,向呂不韋磕了兩個頭。
呂不韋點了點頭,他輕嘆道:“可惜你不是嫡宗出身,這家規是老祖我所定,就不能輕易打破。你比笑笑他們要精明能幹許多。好生立下一些功勞,老祖纔好在宗族大會上,破例提拔你進嫡宗。”
韋龍風動容又向呂不韋磕了幾個頭,呂不韋笑呵呵的捻鬚受了。
他眨巴着眼睛,飛快的尋思了一陣又交代道:“大燕朝各處耳目全部啓用,監察贏政和白起的動靜。自三十年前他們於大秦閉關後,老祖在大秦境內就再也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裡,也許,他們會到這裡?誰也說不定哪!”
韋龍風再次恭敬應了這什事情,呂不韋這才點了點頭,長嘆了一聲仔細的叮囑了韋龍風一陣後,他身邊突然冒出了赤、白、青、藍、黑五色光芒。
五個身高只有一尺二寸的小鬼‘吱吱’尖叫着從五色光芒中竄了出來,他們雙手託着一個金光閃閃的蓮臺托起了呂不韋,五條彩光一陣旋轉,車廂裡的空氣中突然被撕開了一個黑漆漆的窟窿五個小鬼渾身汗流浹背的朝那窟窿裡蹦了進去,眨眼間就帶着呂不韋走得無影無蹤。
勿乞雙眸廣凝他認出了這門功法的來路,這是在盜得經內都有提起的四九都籙五鬼搬運術。修煉到高深境界,人身可化天鬼之軀,可以在虛空之中自由往來毫無滯澀。呂不韋顯然還沒修煉到最高境界,他還要依靠蓄養的五個天鬼幫助,才能肉身破空傳送。
聽他的話,這老傢伙居然已經在大燕朝之外也開闢了基業?這五鬼搬運術顯然功不可沒。當大燕朝的衆多修士還只能侷限於大燕朝的國境內活動時,呂不韋已經開始遊走天下了啊。幸好他功候不深,半年才能超遠距離傳送這麼一次。
“呂不韋,大敵啊!”勿乞突然有子這麼個感覺。這老傢伙一張網,可是將大燕朝都遮蓋得密不透風。
燕不羈的死,怕是和韋氏商會真的脫不了干係。呂不韋要的,不是那幾條鐵礦金屬礦,而是其中兩條鐵礦下異變結成的破空靈金!這就能解釋釋家館密室中的破空靈金從何而來。想必是釋天魔幫韋笑笑行事時,偷偷摸摸折扣下來的私藏。
沉吟片刻,勿乞悄無聲息的掏出了貪狼劍,一劍刺穿了車廂底板,深深的扎進了韋龍風的身體,直透他的丹田,將他的金丹一併斬成碎片。
韋龍風做夢都沒想到他會在這裡遇襲,他根本一點反應都沒有,就被勿乞一刻震碎了金丹,周身精血氣息宛如江水一樣向勿乞的體內涌來。他修煉的是火屬性的功法,已經是金丹初期的人仙,他體內狂暴的火屬性能量不斷涌入勿乞火靈脈,不過短短一盞茶對間,他全身精氣神就被勿乞吸得乾乾淨淨。
深吸一口氣,雙眸中透出隱隱火光的勿乞身體鑽回了地面,隨後一縷禁律神炎隨手打在了車廂上。
青紫色火焰驟然擴開,迅速將整架馬車包裹進去,不過是短短一瞬間,就將車駕燒成了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