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後院主宅,玉炑的居所是一座低平的大殿。
勿乞隨着玉槐走進玉炑日常起居的大殿,順着一條幽深的甬道向內行進。甬道的兩側開闢了岔道,一條條短短的走廊通向了各處殿堂,諸如玉炑的居所、練功的靜室、煉丹的丹房等等,都隱藏在這些昏暗壓抑的走廊之後。
甬道的盡頭,是一間奇形宮室。圓形的大殿直徑有十二丈,大殿高有數十丈,上方空蕩蕩的沒有天花板,簡直就好似一口深井。大殿的牆壁上雕刻了精確的星圖,綠豆粒大小的星辰數量以百萬計,而且不知道是使用了什麼樣的禁法,這些星辰在大殿牆壁正循着天空星辰的軌跡緩緩運轉。
高空中一道陽光直照進了大殿中,金色的光芒中可以看到稀稀拉拉的灰塵在飛舞。
大殿正中放着兩張石質的大椅,換了一件寬敞的灰色麻布長袍的玉炑,正坐在左手側的大椅上。他右手側的大椅上則是坐着一個看上去不過是二八年華,俏麗可愛,充滿青春氣息的女子。
這女子同樣身穿一件灰色的麻布長袍,赤着兩隻腳,長髮披散在身後,雙手正把玩着一套玉質的卦籤。她的容貌和身體看上去就很是青春,但是當她擡起頭來看向勿乞的時候,勿乞卻驚訝的發現,這女人的歲數怕是不小了。她的眼睛生得很美麗,但是原本應該靈動活潑的眸子卻是紋絲不動,深邃宛如深井的眸子裡充滿了一股滄桑古老的氣息,簡直比玉炑給人的感覺還要蒼老幾分。
勿乞和玉曷在距離兩人兩丈許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玉槐則是緩步到了兩人身前,躬身行了一禮:“父親,母親。”
勿乞眼皮一跳,這個外表秀麗,但是內中蒼老的女子,居然就是玉槐的母親,也就是他剛纔所說的原本屬於玉玅的未婚妻,出身一個有着天神血脈傳承的隱世家族!
玉曷乖乖的跪倒在地上,向玉炑和那女子磕頭行禮:“祖父,祖母!”
勿乞也低下頭,向兩人抱拳:“末將譚朗,見過大司天大人和。。。老夫人!”
玉炑嘴角微微一扯,他低沉的說道:“好。。。玉槐,剛纔是骨獓出手了吧?玉暤,孟尻,還有剛剛被萬蛇噬身而死的汪杏。玉玅的一個兒子,兩個得力的徒兒,莫名其妙的死了。一衆長老正在前面忙和,還沒找到是誰下的手。”
玉槐沉沉一笑,他桀桀說道:“怕是他們這輩子都找不到是誰出的手!”
話音未落,玉槐的老母親突然手一揮,一道耳光結結實實的抽在了玉槐的臉上。玉槐哼都沒哼一聲就被打飛了出去,一頭撞在了大殿的牆壁上。就聽得那老太太厲聲呵斥道:“好好的學那些鬼東西說話做什麼?哼,好好一兒子,居然修煉那等禁術,弄得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很有趣麼?”
玉槐乾笑一聲不敢回話,他乖乖的站起身來,揉着面孔小心翼翼的走了回來。
勿乞低下頭,玉曷也低下了頭,就聽得老太太厲聲呵斥道:“玉曷,不要學你這個不成器的爹!不就是不許他娶小妾麼?居然就修煉禁術,哼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你是故意氣我不成?”
狠狠的瞪了玉槐一眼,老太太罵道:“不成器的東西,和你這父親一樣!玉玅那廝,你讓他一步,他進一步,你讓他十步,他就敢進十二步!看你們還能容讓到什麼時候!”
昂起頭,老太太將手上的玉籤往空中一丟,點點靈光閃過,老太太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勿乞驚愕的看向了玉槐,他老年不許他娶小妾,他就修煉禁術將自己變成骨頭架子,這心思果然夠狠!他怎麼覺得玉家滿門老小都有點鬼氣森森的,就沒有一個正常的呢?話說這老太太也夠心狠的,這醋意也太大了吧?自己兒子都修煉禁術了,你還不許兒子討幾個小妾?
玉炑輕咳了幾聲,他淡淡的說道:“有什麼事麼?”
玉槐再次桀桀怪笑了幾聲,然後驟然捂住了嘴,他向四周看了看,確定自己老孃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這才壓低了聲音,將勿乞剛纔遭遇的事情說了一遍。他低聲對玉炑說道:“按照玉玅那老匹夫這般做法,譚朗隨時可能被他們毒手戕害,到時玉曷身邊無人能用,我們的謀算,可就不靈了。”
玉炑望了勿乞一眼,緩緩頷首道:“這麼說起來,的確要多給他準備些保命的東西。若是出動我們身邊的人,免不得讓他們謹慎從事,到時候抓不住他們的把柄,反而不美。”
沉吟片刻,玉炑站起身來,淡然說道:“也罷,去我的私庫吧,不僅僅是譚朗,就是玉曷,你也挑選一些好東西護身。哼哼,他們若是着急了,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我可只有你這一條血脈,若是斷絕了。。。你祖母又不許我和你父親納妾,豈不是日後連個祭祀的後代都沒有?”
伴隨着玉炑稍顯無奈的嘮叨聲,一行四人走到了圓形大殿東南方的牆壁下。玉炑打量了一下牆壁上正在緩緩運動的星圖,右手飛快的點出,帶着一絲磷火絡繹點過了星圖上數百個不同的星辰。他的動作有快有慢,有輕有重,指尖上的磷火也閃耀着強弱不等的光芒,饒是勿乞就在他身後盯着他的動作,也沒能弄清到底他這一套點擊的具體奧秘。
玉炑的點擊瞬間完成,這一塊方圓數丈的牆壁突然噴出一片白色光芒,四人身體一輕,就被白光捲了進去。勿乞定睛一看,白光後面居然是一座小型的挪移陣,正懸浮在一個方圓裡許,用法力開闢出的小千世界中。四人直接飛進了挪移陣中,隨着一道強光閃爍,四人已經被傳送到了另外一處所在。
這是一片方圓超過千萬裡的巨大空間,四面八方都黑漆漆的沒有絲毫光芒,虛空中只有一片小型大陸懸浮着,光潔平整的大陸上堆放着數以十萬計的木架和條案,上面放置了大量閃爍着各色光芒的奇珍異寶。
玉炑回頭對玉槐說道:“你也來過幾次,玉曷還是第一次到來,你向他解釋一下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玉槐當即向勿乞和玉曷講解這一塊空間的來歷。
很多個量劫之前,玉炑這一支族人的祖上,有一人修煉天地真身訣達到了太乙金仙境界。在他臨死前,他仿照盤古大聖開天闢地,自爆身軀,於虛空中開闢了這一塊不受外力破壞就能永恆存在的異次元空間留給後人。這一塊方圓千萬裡的空間,每年都能出產一些珍稀至極的天才地寶,同時也是世上最安全的私庫。
除非有身懷玉炑一脈血脈的玉家子弟帶路,而且有着足夠的修爲庇護,否則像勿乞這樣闖入這方虛空的人,就會受到空間之力的抹殺——那強大的抹殺之力,一如正面對抗一個太乙金仙級的高手,尋常人哪怕誤入此處,立刻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勿乞心頭一寒,這個私庫不僅僅是保存寶物的好地方,更是一個致命的陷阱!
玉炑帶自己來這裡有什麼用意?是炫耀他家的底蘊深厚,堅定自己全力輔佐玉曷的心思麼?想必是這樣,否則玉炑哪怕要給自己一些寶物,卻也犯不上帶自己來這種絕密的家族重地。
玉曷則是興奮得手舞足蹈的,這一方小虛空,居然是他的直系祖上開闢的,這實在是讓他興奮不已。
玉炑沒有讓勿乞和玉曷進去那一塊小小的大概長寬萬里的大陸,而是直接向大陸上一招手,就有數件物品帶着各色霞光飛了起來。他將一套靈骨製成的骨甲遞給了玉槐,讓他將其祭煉後護身;將一套骨甲和幾件法器遞給了玉曷,讓他仔細祭煉後作爲保命之用。
遞給勿乞的,就只有一顆造型奇異,是一條首尾相接的大蛇的儲物戒指,一顆拳頭大小通體漆黑,內部有無數雲煙纏繞,隱隱可見無數山水城鎮行人隱沒的寶珠,以及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簡。
儲物戒指內,裝着勿乞索要的靈石、仙石和諸般天才地寶。玉簡內,是一套司天殿祭司們修煉的法門和全套的天地真身訣功法。
玉炑的意思是,勿乞在安樂郡司天殿充當百人尉,他肯定不可能擁有天地真身訣的全部法訣,他給予勿乞全部的功法,而這一套功法本來是嚴格控制在大虞官方手中的。祭司們修煉的法門,則是玉炑想要碰碰運氣,看看勿乞是否有那個資質,能夠同時兼修天地真身訣和祭司們的諸般秘法。
若是勿乞能修煉祭司秘法,那麼玉曷就多了一個天資出衆的強力幫手。若是勿乞沒有修煉祭司法門的天賦,那麼有全套的天地真身訣功法,勿乞未來的進度也不會慢。
而所有東西中最有價值的,還是那顆黑色的寶珠!
這顆寶珠是一頭不知道活了多少個量劫的靈蜃所有蜃氣凝聚的玄珠,經過玉家長輩的祭煉後,對人族的諸般咒殺之術有着極強的防禦力,而且還有諸般掩人耳目、遮掩自身氣息、隱藏天機的奇妙功能,實實在在是一件輔助性的異寶。
只是玉炑這一脈族人,修煉的功法更注重正面的攻殺,就算敵人用咒法攻擊自己,他們也習慣性的用更強大更暴戾的咒法還擊,靈蜃玄珠這樣的逃避性的法器並不受他們的重視,故而今日就便宜了勿乞。
聽了玉炑的講解,勿乞一時歡喜不盡,他急忙按照玉炑的吩咐滴出血液,染在了靈蜃玄珠上。
一道雲煙從靈蜃玄珠中衝出,將勿乞整個裹在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