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
自太古之時,衆上古大聖聯名立下天庭以來,天庭大帝君之位已經更替不知凡幾。但無論帝位如何更替,天庭卻一直是那等模樣。威嚴輝煌,光明正大,紫氣金光常年照耀,仙鶴雲龍凌空起舞,無數金仙顯貴踏雲往來,那仙家氣象實在是凡人言語難以形容。
從那日月普照的天庭三十三重大殿再向上,就是俗稱的九天世界。這九天世界,是上古九位大聖凝鍊的芥子世界,經無數年的擴充發展,如今已經衍化爲九大福地天境。
一爲中天,二爲羨天,三爲從天,四爲更天,五爲睟天,六爲廓天,七爲鹹天,八爲沈天,九爲成天。這九方天境,非大能者不能在其中開闢洞府。天庭仙人輕易不能進入九天,而九天中的仙人平時卻也極少離開九天。
九天對應的也恰恰是太乙金仙的九重境界,於中開闢洞府、建造道場,初入太乙金仙境界的九品太乙,自然是居於最下的中天,八品太乙,就能將自家的洞府挪去羨天。以此類推,那真正有了一品太乙的實力,修爲達不可思議可以造萬物、毀萬物的存在,就居住在那最高的成天之中。
九天世界廣袤無邊,其中玄妙常人無法理解,錯非身處其中,否則難以明白其中虛實。
今日今時,第一重天中天某處,於那無邊清氣、無邊紫雲中,數十座方圓萬里的大山懸浮在清氣紫雲中載波載浮,大山之間隱隱有無數宮殿樓閣,每一座宮殿樓閣都是宏偉輝煌極盡奢侈華美的極限,建造這些宮殿樓閣的材料若是放在外界,是足以讓那些天仙和下品金仙打破頭去爭搶的天才地寶,但是在這裡,就全部是充當瓦礫磚塊的命。
數十座大山中這些金碧輝煌的宮殿樓閣怎麼也有百來座,每一座宮殿上空都有一道紫金氣流直衝高空,這代表着每一座宮殿內都有一名金仙坐鎮。在這些宮殿樓閣之間是無數的藥圃花苑之內,其中往來的童子園丁、僕役下人等,全部都是天仙的修爲。
在這數十座大山之上,大概數千裡的高處,又有一座通體碧綠的山峰懸浮着。這座山峰高不過百里,方圓也就是三四百里左右,外形精緻玲瓏,宛如一座匠人精心雕琢的工藝品筆架,遙遙望去就讓人心中歡喜不已。
在這山峰上,錯落有致的點綴着一些精巧的木屋竹舍,煞是有自然之趣。但是在那山巔上,卻矗立着一座高有三千六百丈方圓百丈的碧玉高臺,宛如一支巨大的毛筆直刺高空。
高臺頂部,是一座造型古樸的宮殿,殿外廣場上,近千名身穿華袍的美麗仙女靜靜的列隊伺候着,她們宛如玉石雕成,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裡,不動、不語、甚至連呼吸都沒有,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收斂了全部氣息,不敢有絲毫的倦怠和大意。
大殿內則是廣袤無比,一眼望去足足有百里方圓,大殿天花板上有日月星辰循着真正的天象運轉,地板上則是一派山川河嶽的景象,無數山川隱藏在那地板上,端的是廣大神異到了極點。
大殿盡頭是一張雲臺,一個身穿青色布袍的中年男子坐在雲臺上,呆愣愣的望着面前的一張書案,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看上去煞是古怪。白玉製成的書案上有筆、有紙、有墨,白紙上赫然是一副墨跡淋漓的大字,字體恢宏厚重,隱隱透出一絲紫氣。
唯獨讓人奇怪的就是,這書案上文房四寶中,卻獨缺了一塊硯臺。書案上還滴落了幾滴墨汁,正宛如活物一樣在光潔無痕的玉案上輕盈的滾來滾去,一如水銀珠子一樣活躍。
“有趣!”中年男子笑了笑,隨手將筆擱在了筆架上,手指微微一揮,書案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笑吟吟的盤坐在雲臺上,輕輕鬆鬆的斜靠在背後的軟墊子上,笑着向大殿正中趴着的元華老祖點了點:“這麼多年不見,你怎生修了魔道功法?”
元華老祖呆呆愣愣的看着中年男子,他眼睛裡血光忽聚忽散,突然間他掙扎着爬了起來,對那男子連連磕頭哀求起來。“晚輩元華,參見前輩大駕。晚輩苦,還請前輩爲晚輩做主!”
中年男子笑了起來,他向大殿內侍立的三十幾名道裝仙人笑道:“看看,爲師說了,在那外域天境中給你們定下了一個小師弟,原本說等他修煉到金仙境界就收他入門。當年他修煉的,倒是一本正兒八經的道門功法,但是這麼多年不見,他可就入了魔了!”
笑了幾聲,中年男子搖頭嘆道:“入魔也就罷了,居然還被人打成這樣?嘖,你下身的傷,可真詭異!不僅僅傷了你的肉身,連你的魂魄也一併傷了,這手法可是詭異得緊!”
元華老祖淚如雨下連連磕頭道:“還請前輩做主,晚輩是被幾個無恥的後生算計了!”
中年男子撇了撇嘴,他搖頭道:“後生晚輩?不見得!我親自出手救你出來,居然被人循着我出手的痕跡將我最珍愛的紫心硯給順了去……”
自嘲的搖頭苦笑了幾聲,中年男子沉聲道:“這事情吧,我砳靈君還真不好追究。堂堂太乙,被下界的後生晚輩當着面偷走了東西,這傳出去了,我也不用再見人了!”
大殿中一個道裝老人緩步出列,他躬身道:“師尊,此事讓弟子們出手吧?”
揮了揮手,砳靈君淡然道:“你們出手作甚?如今外面兵荒馬亂的,嫌麻煩不會登門麼?有人在算計好大的一盤棋,就爲師和你們這百來個徒弟的這點分量,參合不起,還是等着看熱鬧,事後去分一杯羹纔好。真的捲了進去,搞不好就是一場天地大劫,嘿!”
臉部肌肉抽搐幾下,砳靈君陰沉着臉蛋低聲說道:“你們當年沒經歷過,每次天地大劫,就算是太乙大能都會隕落不少,天庭的大帝君都有滿門死絕的!其中的厲害,你們根本想不到。”
輕嘆一口氣,砳靈君仰面看着天花板,低聲咕噥道:“你們的師祖,爲師的師尊,當年可是沈天之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還兼了天庭五方五御天帝之一,手掌天庭風、雨、雷、電五部仙人。嘿,可是在上次大劫中,大天帝和五方五御天帝聯手,依舊死得乾乾淨淨。”
眉頭微微一皺,砳靈君搖頭道:“爲師那時,有師兄弟一千八百九十七人,個個都是有名有姓的金仙,其中大師兄、二師兄,也有了爲師如今的修爲。但是大劫一起,不過短短千年的功夫,師尊隕落,爲師的師兄弟死得只剩爲師一人!”
深吸了一口氣,砳靈君連連搖頭道:“紫心硯,還得着落在元華身上取回來!”
不容自己的衆多弟子開口,砳靈君手一指,元華老祖身上包裹着的那面血色大旗就騰空而起,飛入了砳靈君的手中。砳靈君手指在大旗上微微一抹,臉色驟然一變:“好凶狠的先天靈物,可惜,可惜,到底是被誰斬成了這等模樣?真是可惜了!”
雙目如電,向元華老祖一掃,砳靈君沉聲喝道:“元華,或者說血海尊王,唔,元華真靈已經和血海尊王殘留的元魂相合,你們實則一人,我也懶得理會這等小事。最後你到底是元華老祖,或者是血海尊王,或者是上古魔神瀝血子,你都是我門下小弟子!”
元華老祖狂喜,他急忙向前爬了幾步,連連磕頭道:“弟子見過師尊,見過師尊!求師尊爲弟子做主啊!”
砳靈君眯起眼睛,他擡頭望着天花板思忖良久,這才緩緩點頭笑道:“做主麼,未嘗不可。只是,還得靠你自己居多!我看這大旗雖然破損得厲害,但是隻要供應他足夠的精血,就能將它修復如初。”
元華老祖連連點頭道:“師尊法眼如炬,的確如此!”
砳靈君笑了起來,他隨手一揮將大旗送回到元華老祖面前,放聲笑道:“如此正好,如今正好有一個好機會讓你行事。盤古大陸上正殺得屍橫遍野,這是某件大事的先兆,正好有許多人在裡面渾水摸魚哩!你只管去盤古大陸隨意行事,若是有機緣,自然有你的好處!”
元華老祖呆了呆,他哆哆嗦嗦的問道:“那,勿乞那廝?”
砳靈君皺了皺眉頭,他掐動指頭計算了足足一刻鐘,猛不丁的他的臉色驟然一變。
“噫嘻?”
砳靈君驚呼道:“以我的道行,居然算不出此子的命相命數?就算如今有大能聯手擾亂了天機,也不過是爲了……那勿乞按你的說法,數年前纔是區區元嬰小輩,那些大能擾亂天機也不是爲了他,我怎可能算不出他的情況?”
手指放在膝蓋上輕彈了幾下,砳靈君哂然一笑道:“有趣,難不成他早就被人盯上了?”
揮了揮手,砳靈君沉聲道:“元華,你不過是區區天仙修爲,我是破例收你爲徒,你此去盤古大陸,只管隨意行事就是。那勿乞的事情,日後慢慢計較!”
古怪的笑了一聲,砳靈君若有所思的望向了地板上那不斷涌現的山川河嶽圖,他低聲咕噥道:“他肯定會去盤古大陸,也許你用不了多久就能碰到他!”
手揮出,十幾件閃耀着淡淡紫金色澤的金仙器飛到了元華老祖的面前。
砳靈君着元華老祖將這些金仙器祭煉了,隨手一揮撕開虛空,將元華老祖直接送到了盤古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