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左青青次子田豫洲,被拉到京城午門外的菜市場正法。左青青抱着兒子的腦袋哭的死去活來,幾度暈闕。
現場卻再也未見其他人。
衆人都唾棄田豫洲小小年紀,縱火殺人,倒也無人同情左青青。
田豫津的反詩案雖然最後無疾而終,但是明眼的人都知道,田豫津以後的仕途會一片黑暗。而且田豫津極其好面子,並沒有去幫助弟弟收屍,以免被其他人指指點點,至於他去了哪裡,無人知曉。
而田儒庚則被江映柳搞的無法出門,一直纏綿牀榻,情意綿綿。他雖然沒有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小兒子,但是卻也沒有辦法脫身。而且,田儒庚也爲了避嫌。畢竟,這種時候他去現場,反而會極爲尷尬!萬一被宋氏看見,宋氏又會借題發揮,搞的全家雞犬不寧!
至於老夫人施氏,她昨夜被宋氏氣的臥病在牀,一直昏迷不醒。
到了最後還是禮部尚書嚴寬和工部尚書劉璞派人幫田豫洲收屍下葬的。
一切才恢復平靜。
翌日。
冬兒來稟告:“夫人,謀害三少爺和小姐的兇手,已經正法。”
宋氏嘆了口氣,倒是沒有開心,反而感覺有些悲涼。
“田儒庚父子當真是心腸狠辣,古人云虎毒不食子,田儒庚父子豬狗不如。前有整日欺凌我家老三,後有要掐死我剛出生的女兒,這次他的另外一個兒子死了,他卻纏綿在小柳的房裡不出來,真是可笑呀!狗賊田儒庚當真是無恥至極。當然,他們對我的兒女下手,對我投毒,對我父親栽贓陷害,若不是有……”我的寶貝女兒田羲薇,今日應該是宋氏自己抱着兒女的屍體哭瘋了吧。
“我原以爲,他們會讓田豫津承認了,是他指使弟弟縱火。這樣就可以救了田豫洲,田豫津也頂多被革了秀才,永世不得錄用。田豫洲也頂多被官府教養數年,雖然名聲毀了,可是不至於丟了命。”
畢竟沒有燒死人,這件事其實是有迴旋餘地的。甚至只要左青青承認,是她指使孩子做的,那麼丟了性命的就絕對不是田豫洲,而是左青青。
宋氏捫心自問,如果出了這種事,身爲母親,她自己一定會拼了命的護自己的兒女周全的,她會捨命承認事情是自己做的,給兒女留一條性命。
可是,左青青不是宋氏。
而田儒庚,宋氏都不太想提起那個令人作嘔的東西了!
他向來心狠手辣,他的子女都是他成功路上的踏腳石。無論是宋氏自己的子女,還是左青青的子女,都無所謂。
田儒庚只愛他自己!
宋氏似乎看不懂,這個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人了。田儒庚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卑微,懦弱。但是他又鐵石心腸。
他謹小慎微,但是又偶爾直接下了賭注賭自己的前途。
真是看不透了!
宋氏對於田儒庚已經毫無感情可言,有的只是仇恨,有的只是憤恨到極點的憎惡!宋氏只是被所謂的禮教束縛了她,還有那個不着調的大兒子田驚秋……
宋氏嘆了口氣:我兒若在家,何必如此?
當然,宋氏覺得自己現在處境還是很艱難的。畢竟現今父親宋國公生死未卜,宋家依舊在謀反案的漩渦中心,如果皇帝最終給宋國公定了謀反的罪名,宋氏所有的努力,其實也是白費的。謀反最好的結果,也是滿門抄斬。
稍微嚴重一點,必定累及三族。宋氏作爲嫡女,跑都跑不了……
宋家若是沒有出事,便好了。
宋氏揉着頭,有些煩躁。
她看見了田儒庚和左青青的醜陋不堪,也看見了田豫津的無能狂怒。
終究是沒有人願意替田豫洲頂罪,讓一個孩子承擔了所有罪責!
雖然田豫洲的死,也是罪有應得!但是,這並不是宋氏想要的結果,她想要弄死的是田豫津!
“他們罪有應得。”冬兒氣憤的說道。
這會,突然綺羅院的小丫鬟如風來通告:“夫人,小柳姨娘來給您請安。”
宋氏點點頭。
不一會,江映柳被如風攙着進來給宋氏請安。
宋氏吩咐冬兒在嫁妝的最底層箱子裡,取出一支鑲寶玉蝶戲雙花純金簪子,一串鑲嵌了九十九顆寶石的純金鏤空瓔珞,一對南楚國盛產的珍貴粉色寶玉獸紋鐲。
宋氏取過禮物,給江映柳戴上:“小柳以後就是臨安侯府真真正正的姨娘了。不用每日過來請安,我房裡還有三少爺,你要避嫌。”
三少爺田崇陽已經過了六歲,北昭男子成婚早,過了六歲,便到了可以定童養媳的年紀。江映柳確實有避嫌的需要。主子和丫鬟身份不同,萬一傳出一些流言蜚語,反而不好。
“奴婢知道。”江映柳有些爲難的說道:“夫人,奴婢是想要一碗避子湯……”
宋氏有些不解:“侯爺讓你這麼做的?還是老夫人要求你這麼做?”
江映柳嘆了口氣:“是我不想要。我怕有了孩子,我放不開手腳……”
宋氏淡然一笑:“此事你自己決定便好。”
江映柳怎麼會不想有個孩子?雖然她只是逢場作戲,但是終究她已經是臨安侯府的姨娘,有了孩子,纔多了一分保障。
江映柳不同於宋氏自己,江映柳的孩子是安全的,誰會對一個沒有威脅的人下手?因爲無論如何,臨安侯世子的位置,也輪不到江映柳的孩子。
江映柳嘆了口氣:“田儒庚那個狗賊,雖然人品和性格都爛到家的。但是,田儒庚確實長的很好……我看見夫人的幾個孩子長的這麼漂亮可愛,偶爾也會忍不住去想……”
“孩子是自己的,至於他爹是誰,也不打緊。只需要自己好生教養便可。畢竟田儒庚只剩下這點優點了,不利用一下,倒也可惜。”
田儒庚確實是個美男子,若不然宋氏當初也不會淪陷的那麼徹底。
只是很遺憾,田儒庚心腸過於毒辣。
江映柳陷入了沉思,今日她不打算早早回去了。
畢竟她最近的使命已經完成,拖延了田儒庚三四天的日子,讓田儒庚陷入了溫柔鄉,錯過了左青青二兒子被處死的日子,想必現在左青青恨透了田儒庚吧!
田儒庚還錯過了營救田豫津的時間,讓田豫津被捕,最後因爲反詩案搞的全城皆知,他的名聲基本毀了,田豫津現在在文華書院裡也是如坐鍼氈,除了個別的幾個人,絕大多數學子皆看不起或者輕視了田豫津。想必田豫津現在也恨透了田儒庚吧。
讓他們見個面,掐一掐吧。最好打的頭破血流!
江映柳在一旁伺候着宋氏用了早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宋氏笑了笑,說道:“有話儘管說。”
江映柳眼睛一轉,笑眯眯的說道:“夫人,我想到一個好的法子,去噁心一下左青青。讓左青青和田儒庚生分的更厲害。”
宋氏點頭應允。
日子平靜的過去了十幾日,一切都很平常,宋氏倒也難得的教會了老三田崇陽寫了一個字……
雖然田崇陽寫出來之後,宋氏也不認識。但是起碼,自己的兒子會用毛筆了……
宋氏覺得這實在是田崇陽這輩子最高光的時刻了!
所以宋氏心情也很好。而自己的女兒田羲薇倒是會背了三字經,說話雖然口齒不清,仍舊一個字一個字的蹦,但是終究還是聰慧的,像極了她二哥。
田羲薇今天則生着悶氣,連跑帶爬的出去找自己的三哥求抱抱,母親和小柳姨娘現在經常揹着她說悄悄話,她很着急,心裡急的癢癢的,但是她現在吐字還不是很清晰,只能一兩個字的說。
不過田羲薇剛跑沒一會兒,她和三哥田崇陽就被宋氏一起帶着,去了臨安侯府老夫人施氏的真善院。
田羲薇見母親和小柳姨娘近來頗爲順風順水,今日倒也乖巧,並沒有朝着老夫人施氏吐口水。
田崇陽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外,抱着妹妹,白白胖胖的又很安靜,更是向着祖母行禮問好,惹得老夫人施氏也心情很好。
老夫人施氏讚不絕口:“這兩個孩子,今日真是孝順呢……”莫不是那場火把這兩個傢伙的腦子燒壞了?今日田羲薇那廝,竟然沒有朝我吐口水,還真是讓人頗爲不適啊!
還有宋氏這個傻兒子,今天竟然也沒有出去曬太陽,肯過來請安,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宋氏也說是。 兩個孩子本就乖巧孝順,懂事的不得了,只不過他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罷了。
老夫人施氏和宋氏又說了幾句,頓感煩躁,說道:“外邊什麼聲音這麼吵鬧,真是煩死了。”
嬤嬤小施氏趕緊出去看看,可是此刻皚皚白雪覆地,除了三兩鳥聲,再無其他。
宋氏見狀,起身告退。
江映柳起身的時候,突然覺得噁心,竟然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yue~”
“嘔~~”
江映柳甚至怕弄髒了老夫人施氏的屋子,趕緊捂着嘴跑了出去,跑到院子在乾嘔去了。
老夫人施氏一臉震驚,睜大了眼睛:“………”
嬤嬤小施氏則笑着說道:“小柳姨娘,莫不是有喜了?”
這才十幾天不到,就懷上了?
這是易孕體質嗎?
老夫人施氏也有點迷茫,不過她更相信她兒子田儒庚的……實力!沒日沒夜在綺羅院十來日,也是該有了。
江映柳過了一會返回屋子,向老夫人施氏告罪:“老夫人,妾身無礙。可能是近來天氣寒冷,身體嬌氣一些,胃腸不適。”
老夫人施氏卻是很開心,眉目帶笑。雖然江映柳暫時沒有喜,但是她現在一看宋氏就煩躁的不行,如果江映柳能爲田家添一庶子,分一分宋氏的權利,也是好兆頭。
而且江映柳又年輕漂亮,性子又烈,好好調教一番,必然以後會成爲自己的助力。
宋氏等人走後,老夫人施氏便派人去給江映柳送去了三十兩銀子,表示慰問,還囑咐江映柳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穿什麼就穿什麼。
老夫人這邊剛忙完,那邊左青青就託人來請老夫人施氏過去:左青青悲傷的不能自已,接連受到打擊導致她重病了。
老夫人施氏很爲難,不過仍舊天黑之後,偷摸出門去探望左青青。
左青青面色難看至極,她近日正逢喪子之痛,可是她卻已經十餘日未曾見過田儒庚了。
而且她聽到了更令她傷心的事情,今早丫鬟銀珠偷偷告訴左青青:侯爺納妾了!
當時聽說這個消息之後,左青青立刻就懵了:侯爺納妾了?那她是什麼?
她爲田儒庚生兒育女二十多年,爲了田儒庚折了兩個兒子,可是自己小兒子死的時候,他竟然納妾!!!他竟然不顧自己兒子的死,和小妾親親我我!!!
田儒庚納妾了,那自己的位置呢?爲什麼她要隱姓埋名二十年,爲什麼她要偷偷摸摸的二十年,爲什麼?這是爲什麼?
她看見老夫人施氏之後,立刻大怒的質問道:“舅母,你爲什麼給我表哥納妾?爲什麼?”
老夫人施氏今日本來就不高興,她聽見左青青有病,還是偷偷摸摸來了,可是來了就發現左青青沒病,她在裝病!
聽的左青青的怒吼,她心中雖然不喜,不過還是不鹹不淡的說道:“我兒爲何不能納妾?我兒只是許諾讓你做正妻,何曾說過不納妾?不生庶子的?你做這副表情是何意?你做這副死樣子,給誰看?”
左青青放下喝的湯藥,勉強的笑道:“舅母說的是,只是我近日喪子,心神不安。這藥還怪好喝的,要不舅母來一碗?”
老夫人施氏:???
丫鬟僕人們:!!!
嬤嬤小施氏也是有些無奈,左青青八成是糊塗了,怎麼想的?問老夫人要不要來碗藥?她剛要說什麼。
左青青對着嬤嬤小施氏問道:“嬤嬤伺候舅母也辛苦了,這湯藥大補的。還剩一些,我給嬤嬤盛一碗。”
嬤嬤小施氏心裡哭笑不得,臉上卻表情嚴肅的說道:“近來外邊多有議論,你莫要出門了。若不然,傷了田豫津的名聲,就不好了。”
田豫津最近飽受非議,雖然他又憑藉一首:【蜀道難】,令整個京城驚訝,但是也並不如前幾次那般順利。仍有部分人,對他指指點點。
蜀道難這首詩倒是一首很正經的詩歌,絕對不是什麼反詩。但是首先節奏不屬於傳統詩歌,雖然氣勢雄偉。
但是令很多學子和文人疑惑的是……
北昭沒有蜀道……
這就令很多學子很疑惑,田豫津到底是從何來的靈感?
因爲這首蜀道難不同於長恨歌亦或是冬日賣炭翁,都有跡可循。蜀道難是無跡可尋的,田豫津解釋他是夢醒之後,做的詩歌,倒也合理。但是終究引起了爭議。
特別是號稱齊國稷下學社三公子之一的蔚僚,對田豫津嗤之以鼻。而以蔚僚和李蔡等人的小圈子,已經開始隱隱放話說田豫津的詩歌,有問題!
因爲根據一些野史記載,在這片大陸的西陲之地,還真有一個蜀道,只不過那條蜀道,通往的是未知的世界,那個未知的世界,據說妖魔鬼怪林立。
當然,這其實還是要歸功於田豫津的反詩案,一下子令他名聲毀了很多,也就有了更多的人,開始質疑他了。
左青青無奈,只好同意最近不再出門。
待老夫人施氏走後,左青青把湯藥碗咔嚓扔在地上摔碎!
正妻之位?
她已經等了足足二十年!
現在田儒庚又納了妾氏,甚至聽聞那個妾氏還有孕了,一個妾氏都可以明目張膽的給田儒庚生孩子,可是她卻不能!她只是一個外室,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
左青青不甘心!
田儒庚的心裡還有她嗎?
臨安侯府還有她和她的兒子田豫津的立足之地嗎?
左青青恨得不行,可是她找不到田儒庚!
她思來想去,終於決定做一些什麼。
既然田儒庚靠不住,她總要找個能靠得住的男人……
不過此刻老夫人施氏雖然離開了,左青青卻覺得毛骨悚然,總覺得被什麼給盯上了!
她最近有些恍惚,總感覺有人盯着自己,可是又不知道是誰。她心情很煩躁,於是第二日又去了龍華寺上香。
她告知老夫人施氏,自己想要在寺院裡住幾日,說是爲了給已故的兒子田豫洲祈福誦經。
“求菩薩保佑……”
左青青跪在菩薩面前,認真地祈禱着,不過不是祈禱亡故的兒子,而是祈禱自己的大兒子田豫津能高中舉人。
“保佑我兒田豫津今年能高中舉人。也保佑我們孤苦伶仃的娘幾個,早日進入臨安侯府,這外室的名聲,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一個江小柳她憑什麼就成了田儒庚的妾?她連個孩子都沒有,都成了妾,可是我孩子好幾個,卻流落在外。”
雖然左青青知道宋氏不死,自己進入臨安侯府希望渺茫,但是她還是希望有朝一日和田儒庚團聚。或者說,有朝一日左青青自己成爲臨安侯府的主母!
田儒庚說了,她女兒襁褓裡就戴着的皇帝御賜的九塊玉如意,個個可是價值不菲,不是平常人家用得起的玉料!這說明田儒庚還是在意自己的女兒的。而且田儒庚對田豫津的照顧也是實實在在的。
至於現在,也許是田儒庚一時糊塗吧。
“你來了。”一聲清冷平淡的聲音響起,如同青燈古佛般令人心思平淡起來。
左青青頓時睜開眼睛,心情立刻高興了起來。
隨後禪房內傳來了靡靡之音。
銀珠和寶珠兩個丫鬟守在外邊,頓感耳鼓難受不已。
佛門清淨地,叫左青青弄得齷齪至極。
這……
兩個丫鬟心裡咒罵道:佛祖真是瞎了眼!竟然縱着左青青這個浪蹄子如此侮辱佛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