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橋上人

事情解決了,我卻住進了醫院。事情朝着非常壞的方向發展,我右腳骨折。

雖然並不是特別的嚴重,但這至少讓我暫時無法雙腳走路。醫生給我打上了石膏,便讓老媽領着我回家。回家的路上,我一句話都沒說。

生活進入了非常不方便的時代。不方便走路,不方便做任何想做的事。

一天24小時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由於極少站着,竟然也給自己的屁股造成了不小的負擔。那時候竟然覺得,這休息的日子,竟然比平時學習的時候更加疲憊。而最讓我疲憊的,還是那個老人,那個讓我無緣無故扛下一宗罪的老人,

由於我的緣故,表哥離開的時間再次延後,竟然拖延到了過年以後。他在我身邊陪着我離騷,可是我卻沒有心情迴應他的文藝。

“表妹啊,你也得理解,姑媽她也是爲你好。”

“我當然知道。”我原本就想簡單地說完這句話,可是脫出口之後,仍舊帶着許多的不屑。

表哥似乎知道無論什麼樣的長篇大論都對我沒用了,他也找不到其他的安慰辦法。我知道,表哥有幾次也想好好說說老媽處理這事的方法,可畢竟老媽是長輩,表哥最後還是沒說。只是看着我覺得無奈。

這一天,龐宇天給我通了個電話,告訴我他來看我。我放下電話,心理暗喜,於是關了電腦,也就忽視了差一點就看到的龐宇天的□□空間日誌。

傷感情,這或許是我這些年來覺得最爲尷尬的境遇了。

聽到了熟悉的敲門聲,我和往常一樣趕到門口爲龐宇天開門。意外地看到龐宇天的身邊還有一個人,葉佳,從小到大,我唯一的閨友。

葉佳是個大方可人的女孩,眼睛既圓又大,極其有神。不大的鼻子下面是那張誘人的櫻桃小嘴,雖然稱不上特別的漂亮,但又不失可愛。

“劉伊!”葉佳衝進了我的房門,拉着我的手就將我向房間裡面拽,絲毫沒注意我那不方便的腿。

我跟在葉佳身後,單腳跳着。看着我的窘樣,身後的龐宇天竟然發出了一陣輕笑。

我回頭白了龐宇天一眼,這就和兩人一起到了我的房間。

表哥在我們的鬧騰下終於沒辦法處理自己的工作了,他探出一個腦袋出來,發現家裡來了客人。

“表妹,介紹一下。”表哥放下了手中的《朝花夕拾》,趕到我面前,似乎是對我身邊的這兩個人很感興趣。

“青梅竹馬,龐宇天。閨中密友,葉佳。”我輕描淡寫地說着,表哥捏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似乎在YY什麼。

我不理他,轉身對着宇天和葉佳說道:“烏龍表哥吳龍,其實怎麼叫他都行。”

“看來關係都不一般。”表哥輕聲說道,我假裝沒有聽見。真是,表哥啥時候如此八卦了。

“你好!”龐宇天像表哥伸出手,表哥忙將自己的手置於身後擦擦,然後再緊張地將手伸向了龐宇天,“你好。”

葉佳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對我腳上的石膏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倒是把興趣中心放到了我的穿着上。“劉伊,有沒有搞錯,你最近越發有女人味了!”

“哦,是嗎?”我淺淺一笑。

“那是當然,不信讓宇天來說說。”葉佳自信地看向了龐宇天,龐宇天的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一會,然後掐住自己的下巴,點點頭,“確實,你的穿着方向改變了。”

“有嗎有嗎?我怎麼不覺得,你看我表妹,開始那麼袖珍那麼可愛。”表哥一把挽住了我,和我套起了近乎。可惜,我並不喜歡袖珍這個詞。

我關注起龐宇天對我的態度,龐宇天在對上我的眼神的那一刻愣了下神,直到葉佳拽了下他的衣角的時候他才醒了過來。

我跟表哥說讓表哥拿些茶點來,表哥就忙開了。我領着兩人坐下,而後自己也坐在柔軟的牀上,之後,隨意地談了起來。

“劉伊,我怎麼覺得你瘦了?”葉佳問道。

葉佳這丫頭,眼睛尖得很,每次我有些小變化,都逃不開她的雙眼。“給累的。”

“累的?”葉佳坐到我身邊,“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也不跟我說聲,還說什麼閨友呢!”

“不好意思。”我非常抱歉地說道。

“那這些天你的課程怎麼辦,你知道嗎?知道你和宇天出了事,那一刻啊,我就想立刻奔回來,應該說,我就想如果我當時也和你一樣轉來了G校就好了。”

葉佳一提龐宇天我也就想到了,龐宇天最近都是怎麼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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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上了龐宇天的雙眼,卻找不到什麼傷心迷茫,他似乎過得比我好許多。那就很好了。

“宇天,你父母那邊……”我試探性地問道,不敢問深了,怕傷害到他。

“離了,不過沒什麼。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沒有照顧自己的本事嗎!不過手頭上到是緊了許多,估計魔獸是玩不成了。這樣也好,多些時間去學習,可以強迫自己專心。”龐宇天說得極爲平靜,看不出一分難過。“劉伊,你呢,你怎麼辦?腳沒好不方便去學校吧。”

我冷笑。“只怕我去了學校也沒心思學習,期末考我就不參加了,現在這時間讓自己平靜一下。我實在接受不了眼前的這些,或許我真的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明知道社會就是這樣,可是依舊接受不了,無法讓自己相信那個陷害自己的老人,那個糟蹋了自己好心的老人,就這樣逍遙法外。”

葉佳握緊了我的雙手,只說道:“劉伊,半年,現在已經半年不到了,堅持過去,過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我知道的,你能辦到!”

說能辦到那絕對是假的,不過我是真的不想讓我的朋友們爲我擔心了。我點點頭,笑着說“知道”。

葉佳瞭解我,對於我的回答表示懷疑,不過她大概也想相信我說的那兩個字吧,於是也就跳過了這個話題。

我依舊是下意識地關心着龐宇天,從他前面的那句話中聽出了些問題,忍不住,便提了出來。“宇天,爲何你說自己手頭有些緊?”

龐宇天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但是也沒有想象中的難過與憤怒。“我媽不大願意給我錢用,而我爸那邊,也只能借,還要打上借條。接下來的日子怕會很難熬。不過沒有問題,要相信我的能力,沒有我龐宇天過不了的難關!”

“那你爸……”

“我不會承認那個女人……”龐宇天擡起頭,仰視天花板,“不說這個問題了,好嗎?”

“抱歉。”我似乎問多了。

然而龐宇天仍舊沒有生氣,他看着我,仍舊是那溫和的微笑。“伊,或許你也覺得我的節奏太快了,不過,我還是得履行我們的諾言。記得我們曾經保證過,無論誰談了戀愛,都要告訴對方的吧。”

“嗯。”我點頭,有些緊張。

我記得,這是我這一輩子最尷尬最難過的時刻,我親眼看着龐宇天拉住了葉佳的手,兩個人都溫柔地笑着,刺眼的微笑。

“劉伊,我和龐宇天,你支持嗎?”葉佳輕聲問道。臉上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紅,動人的紅暈。

閨中密友和青梅竹馬。是我無法質疑的一對。

“支持啊,你們倆人,真的非常的完美!”我不知道我的內心是什麼感覺,或許說是完全沒有了感覺,不過臉上是微笑着的,美麗的、祝福的微笑。

“是嗎,真的非常的感謝!”葉佳笑道。

“佳,你們的速度還真快,可以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走到一塊的嗎?”我儘可能地自然,事實上我自己都驚訝於自己的演戲天分。

“就是最近,因爲擔心宇天,所以纔回來,然後……”

剩下的我都沒聽,腦袋處於當機狀態,只是仍舊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點。

“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這是我最喜歡的詩,可是在這個故事中,我充當的卻是那個可存在也可不存在的“別人”。

這種美麗,很痛心。

“劉伊。”“啊。”我驚了一下,葉佳看着我揮了揮手,“你怎麼拉,有些不對勁。”

“我沒事,哈。”我傻笑,卻注意到龐宇天有些驚訝的眼神。

表哥拿來了甜點,這才解了我的圍,我說我鬧肚子,就走向了廁所,一呆就是半個小時,沒出來。

表哥擔心我會不會暈倒在廁所了,忙在外面拍着門,我應了聲沒事就單腳跳了出來,已經不見葉佳和龐宇天。

“他倆已經走了。”表哥笑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我表妹的不對勁和他們有關。是那個男孩吧!”

我不答。

“不管那男生是不是名花有主,只要你有心就奪回來,若是無心,最好不要做過多的事。因爲女人一控制不好自己,就會成爲壞女人。”

“你看我是那種把感情當做唯一的白癡嗎?”

“就知道我表妹聰明。”表哥環住我,將我拉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這個世界不缺男人,若是那男孩已經有了女友,對你而言也不一定就是壞事。天涯何處無芳草,表哥覺得啊,要是表妹想,一定會有一堆又一堆的男生送到你面前的不是。”

“這我也想啊,可是你表妹在感情方面反應總是慢了好多拍,若是早些知道自己的感情,怕也不會拖到現在。”

“後悔了?”

“有點。”我隨意靠在沙發上,尋找着一個舒服的姿勢。

“表妹聽過這首詩嗎?‘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表哥抑揚頓挫地念着,我聽得也舒服。

“高中課本學過。”

“嗯,你有沒有想過,你就是那個橋上人,你就是那個裝飾別人的夢的人。不要只想着你在看着風景,也不要只盯着你的那輪明月。說不好,就有個人在看着你呢。”表哥說着,我卻從沒想過自己還可以充當這首詩裡的其他角色。

“不可能。”

“別對自己太沒信心。”表哥幫我泡了一杯茶,“表哥也是過來人,我家表妹或許沒有維納斯那麼漂亮,當至少也算是有個性有味道的。而且,表妹也爲了那小夥子試圖改變自己了不是嗎,剛毅當中又透着些女人味的表妹,怎麼可能不吸引人。”

我吐了吐舌頭,表哥雖然總喜歡說些不着邊際的東西,但是聽起來總會覺得很好聽。誰也沒說就不能喜歡別人了,誰也沒說自己是個不惹人愛的人啊。

“表妹呵,表哥爲了你準備在過年之後再回去,這年就在這裡過了,有什麼想不通的可以問表哥,有什麼難受的也可以和表哥說。表哥會幫你的!”表哥義不容辭地說着,還大力地拍着胸脯。

我笑了笑,說自己沒事了。大概是本來就沒擁有過,在得知龐宇天和葉佳的事情之後竟也沒有什麼太過強硬的感情,或者說,緊緊只是覺得失去了什麼,但是並沒有想象中的痛心。或許,自己和龐宇天真的就只有哥們之間的感情,而那所謂的愛情,只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東西,只是自己誤會了這一段感情而已。

這樣也好,雖然失去了一些,但是事實上也沒有失去。哥們還是哥們,閨友還是閨友。什麼都沒變,其實挺好。

我開了電腦,再次上了最習慣的□□,開了□□空間,看了龐宇天未看完的空間日誌。

“其實,感情也就那麼回事”

我晃了晃腦袋,點了進去。內容極其簡短,只一句話。

“或許我愛的,只是幻覺。”

我笑了笑,回覆了一句“小夥子長大了,懂得幻覺了。”

關了空間,看着頻繁閃爍的□□覺得無所適從。

正在這時,□□窗口彈了出來,很霸道的連續震動。一看,是範楊。

範楊:怎麼搞的,又不上課。

騙子殿下:你小子激動個啥,難不成想念本小姐了?

範楊:沒人陪我話嘮,你知道我多寂寞嗎?

騙子殿下:你寂寞個啥,不是還有個陳淇嗎?

範楊:那不一樣!

騙子殿下:什麼不一樣的?

範楊:你告訴我你家在哪裡,我明天中午來。

騙子殿下:來做什麼?

範楊:你知道什麼時機纔是奴隸反抗的最佳時機麼?

騙子殿下:……

範楊:當然是奴隸主抽風最厲害的時候!

我暴走。

範楊:哈哈,我這下覺得爽多了。

騙子殿下:死開……

範楊:對了,你的□□個性簽名裡有錯別字。

好像是我曾經用過的套路。

騙子殿下:哪裡?

範楊:哦,不是,是我看錯了。不過,你能解釋一下那簽名是什麼意思麼?

我才換了個性簽名就被他發現了,事實上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打是親,罵是愛。愛得不夠用腳踹。”

騙子殿下:字面上的意思。

範楊:靠,這會是字面上的意思?劉伊你老實告訴我,你失戀了吧!

騙子殿下:你說個啥啊,我失戀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哪來的小道消息?

範楊:你就那點小心思,誒,每次逗你一下都能讓你抽搐一下,你認真想想,你什麼時候逃脫過我範楊的五指山。

騙子殿下:你丫的越來越囂張了啊,等着,我一定好好教訓你!

範楊:要教訓也得等你回學校了不是。不過我明天中午來你家,想教訓明天也行。

騙子殿下:你來我家做什麼?

範楊:想我飯小羊也是一個衷心的奴隸,主人有難,怎能不兩肋插刀。

騙子殿下:我就怕你□□兩刀。要知道,你這傢伙可是超級受歡迎一類的,要是被學校的那羣範楊飯知道了,那我不會死得很慘?

範楊:我會盡量小心。

騙子殿下: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了,你來還打擾我學習呢。

範楊:還想着學習啊,這幾天考試的試卷你有嗎?說到底我也是奉班主任之命,前來送學習資料的。還不感激我!

騙子殿下:我表哥在家。

範楊:刻意提這個做什麼,我又不是來相親的。

騙子殿下:……

範楊:別說這麼讓人誤會的話啊,我只是來送個資料,真的只是來送個學習資料而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