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太過分了……要是石頭落得再晚一點,把這稱爲蓄意謀殺都不爲過!”
史浩仰頭望着黑漆漆的山坡,心有餘悸。
“他們只是想解決掉我吧。”啓介冷笑:“要是能連人帶車一口氣搞定,他們恐怕能偷笑一輩子呢。”
拓海趕到事故發生的地點的時候,手上纏着層雪白繃帶的啓介已經發過一輪飈了,結果非但沒能開車追上去讓那羣嫌犯感受一下功夫賽車,還被冷麪無情的涼介訓得慘兮兮的。
“不去醫院看看嗎?是不是很痛?”
拓海沒注意氣氛正處於僵持狀態,憂心忡忡地盯着啓介的手看。
他從沒試過骨折,也不知道有多疼,從啓介那隻寫滿了‘老子要把罪魁禍首大卸八塊’的殘暴意念的臉上也判斷不出來。
啓介吸吸鼻子,把因懊惱而在眼眶打滾的淚珠連同鼻水一起憋了回去,輕描淡寫道:“只是扭傷而已。”
拓海歪歪頭,半信半疑:“我明明聽說是骨折了。”
“……”啓介無語地抽抽嘴角:“再過幾分鐘,你聽到的消息就會變成我不幸癱瘓了。”
傳言總是越傳越離譜的。
爲了證明自己的傷勢無礙,他還大大咧咧地揮了揮,結果太過高估自己,疼得齜牙咧嘴的,還愛面子到死撐着不倒抽涼氣。
他的表情滑稽得有些誇張,拓海卻一點也沒被逗笑,陰陰沉沉地問:“是那幫傢伙乾的嗎?”
看起來是疑問句,可在問題脫口而出之前,他的心裡便已經自行得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了。
啓介想起就很是窩火,一腳重重地踹上護欄:“除了他們還有誰——可惡!偏偏是右手!”
涼介莞爾,話語卻像嗖嗖嗖地發射的冰刀一樣直戳啓介:“現在你看起來似乎是隊裡最閒的一個,居然還有時間踹護欄發泄怒火,明晚的比賽要直接棄權嗎?”
“當然不!”啓介激動地喊着,無意中把音量提高到近乎咆哮,連還在選擇工具去撬走攔在路面上的整塊大石的史浩和賢太都被嚇了一跳:“就算手斷了我也要上場,絕對不會輸給那種人渣的!”
涼介揚了揚眉:“手斷了就不用麻煩你比賽了,直接寫推薦信,送你去參加明年的殘奧會。”
啓介:“……”
“涼介,”拓海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吶吶地勸道:“不要對受傷的人太兇。啓介已經很難過了。”
啓介的心裡頓時樂開了花。
涼介無奈地皺眉,縱容地笑了笑:“好。但他的脾氣太暴躁了。”張口閉口還是改不了當暴走族老大時養成的壞習慣,總想着以暴制暴。
拓海松了口氣,又調頭來勸啓介:“涼介說得對。在比賽中擊敗對手、讓他們希望落空比揍對方一頓要有效。”
啓介先是敷衍“是是是”,見拓海臉色不虞,迅速轉了套說辭,表示“雖然想讓他們那張乏善可陳的臉上多點男子漢氣概,可更想親手在明天的比賽中羞辱卑鄙無恥的對手”。
涼介嘆了口氣,把他的信誓旦旦當做了耳邊風,對拓海說:“在清理完畢之前,賽道只剩下一半,你分兩截繼續去練習吧。”
拓海躊躇:“這裡不需要我幫忙嗎?”
“多一個人的力量和少一個人的力量,區別並不大,況且你的任務非常重要。”涼介溫柔都拍拍他的肩,叮囑道:“手機開着免提,行車時在記住錄像之餘,也要隨時注意周圍的動靜,哪怕會延長時間也不要嫌麻煩。”
“嗯。”
有啓介這個慘痛的前車之鑑擺着,拓海就算是再粗枝大葉不可能不放在心上,更何況他一貫就比較沉穩。
“抱歉,打擾一下。”FD的技師在檢查完FD受損的情況後,表情完全說不上好看:“FD的狀態不太好。”
“你說什麼!”啓介難以置信道:“我明明記得只擦碰到一點的!”
“啓介,冷靜一點。”
涼介微蹙着眉,示意技師繼續往下說。
“幸好你躲得及時,不然以這石塊的大小和墜落的高度……沒可能單純是車前蓋凹陷而壓迫到引擎的問題了,而肯定會連人帶車被整個砸扁。”他搖搖頭:“受損面積不大,但在高速轉向下擦撞時,懸吊搖臂彎曲了,地面碎石又這麼多,胎紋被磨得不規則的輪胎也得重新配平,還有……”
他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最後得出一個不容樂觀的結論:“就算零件齊備,能否趕在明晚8點的比賽修好也是個未知數,況且這樣一來,啓介就完全沒有練習的時間了吧?更別提我們還需要人力和時間清理這些糟糕的石頭。”
他每說一點,啓介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驅動系統呢?”他迫不及待地問:“聽到這裡不就是懸吊出問題了嗎,驅動沒事的話,我還是可以跑的吧!只要FD能動就行了,剩下的由我來想辦法——”
“別說傻話了。”涼介嘆了口氣:“你想在懸掛出問題的情況下把FD逼到極限?我不會允許你去自殺的。”
“我不能讓D計劃的無敗記錄毀在我的粗心大意上!”啓介捏着拳頭,牙齒咯咯作響:“特別是這種人渣。”
他的話音剛落,EVO-V和VI的引擎聲就伴隨着LANCER獨有的放屁排氣管悠悠駛來。
“喲喲喲,這是怎麼回事?”
會川掏着鼻孔,假裝毫不知情地東張西望着,確認FD的狀態不妙,D計劃成員的臉色皆都不好,尤其是在目光落到不得不忍氣吞聲、眼睛都變紅了的啓介身上時,更是連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都忘了:“是你們太囂張了,連山神看不慣了嘛?”
“混蛋,你居然還敢這樣說!”賢太氣得七竅生煙,食指顫顫地指着對方:“明明就是你們做的!”
“哈?”一條語調一沉,把一個無辜被冒犯的角色演得活靈活現:“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剛纔一直在便利店裡買宵夜,又怎麼可能跑來推動巨石呢?”
會川得意地哼哼不已:“沒錯,哎,這麼沒風度的對手還真是少見吶。”
涼介靜靜地瞥了賢太一眼:“賢太。”
“……是。”明白涼介的意思,賢太咬咬牙,含淚嚥下了下面的話。
可一條他們卻沒打算善罷甘休:“沒有證據的話也到處亂講,D計劃的涵養真讓人不敢恭維啊,會不會對我們耍什麼下三濫的手段?跟你們比賽真讓人有夠不安的。”
“不管這事故的起源是天意還是人爲,我們的上坡戰車手明晚恐怕都無法準時出現在起跑線上了。”涼介面無表情地說着:“或許你們會允許我們將比賽時間挪到下週日?”
“開什麼玩笑!!!”
會川差點沒蹦起來,手指對着涼介的方向戳戳戳的,唾沫星子亂飛:“你們自己的錯憑什麼要我們跟着承擔!這臺破FD看起來不是好好的嗎?這裡幾百年都沒掉過石頭了,就你們來的這晚掉了,分明是你們自導自演,想博取更多的練習時間和失敗理由吧!”
他的顛倒是非讓賢太氣得都要爆炸了,要不是史浩眼明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松本擒住他的胳膊,怕是拼上性命也要叫對方閉上嘴纔是。
涼介漠然地看着滔滔不絕的會川,大腦飛速地運作着。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十幾分鍾前才險些害死高橋啓介的會川和一條,會迫不及待地跑到他們面前來耀武揚威,順便欣賞下自己勞動成果。
一條也一副‘我們知道你們有苦衷但事情不能這樣做’的表情:“這樣的要求太無理啦。公路賽輸贏都沒報酬,我們總不能一直等着你們方便了心情好了再進行比試吧?不是有句話說,運氣也是實力裡很重要的一部分,雖然不走運,也沒辦法了。”
“那羣渣滓。”
啓介駭笑一聲,肩頭微微震動着,低罵了句。
要不是要顧及D計劃的聲譽和清楚即便這樣做也無濟於事、還平白給對方送上更多的把柄,他早就衝上去打人了。
拓海:“啓介。”
拓海始終放在他背上的手也起了很大的安撫作用,啓介深吸了口氣,竭力平靜道:“我沒事。他們這種程度還激怒不了我。”
也不知道拓海信了他沒,總之手的位置還是沒動,就好像防着別人碰觸炸彈的遙控器一樣。
涼介沉吟片刻,打斷了會川的明嘲暗諷:“不願更改時間的話,那你們是否接受換一位車手上場?”
“別以爲我們好糊弄,D計劃一向不是隻有兩名車手嗎?負責上坡的86,和下坡的FD。”會川搖晃着手指,侮辱性十足地嘖嘖嘖着:“難道說作爲領隊的你要親自上場?”
“如果你有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在網頁介紹上公佈車手名單裡也有高橋涼介。”涼介溫和一笑:“我只是上場比較少而已,上一回以D的名義上賽場還是與秋山延彥的那一次吧。”
萬萬沒想到會有這一出,計劃外的變化叫一條和會川都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地扭過頭來,對視了一眼。
他們的注意力幾乎全在改車行承諾的獎金上,從沒想過要正面迎戰,自然也沒去注意這些小細節。
但要是把明顯看起來比較年輕氣盛好對付的高橋啓介,跟成名已久、只在秋名山上惜敗過一次,性格和技術都越發穩重的赤城白彗星做交換的話,傻子都會選擇前者。
——更何況是連前者都沒信心擊敗的他們。
“哈,哈,”會川索性擺出胡攪蠻纏的難看姿態:“車手是你們說換就換的?就算有意外情況,也該嚴格按照之前安排的名單進行比賽,不然那樣做有什麼意義,出爾反爾的就當放個煙霧彈嗎?!”
對這麼單薄的藉口,涼介連禮貌性的微笑都不屑給予了:“太過強人所難的話,我們只能回羣馬了。”
史浩等人早就不想在這種地方呆了,當下就應着,頭也不回地上車準備走人。
眼見着他們真喪失了這種無意義的交涉的耐心,着急的人瞬間變成了擔心獎金會飛掉的會川:“等等!”
涼介不帶任何情緒地看了他一眼。
“換人可以,但人選應該由我們來定。”一條立馬接口。
涼介緩緩說:“D只有3位車手,這包括了手受傷和車受損的上坡ACE。”
“特殊情況應該有特殊的規則對應。”一條狡猾道,四處看了看,隨手一指路旁停着的,掛着羣馬車牌的某車:“比如這種的話,我們姑且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答應,甚至在車款上做點讓步也可以。”
能被他考慮的,會是什麼好選擇?
拓海無所謂地順着他指的方向扭頭一看——
車倒不是他以爲的拖拉機,而恰恰相反,是臺深藍色的斯巴魯,搭配一個囂張到叫人討厭的尾翼。
駕駛室上若隱若現地坐着一個抽菸的人影,從寬闊的肩膀和着裝輪廓來看,怎麼都是個中年人了 。
距離有點遠,拓海微眯着眼,越看越這車怎麼那麼眼熟……不,不光是車型,牌照也一模一樣。
不光是呆若木雞的拓海,連高橋兄弟的臉上都掠過一抹驚詫,表情凝固下來。
大腦在短暫的混亂後終於清醒過來,拓海一邊往那狂跑,一邊大喊道:“老爸?!你怎麼來了,不,你在這裡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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