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毒要在許都一決勝負,這件事曹操知曉,白狼秘地更是清楚明白。單飛曾借朱建平腦海中的定位系統聽到周不疑和劉協的密謀,既然如此,白狼秘地顯然一直對蠱毒一事密切關注中。
白狼秘地知道蠱毒所爲,卻不急於採取行動。女修想借蠱毒之法選出最強的蠱毒,白狼秘地卻只等待蠱毒兩敗俱傷之時再動手就好。
單飛不用那女子詳盡言明,已清楚白狼秘地要做什麼。
那女子眸光微亮,微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的很好。世上的人物其實都很聰明,就能將世間殘酷的廝殺看的這般透徹、形容的這般文雅,可惜的是……很多聰明的人又沒有看起來那麼睿智,道理終究是道理,就如世上孔夫子說的仁者愛人般,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笑盈盈的看着單飛,那女子道:“白狼秘地的計劃本是極爲隱秘,可我不怕對你說的,你知道爲什麼?”
單飛喃喃道:“因爲你知道世上之人哪怕知道這個秘密,卻終究無法扭轉這個結果。”
“不錯。”那女子贊同道:“蠱毒撕咬,最終剩下的只會是最強、亦是最毒之物。你無法讓他們不再自相殘殺,你就算這次分得開他們,可下次呢?以後呢?”
單飛並沒有反駁。
這女子說的雖是殘酷,卻是這世上不易的事實。
“因此不用動手,其實輸贏已定。”那女子凝聲道:“你雖是單鵬最優秀的傳人,可你亦無法改變世人的劣根,你也無法改變這個註定的結果。”
單飛澀然笑笑。離開曹操的時候,他心中沒有憤恨,更多的只是失落。
看着蕭索的單飛,那女子並沒有勝出的喜悅,反倒有絲傷心,單飛寂寞,她居然也會難過?
“可你也不用太過傷感,這件事黃帝都是無法做到,你不能做到並不丟人。”默然片刻,那女子柔聲道:“其實我若是你,也會無可奈何。”
孫尚香神色微有異樣。不止是她,黑白無常亦是面面相覷,顯然不想白蓮聖女來見單飛,會是這般結果。
輕輕嘆口氣,那女子看向遠方道:“我們動手亦是無可奈何,世人如不知悔改,不但傷害着旁人,甚至還要吞噬所有人的存身之地,我們不能和他們一般,我們亦阻止不了他們,就只能消滅他們。”
“鬼豐呢?眼下何在?”單飛突然道。
那女子微笑道:“他在看戲。”
“看戲?”單飛微有揚眉,不等詢問時,那女子一揮手,前方夜幕中已現出許多黑影悄無聲息的行進,黑影如同暗夜的幽靈般,爲首之人,赫然就是曹操!
單飛看出眼前的景象如同實時投影般,看起來曹操所爲雖是隱秘,卻早被白狼秘地事無鉅細的記錄。
這就像雲夢秘地的天眼般,白狼秘地的天眼系統,絕不比雲夢要遜色。看着眼前的影像,單飛突然想到——這時候,女修在哪裡?她是在左近,亦或是在雲夢秘地冷酷無情的觀看自己一手策劃的大戲?
行進中曹操突然止步,呆呆的向前望去,單飛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正看到前方孤零零的矗立塊墓碑。
單飛不用看墓碑上的字跡,已知那一定是曹衝的墓葬之地。
趙達悄然上前,低聲道:“司空,守墓的兵士說了,適才金光一道,的確是照在曹衝公子的墓碑之上。”
曹操默然片刻,“那又如何?”
趙達微怔,他雖多經奇詭之事,可死而復生一事實在過於奇異,他亦是不知如何來應對。
曹操一擺手,有士兵將秦皇鏡立在曹衝的墓碑之前。曹操看着秦皇鏡,喃喃道:“女修,孤已聽從了你的安排,做到了孤能做的一切。你答應孤的事情呢?”
夜風蕭瑟。
鏡前的曹操看起來像是孤魂般。
衆人見曹操如此,面面相覷,暗想司空和鏡子在說話,莫非瘋了不成?這鏡子又如何聽得懂人的言語?
念頭方轉間,秦皇鏡內倏然有道金光閃出,正照在墓碑之上。
許褚、趙達霍然上前,均擋在了曹操面前。
曹操緩緩的分開二人,注目秦皇鏡和墓碑的動靜,身軀微有顫抖。
四野鴉雀無聲,衆人均不知道下一刻,究竟會有如何詭異的事情發生,難道說……已死多日的曹衝,真的會從棺材裡再鑽出來?
單飛面對這般離奇的事情,也是微有發冷,可他卻移開目光望向那如白蓮盛開的女子。
那女子也正看着他,見他望過來,突然道:“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單飛沉吟道:“女修不像殺了曹衝,又就這樣復活曹衝的女子。”
那女子眸光微閃,“爲什麼?”
“那樣的話,女修仍不能完全控制曹操。”單飛皺眉道:“她這樣做,只能讓曹操這種人對她更是厭惡。”
看了孫尚香一眼,單飛輕聲道:“要挾雖能讓人聽從一時,但反抗隨時會至,女修以這種不穩定的力量對抗白狼秘地,會有幾分勝算?”
孫尚香微微點頭。
那女子淡然道:“或許女修另有打算?”
單飛默然片刻,“女修要做什麼?”
“你是要提醒女修,還是想提醒曹操?”那女子反問道。
單飛搖搖頭,“我不想再提醒他們什麼。我有個極好的朋友曾經和我說過,這輩子有三件事情不要去做,其中的一件就是——不要想着去否定一個人的決定,因爲這是需要他自己去做的事情,別人干涉不來。他既然決定了,你哪怕再是否定,可他只要不死,總會有死灰復燃的時候。”
“你的朋友是個聰明人。”那女子贊同道:“看起來女修、曹操心意都定,你還沒有決定?”
“決定什麼?”單飛微有愕然。
那女子雙眸如明澈秋水,看穿單飛內心道:“你雖然感慨世上這些事情的無可奈何,可你仍不想放棄。”
單飛默然。
那女子凝望單飛道:“你不是喜歡看熱鬧的人,你還留在這裡,因爲你終究無法割捨……”
她看了孫尚香一眼,補充道:“她都能知道這點,因此她纔會對你說——她可以走,但是你走不得!你還想扭轉這一切?!”
單飛並未迴避那女子咄咄的目光,反問道:“我如何扭轉?”
那女子微怔,搖頭道:“我不知道,我若是你,我只有放棄。”
盯着單飛,那女子瞭然道:“我知道你是這世上對無間香最爲熟稔之人,可是……”她斬釘截鐵道:“你無論將無間香使用多少次,還是無法改變這個結局,也無法改變人性的劣根,不然擁有無間香的黃帝不會輸,女修不會敗,因爲所有的事情,涉及到權術者本身的一個致命而且無法解得開的癥結,權術如劣根中成長的蠱毒,無論裝飾的多麼美好,都不改彼此吞噬的結果,吞噬就意味着毀滅,無論多麼強大,終究會毀滅!”
單飛微皺眉頭,“我可不可以問姑娘一個問題?”
“你問的,我若知道,就會說。”那女子話出口,自己都有些意外。
孫尚香心絃微顫,她記得當年白蓮花對單飛,亦是一樣的反應。
單飛神色也有些異樣,半晌才道:“我既然能考慮到女修不會簡單的讓曹衝復活,白狼秘地自然也會留意這個問題,不然張道陵也不會託夢丁夫人。張道陵能復活曹衝?”
“他不能。”那女子否認道。
單飛一怔。他對眼下的形勢知曉的已多,暗想白狼秘地既然能爭取呂布,就可能有爭取曹操的打算,不然張道陵何必要託夢給丁夫人?可他不想張道陵根本無法復活曹衝。
“張道陵不能,可地藏王能!”
那女子滿是尊敬道:“如果這天底下有一人無所不能的話,不是女修或單鵬,而是地藏王!”
單飛一顆心劇烈的跳動下,很想問地藏王究竟是哪個?他心中對地藏王的身份已有個猜測,可這個猜測實在太過驚人,讓他一時間也是說不出口。
稍微平緩了心情,單飛問道:“地藏王爲何要復活曹衝?”
那女子看着單飛,緩緩道:“你一定以爲既然女修可以選出最犀利的蠱毒對抗白狼秘地,那我們白狼秘地就可以爭取蠱毒爲我們效力,復活曹衝,可以讓曹操感激,不失爲一個極佳的手段。”
單飛不能不說這女子心思玲瓏,反問道:“難道不是這樣?”
那女子搖頭道:“我等會反擊,但我等早厭惡了這種爾虞我詐的手段,我們能有信心……擊敗女修,因爲我們問心無愧,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變成女修一般的人,我們如果和世上之人一般的勾心鬥角,勝出有什麼意義?”
“那你們爲何要復活曹衝?”單飛執着道。
那女子盯着單飛良久,這才道:“因爲曹衝不是一般的人。地藏王很有興趣知道,曹衝死而復活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曹衝如何是不一般的人?”單飛詫異道。
“他的孃親是雲夢秘地的人。”那女子一字字道。
“這個我倒知道。”單飛沉吟間,那女子截斷道:“但你肯定不知道,曹衝的父親也是不一般的人。”
曹衝的父親難道不是曹操?曹操是很有權利,但曹操哪裡奇異?單飛有些發懵,不待發問,那女子解釋道:“曹衝的父親曹操不一般是因爲曹操的父親曹嵩,而曹嵩……”
單飛心頭劇烈一跳,就聽那女子清晰道:“曹嵩和你一般,都是這世上本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