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衆人皆驚,就算劉備、關羽都是滿臉驚詫,沒想到單飛還有這個身份。
這小子如何會有這麼多的頭銜?
劉表起身後快步急行到單飛身前,激動道:“閣下真的是九天玄女的傳人?”
我不知道啊。
單飛感覺這話說出來後肯定會捱打,微微一笑卻不言語。
這就是他的高明所在。
高人行事莫測不是做的多,而是說的少,就像猴子如果坐在祭壇上,肯定讓人覺得神秘通靈,可要是抓耳撓腮的爬高露出紅屁股來,別人再看它感覺也不過是隻猴子罷了。
單飛如此,劉表更覺得此子深不可測。
看年齡,單飛不過弱冠之年,但此子的沉穩老辣實不讓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劉表心中揣度時,竟伸手握住單飛的手掌,試探道:“玄女傳人親臨荊州,不知有何貴幹?”
我想找個說明書……
單飛微笑仍沒開口,因爲他見到白蓮花向他眨下秀眸。
“單公子前來荊州,一方面自然是要給荊州牧祝壽。”白蓮花輕聲道。
劉表看起來都要亮起,欣喜道:“真的如此?”
單飛這時候倒不好當衆打臉——我根本不知道你過生日,微笑道:“今日本是劉兄、關二哥約我在此給荊州牧祝壽,不過一直不得其便來見荊州牧。”
劉表滿臉紅光,向劉備、關羽看了眼,見劉備點頭示意無錯。劉表不知道單飛含糊其辭的功夫更高,想當然的認爲是單飛約定了劉備和關羽前來賀壽。心中喜悅,劉表緊握單飛手掌道:“劉景升何德何能,當得起玄女傳人親臨荊州恭賀。”
諸葛亮暗自失色。
他雖知能和劉備、關羽結交的人物絕非等閒,但始終難以對單飛重視起來,如今見劉表這般對待單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白蓮花輕聲道:“荊州牧當得起的。不過想當年周穆王親臨崑崙,才得求見西王母一面,今日玄女傳人親至荊州爲荊州牧賀壽,看來荊州牧的功德更高一籌了。”
關羽一旁皺眉,就連劉備都認爲白蓮花言過其實。
要知道周穆王爲周天子時,可說比漢武帝還要炫目很多,那時候四方來賀的諸侯難以盡數,而劉表眼下不過是個荊州牧,白蓮花將其和周天子相比,對當今天子已是極大的不敬,這事要是傳出去……
劉表卻是毫不介意,或許人得到讚美時,除少數清醒外,誰不想得到更多?
“白蓮花公主、單……先生真的客氣。”劉表見單飛雖是年輕,可玄女傳人這個稱號早讓他心動神搖,是以用“先生”稱呼以示恭敬。不過這“先生”二字恐怕是自他求學後,再沒出口過。
“荊州牧,我倒覺得如今騙子橫行,你要小心一些。”黃月英突道。
堂中靜寂。
劉表激動的神色終於冷卻些,回頭皺眉道:“你說什麼?”
黃月英見姨丈那一刻少有的失態,不由提醒道:“什麼九天玄女,我怎麼從未聽過?”她雖未明言,可言下之意就是——玄女都是虛幻,玄女傳人更是值得考究。
什麼都是你們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說過。
單飛含笑不語,心中卻在琢磨白蓮花的用意。
白蓮花不像簡簡單單的和黃月英鬥氣,那她這般用意究竟所爲何來?
“你沒聽過只能說是見識短淺。”
白蓮花嘲弄道:“《山海經》有云,當年蚩尤作兵伐黃帝,黃帝則請天女魃止雨驅霧,終大勝蚩尤……”
黃月英臉色微變時,諸葛亮忍不住道:“公主是說……天女魃就是什麼九天玄女?”
“看來諸葛公子倒也有些見識。”白蓮花讚道。
單飛心中恍然。
當初他在冥數時,就曾聽徐慧提及過這段歷史,但那時候他沒有多想。後來他聽魏伯陽所言,倒認爲黃帝那些人是組團穿越的。
來到這世界的不止黃帝、炎帝、蚩尤三人。
那時的他並未深究,如今再聽白蓮花重提《山海經》記載,單飛立即意識到一個更深廣的問題。
黃帝命應龍蓄水攻蚩尤於冀州之野,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驅濃霧圍困黃帝之兵,而黃帝則請天女魃止雨驅霧……
這顯然是三軍海陸空開戰的描述。
無論應龍、風伯、雨師還有天女均是具有極高文明程度的人類,這才能幫助黃帝和蚩尤發動如此規模的戰役!
魏伯陽擊殺破軍後、初見他的時候就曾經說過——神女就是天女。天女就是天女魃!魏伯陽和馬未來般,都知道四兄妹的往事。
天女就是玄女。
九天玄女!
玄女幫黃帝擊敗蚩尤,卻又幫蚩尤逃到樓蘭,這是個矛盾的女人,也是讓人難揣摩的女人。
劉表不是老糊塗,他坐鎮荊州十數年,若沒有確信的證據,不至於見到那玉瓶就如此激動,不至於聽到九天玄女傳人到來就如此失態。
單飛腦海中轉過這些念頭時,就聽白蓮花輕聲道:“荊州牧若不信單公子,那就是不信白蓮花。那我等祝壽後就會離開荊州……”
她話不等說完,就被劉表急急止住道:“公主何出此言?月英女孩家不懂事。”瞪了黃月英一眼,劉表低沉道:“你再在這裡胡說八道,就算你姨母讓你來的,我也會轟你出去!”
黃月英“哼”了聲,垂下頭來,隨即擡頭道:“荊州牧,我不敢胡亂質疑了,可這玉瓶如果是西王母贈予周穆王的,這位……單先生又是玄女傳人的話,荊州牧難道不想聽聽他對這玉瓶有什麼高見嗎?”
衆人的目光剎那間落在單飛的身上。
單飛心中嘆息。
這風頭不好出,怎麼撕來撕去,事情會撕到他這個吃瓜觀衆的身上。
不過他多見這種場合,還能保持鎮靜道:“這個嘛……”
“荊州牧若讓單先生評點,總得將玉瓶給他看看了。”白蓮花一旁道。
劉表一拍額頭笑道:“我可真的糊塗了。”
他擺手示意,文聘只好又將那金匣拿過來,暗想真的好一番折騰。可荊州牧有令,他除了照做外,倒沒有別的想法。
劉表接過金匣,親手交到單飛的手上,恭敬道:“單先生請過目。”
黃月英眼珠急轉。
她自白蓮花來到此間後,就感覺這女人很有問題,可直到如今,她始終看不出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單飛硬着頭皮接過金匣,伸手取出了玉瓶,不由向白蓮花瞥了眼。
白蓮花輕輕走過來,柔聲道:“單公子,你能看出來的。還請你不吝指教。”
她這麼說,着實給足了單飛面子。
單飛那一刻得樓蘭公主欣賞、荊州牧器重,感覺所有人都在望着他,卻沒什麼自得。他知道捧得高、摔的亦狠,他若真說不出子醜寅卯來,恐怕有個地縫都要鑽進去了。
白蓮花對他的情感特別,單飛卻覺得不是要害他的模樣,白蓮花一定要讓他來看這個玉瓶,肯定有她的用意。
以他的學識,胡謅一通不是問題。
或許不用胡謅,就拿點考古知識來說一通,也絕不遜諸葛亮方纔所言,可單飛知道不行的。
劉表在等他的乾貨!
他若是信口胡柴,只要和長生香無關、和雲夢澤無關,那他很可能“先生”變“後生”,“後生”變“超生”了。
轉動着那個玉瓶,感受着其中的涼意,單飛故作沉吟道:“此中的玄奧,本不足向外人道……”
黃月英小嘴微扁纔要開口,卻被劉表用嚴厲的眼神止住。
劉表很是熱切道:“這裡並沒有外人。”
關羽、劉備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無奈,他們在劉表手下已有時日,可直到今日,才聽劉表當他們不是外人。
一切還是因爲單飛的緣故。
單飛本在拖延時間,可左手在把持玉瓶的時候,右手不經意的觸碰到了瓶底,臉色倏變。
“大人小心。”
文聘人在此間對旁事並不關心,就是在照顧劉表的安危,見單飛臉色有異時心中驚凜,倏然上前就要橫在劉表面前。
劉表微退半步。
他心中對長生一事極爲迫切,可畢竟老謀深算,見單飛似有異樣時,劉表還是有了些警惕。
單飛未動。
他手持玉瓶看起來似已石化當場。
所有人均是看出他的異樣,劉備、關羽霍然站起道:“單兄弟?”他們那一刻在擔心單飛出了問題。
就算黃月英、諸葛亮都看出單飛並非做作。
頃刻間,單飛額頭見汗。
白蓮花明眸中帶着關切,可卻沒有任何擔憂之意,只是在衆人沒留意時,輕輕拉住單飛的手臂。
單飛周身微震,陡然間大喝一聲。
砰!
有大響突然傳來。
堂中驀地灰暗一片。
衆人均是大驚,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文聘帶劉表立退丈許,劉備、關羽卻是前行數步,黃月英、諸葛亮驚駭欲絕卻未有舉動。
文聘隨即止住了腳步,臉上現出駭異之色,失聲叫道:“這是哪裡?”
他說了一句極爲奇特的話。他們均在荊州府的議事堂,他文聘退了丈許還在堂中,又能去了哪裡?
可那一刻的功夫,幾乎所有人心中都在轉着文聘一般的念頭——這是哪裡?
流年飛逝。
景色偷轉。
大堂已非大堂,而變成了一片汪洋的大澤。
雲夢澤?他們怎麼會突然到了雲夢澤?可又不像是雲夢澤,雲夢澤亦沒有他們所在之地的淒涼。
四周死寂,竟是完全沒有任何生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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