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豐言語幽幽,衆人聽了,各自念及自身的事情,更多的不是寒意,而是傷感。
大明王亦很傷感,暗想我拼死拼活的到了這裡,龍樹、夜星沉都是或多或少的得償所願,我卻辛苦一場,毛都沒有撈到。
輕咳一聲,大明王打破了傷感的氣氛,“感傷”道:“今日我得聞這多事情,倒也是三生有緣。”雖然他感覺可能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碰到鬼豐這樣的奇葩,但他還是“真誠”道:“但我覺得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趁單大……大……”
夜星沉來歷雖奇,但在大明王眼中已不算神秘;鬼豐雖是出身奇詭、龍樹更是外來的和尚,不過在大明王看來,此間最有用的還是單飛。
無論夜星沉、龍樹有多大的本事,不是還得有求於單飛?這個鬼豐看似詭異,這般“開誠佈公”的和單飛交代,說不定想要撈取更大的好處?
大家不過是大哥和二哥的差別,誰不知道誰的花花腸子呢?
大明王豈想入寶山空手而歸,他感覺能否有所收穫還是要看單飛的,怪不得當初夜星沉拽的天下老子第一,卻還要拉單飛入夥。他想拉近和單飛的距離,要稱呼聲單大人,又感覺太過諂媚,他想要叫聲單大哥,臉皮終究沒有那厚。
“大大”了半天,大明王靈機一動,改口道:“如今應趁單兄取得這發光的寶物時,趕快破解這龍宮天塔的秘密。”
他一聲“單兄”叫出,倒暗自佩服自己的急智,心想中原人就是聰明,“兄”之稱呼倒不見得太論年紀的大小,雖只一字,卻將諂媚和尊重、算計與真誠完美的融爲一體,實在是心機之輩出門必備言語。
“那倒不急。”鬼豐一旁道。
你有完沒完!
大明王內心火一樣的燃,還能擠出微笑道:“鬼豐兄何出此言?鬼豐兄莫要忘記了,龍樹雖能將我們帶入龍宮天塔,但他不知道如何出去的。”
龍樹微微一笑,“中原有言——朝聞道、夕死可矣。”看着眼珠子都要爆出來的大明王,龍樹輕嘆道:“本僧能得單飛相助得到《華嚴經》,已是此生不虛。釋迦之法如舟,本是要不顧惜自身的普渡衆生,眼下本僧若能有助於諸位,倒是心生歡喜。”
敢情你到這裡聽兩句閒聊後、死都沒有問題?你今天吃藥了沒有?
大明王臉有發綠,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說不出這麼無恥又鬧心的言論,“可我們畢竟不想死在這裡的,是不是?”
嚥了口吐沫,大明王暗想中原的仁義禮信全是騙人的言語,“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纔是世間至理,自己一直本着禮讓的精神,讓來讓去卻只得“苦、空”二字。
眼下無論如何,他都要說出用意,“單兄,實不相瞞。約莫兩百年前,有個木匠的兒子妖言惑衆,說自己是……是神仙派來救世的,結果他的那些教徒癡迷不悟。拜火教縱橫西方兩千年之久,說起來也和黃帝等人有些因緣……”
鬼豐插嘴道:“種火就是從東方傳入西方的。”
大明王暗自皺眉,心道你當初爲抵抗巫咸,將種火、許願神燈盡數拿在手上,等我們到了龍宮天塔後,你就一直將這兩樣東西揣在懷中。你這麼說,難道不打算把東西還給我了?
可他才和黃帝攀上親戚,再否定未免過於打臉,“鬼豐兄說的應該不差,但中原地大物博,應不差黃帝的這點神物。”
“你究竟要說什麼?”單飛皺眉道。
你對別人就是善解人意,怎麼到了我這裡……大明王暗自撓頭,終於道:“我前來西域,本是要尋訪三香之秘。若單兄能賜予點三香,再指點些三香的玄秘,讓我回轉西方後,點化那些誤入歧途的百姓,不是天大的美事?”
“我哪有什麼三香?”單飛搖頭道:“真正有三香的人應是鬼豐!”他說到這裡很是詫異,暗想三香極爲玄奇,曹棺費盡心力才從詩言手上取得一根無間,而異形香更是讓董卓、呂布、孫策等人成爲天下異數,可鬼豐好像拿出來並不費力?
大明王暗罵自己糊塗,心想鬼豐早就說當年曾給那乞丐一根無間香,自己眼下不求鬼豐反向單飛索取,那的確是緣木求魚。
“鬼豐兄……”大明王“懇切”道:“你若是喜歡種火,留着也沒什麼問題。”
“你準備拿種火換取三香?”鬼豐突然道。
大明王適才恨單飛不解人衣,如今又感覺鬼豐把人扒光的太過徹底,“這個嘛……”大明王吃吃道:“鬼豐兄如果喜歡,那也不差。”
“如今我手上並沒有三香!”
鬼豐一句話差點讓大明王噎死,隨即又道:“我知道閣下想取得三香、再知曉三香的玄秘,教化西方百姓是假,擊敗那木匠兒子的教徒,重奪拜火教在西方的統治地位纔是真意。”
大明王乾咳數聲,“鬼豐兄實乃天下第一聰明之人!”
鬼豐搖頭道:“不過大明王卻非聰明之人。”
what?你知道不知道禮尚往來的道理?大明王剎那間面紅耳赤,還能忍住脾氣道:“不知鬼豐兄有何指教?”
“你向單飛所求,未免有點兒強人所難,更是本末倒置。”鬼豐認真道。
大明王鼻子裡面都是冷氣,暗想此間就你廢話最多,你有說那些廢話的功夫,早就正本清源了好不好?
“這個嘛……”大明王只能心底嘀咕,可畢竟知道有求於人就得禮下於人的道理,“不知道鬼豐兄‘本末倒置’的意思……”
“閣下應該知道……”鬼豐緩緩道:“世上本是女修、巫咸的天下,除了白狼秘地、只有龍宮天塔纔是巫咸和女修的禁地。”
你還知道外邊有狼盯着呢?
大明王一聽就是氣不打一處來,“那鬼豐兄還在這裡……那個不休。”
“不是嘮叨。”鬼豐聞言知意道:“我們做的本是天下至難之事,如閣下般那般作爲,不過新增一段世間的輪轉,對我等來說並沒有任何意義。”
大明王叫道:“那鬼豐兄的意義是?”
鬼豐目光微閃,突然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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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大明王一怔之際,單飛神色突凜,因爲他在鬼豐話音未落時亦聽到似有人聲從塔外幽幽傳來。
那聲音本是陌生,卻提及了他單飛極爲熟悉的名字。
“你們只要帶着曹棺走向那個黑洞,進入那黑洞,就能得救了曹棺!”
“誰?”單飛輕呼中霍然看向了鬼豐,他發現鬼豐似對這聲音的到來有所預知。
鬼豐默然。
又有聲音傳來,“我們憑什麼信你?”
單飛一聽那聲音,立即知道那是孫策在質疑。
先前那聲音冷淡的笑了起來,“除此之外,你們還有別的方法?我給你們指點了道路,信不信在你們。”隨後是難堪的沉寂。
夜星沉皺眉道:“好像是曹棺一行人到了這裡,有人要誘騙他們進入那能毀滅一切的黑洞!”他心傷之下,推測這些還是手到擒來。
單飛聞言不寒而慄,隨即盤坐將流年放在膝蓋上,雙手“臨”‘“虛”二字訣出,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探去。
當初他曾用六甲秘祝試探龍宮天塔外部的動靜,無意中發現運用六甲秘祝後,他的神識居然可在龍宮天塔進出無礙,進而發現曹棺等人所在。如今急於救助曹棺等人,他難免再次運用六甲秘祝尋人。
本以爲要略微耗費時間,不想他字訣纔出,流年倏亮,有七彩光芒隨着他的神識向前擴去。下一刻的光景,單飛就覺得神識明亮,隨即已看清楚前方的動靜。
流年如鏡,竟將前方的景象照的透徹。
衆人這才發現他們始終處於那毀滅亞特蘭蒂斯文明的深坑之上。
前方不遠處,呂布正抱着曹棺,孫策警惕的守在一旁,三人雖是見過世間奇異無數,但臨那深坑之前,還是有着難言的駭異。
三人左近數丈的距離,正立着一碧眼消瘦之人。在流年鏡像纔出之際,那人已擡頭向單飛的方向看來。
呂布、孫策二人爲救曹棺的性命,跟隨吳信出了山洞,終於到了此間。看到無數稀奇古怪之物融入深坑中化作虹光飛天,他們震撼中更增警惕。聽吳信讓他們帶曹棺進入深坑,他們如何肯信?直到如今,他們仍不知吳信真正的用意,但他們始終留意吳信的舉止,見吳信擡頭,他們隨即望去,就見半空之中,隱約竟有幾人懸浮,盤坐那人,卻是單飛!
衆人相望,一時錯愕。
孫策忍不住叫道:“單兄弟?是你?”他這麼問話多少像是廢話,但在這般奇幻的幻境,他還能說些什麼?他話纔出,就見一人突然衝向單飛!孫策大驚,認出那人正是夜星沉,忍不住叫道:“小心!”
單飛在夜星沉衝來時已有警覺,雖感覺夜星沉不會對其不利,還是不由反掌相迎。
“波”的聲響,流年光芒倏散,前方迷霧一片,已然不見了孫策等人。
“怎麼?”單飛感覺夜星沉那掌的力道不到一成。
夜星沉低聲道:“孫策他們能到此地並非無因,只有女修、巫咸他們纔有能力將他們帶入鬼門之內。”
望見單飛神色凜然,夜星沉一字字道:“你應該想得到,龍宮天塔是另外的空間,我們本來不應該聽到孫策他們的動靜,如今我們卻突然能聽到他們在說話,這隻能有一個解釋,是巫咸、女修讓我們聽到的這些。”
頓了片刻,夜星沉毫無疑問道:“那人是要孫策等人去送死,女修、巫咸知道你若知曉此事,就一定要救曹棺。他們的目的應是在你動手救人之際,趁機進入龍宮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