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股火焰相撞,轟的一聲綻放出漫天的火花,可接下來讓雙方士兵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原本滔天的烈焰居然肉眼可見地小了下去!
“這人是神仙麼?”金國不少士兵驚呼出聲,連僕散忠義也有些震驚,用火來滅火實在超過大家的常識,南宋那邊的士兵更是把郭靖奉爲神明,原本低落到極點的士氣瞬間高漲起來。
宋青書微微一笑,郭靖的做法和他剛剛的想法不謀而合,正愁沒法提醒他呢,沒想到他居然自己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了。
以火滅火看着高深,其實來自後世站在無數巨人肩膀上的他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火勢一旦起來,空氣被加熱升到高空,導致火勢最中心的位置氣壓很低,火場外圍氣壓是一個相對的高壓,造成一個向火場流動的強大氣流。這時在火場外圍放火,火會被氣流吹向火場,將這個火源與火場之間的可燃物燒光,然後因爲缺少可燃物,火就會熄滅。
當然這樣做需要提前清理出一條隔離帶,不然稍不注意就容易反噬其身,這也是爲什麼郭靖會事先安排士兵在陣營前清理掉蘆葦。
宋青書有些疑惑地往那邊望了望,自己是因爲有相關物理知識再加上後世有過新聞報道,澳大利亞那邊經常用這種方法滅火,可郭靖這榆木腦袋怎麼想得出這種招?難道黃蓉在他身邊?
其實這純粹是他在胡思亂想了,郭靖之所以會這招也和他小時候在蒙古草原放馬牧羊的經歷有關,那邊的牧民有時遇到草原大火也會用這一招滅火,那些牧民雖然不懂物理,可同樣是祖祖輩輩積累摸索出的經驗。
趁着金人這邊失神的功夫,郭靖領着麾下騎兵斜地裡衝出來,利用剛剛火勢造成的空隙硬生生衝破了包圍圈,往莽莽大山跑去。
僕散忠義又氣又急,急忙調兵遣將開始圍追堵截,黛綺絲急忙上前說道:“郭靖這邊頂天了也就幾百騎兵,何必這麼興師動衆,非要廢這麼大力氣在這邊?一路上已經各種損兵折將,別忘了我們最重要的目標還是宋軍主力。”她得到了宋青書的授意,雖然不願意,還是出面試圖打消僕散忠義的念頭。
“元帥有所不知,”僕散忠義解釋道,“我們親率上萬騎兵攻打南宋幾百人,若不能把他們消滅,可謂是威望盡失,以後將無法再調兵遣將,同時也使南宋軍民士氣大振,以後愈發有北伐的野心。至於南宋宿州方面的主力,早已一潰千里,不足爲慮。”
宋青書心中一嘆,事到如今,僕散忠義可謂是騎虎難下,就算想放棄也不可能了。
“元帥不必擔心,”可能是察覺到黛綺絲的異樣,僕散忠義以爲主帥在擔心什麼,解釋道,“我剛剛爲了以防萬一,在前面要道上已經提前安排了重兵,這次郭靖是插翅也難飛了。”
經過一路上的思索,宋青書也漸漸平靜下來,衆目睽睽之下要放郭靖離開是行不通了,但完全可以等他被抓後再設法相救,只要不像之前那樣差點葬身火海就行。
等黛綺絲和僕散忠義交流完,一羣人趕上去的時候,前面的士兵來彙報,原來郭靖幾次試圖突圍,可惜去路早已被封住,無奈之下只好領着殘部上了一座小山,利用山林的特性抵擋金人的箭雨,同時佔據居高臨下的地利優勢。
前面金兵已經組織了幾次衝鋒,就這樣被對方藉助地利用弓箭落石硬生生擋了下來。
聽完士兵的彙報,僕散忠義不怒反喜:“此山不大,四面早已被我團團圍住,他們終於逃不了了!”
宋青書暗暗苦笑,聽剛剛士兵的彙報,這座小山並沒有水源,也沒有糧食,可謂是一處兵家絕地,只不過郭靖等人也是走投無路,若是不上這處絕地,說不定馬上就會死於金兵合圍之下,上去還能暫時拖延一下時間,飲鴆止渴說的就是這種狀況。
“傳令下去,大家在山下安營紮寨,他們斷水斷糧很快就會自己失去戰鬥力的。”僕散忠義身爲名將,其實很清楚這種情況下讓士兵分批次輪流騷擾對方更合適,不過這幾天追蹤郭靖下來各種損兵折將,雖然在他看來只要能抓住郭靖,再多的犧牲也是值得的,但中下層士兵未必理解,若是以上萬的人馬追擊數百人,最後損失太大的話,對他的非議絕不會小。
再加上剛剛郭靖以火滅火秀了一把,金軍的士氣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因此他也需要先讓士兵緩一緩,等宋軍又餓又渴的時候,金軍士氣也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才能將損失降低到最少。
且說金軍正在安營紮寨,山上殘餘的幾十個宋兵圍着郭靖說道:“郭統領,事到如今我們已經必死無疑,你武功蓋世,一個人藉着夜色離開吧。”
經過幾天幾夜的追逐戰,這四百八十騎兵如今還只剩下數十人,其中還有不少重傷員,隨時都有可能斷氣,剩下的則是人人帶傷,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聽到他們的話,郭靖勃然色變:“我郭某豈是那種貪生怕死之徒!這種拋棄戰友的事情郭某萬萬做不到。”
那些士兵勸道:“郭大俠,如今這情況下我們絕對逃不出去了,再加上之前欺辱徐州金兵妻女的事情,就算被抓住也只會受盡折磨而死,絕沒有第二條路。你卻不一樣,你的武功威震天下,沒有我們這些人拖累,你藉着夜色還是有可能走得掉的。”他們不再以官職相稱,而是稱之以郭大俠,顯然是對他的俠名早已耳濡目染,如今生死關頭,什麼官職都是浮雲,只有發自肺腑的尊敬纔會讓他們提出這樣的建議。
“郭大俠切莫有心理負擔,我們這次之所以會陷入絕境,就是因爲武義大夫陳孝慶拋棄戰友,我們需要郭大俠回到朝廷後揭發陳孝慶的無恥行爲,替我們報仇,否則我們會死不瞑目的!”顯然他們並沒有忘記是誰害自己的,一個個咬牙切齒地說道。
“對啊,趁我們還有點力氣,還可以掩護郭大俠一下,若是時間脫得久了,我們恐怕也沒法幫到你了。”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起郭靖,郭靖面沉如水,最終沉聲說道:“你們不必再說了,我絕不會獨自一人逃亡,至於陳孝慶拋棄戰友一事,戰場上這麼多人,他終究堵不住悠悠之口,遲早有一天朝廷會爲我們報仇的。”
見他們還要再說什麼,郭靖一邊脫掉身上鎧甲一邊說道:“我意已絕,不要跟着我,讓我一個人去幹掉金國元帥!”
聽到他語氣中的堅決,一衆士兵個個虎目含淚:“郭大俠,我們和你一起去!”
郭靖搖頭道:“不行,你們一起去的話目標太大,容易被金人提前發現。”
聽到他這樣說,士兵們不便再說什麼了,一個個有些哽咽地看着他,因爲他們知道,對方單騎衝營,此去恐怕是九死一生,不對,應該是十死無生。
郭靖沉聲說道:“我此去若是僥倖成功,金軍必然會大亂,你們就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突圍出去;如果此次刺殺失敗……”
他沉默良久,方纔說道:“那郭某就先走一步,諸君自己保重。”
“郭大俠!”一羣人紛紛哽咽地抓住他的胳膊,幾個年紀小的士兵甚至忍不住抽泣起來。
郭靖拍了拍衆人的手,轉身往山下走去,剛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以一種唏噓無比的語氣說道:“我此行不管是成功或者失敗,想必我都沒法活下來了,只可惜無法見到我那沒出生的孩子。諸君若有誰能僥倖回到臨安,將來見到拙荊的時候,告訴她我對不起她,將來孩子出生過後,若是女兒,就取名郭襄,我們夫婦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守衛襄陽,也算是個紀念;如果是個兒子,就取名破虜,意在驅逐韃虜。”
說完隨意對身後揮了揮手,便施展輕功消失在了林間。
且說宋青書陪在黛綺絲身邊,如今正在帥帳中和僕散忠義等一衆高級軍官研究之後攻山之策,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騷亂,僕散忠義不滿道:“什麼事這麼吵!”
“回將軍,有……有刺客!”門口的侍衛慌張地答道。
“刺客?”僕散忠義怒極反笑,這裡是軍營,又不是皇宮或者大臣的府邸,外面是數萬大軍重重把守,怎麼會出現刺客?
“請元帥和諸位將軍迴避,刺客正往這邊衝了過來!”外面沸騰聲更大了,侍衛的聲音愈發慌張。
“豈有此理!老子手下數萬大軍是擺設麼?”僕散忠義這幾天追逐下來也憋了一肚子氣,正愁沒地方撒火,見狀直接拔出劍來跑了出去。
其他將領見主將都出去了,自然不敢怠慢,紛紛拔出佩劍跟了出去,這些人戎馬一生,個個弓馬嫺熟,再加上這麼一羣人聚在一起,在自己的大本營自然不怕什麼刺客。
宋青書和黛綺絲對視一眼,也跟了出去。
來到營帳外面,一羣親兵侍衛早已在衆人面前裡三重外三重圍了起來,遠遠看到一騎如猛虎入狼羣,一路上所向披靡,硬生生往這邊衝了過來。
沿途不少金兵試圖將他攔下來,可惜馬上那人張弓搭箭,便有數人中箭落地,稍微靠近馬前的金兵則被他順手一把大刀砍出一道道血雨。
宋青書眼神犀利,很快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不是郭靖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