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潘美收養的那個六皇子改名爲潘閬,被盧琰收養的七皇子改名盧多遜,兩人後來攛掇魏王趙廷美謀反,失敗後盧多遜流放崖州,潘閬隱匿於江湖,最後自號逍遙子,創立了逍遙派。
當然這一切都是黃裳近些年才查出來的,不過因爲逍遙派人丁稀少,素來神秘無比不爲人所知,再加上朝廷這些年又內憂外患,一時間倒也騰不出手來搭理逍遙派。
掃地僧既然會逍遙派的武功,想來多半是六皇子這一脈。
掃地僧面露回憶之色,語氣中充滿唏噓之意:“當年家父隱匿於江湖之中,並沒有忘記推翻宋朝,恢復大周的江山。只不過經過趙廷美一案,他清楚趙宋氣數仍在,只能寄希望於後人。於是他收了三位精才絕豔的弟子因材施教,大弟子巫行雲,傳授她《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二弟子無崖子,傳授他《北冥神功》;三弟子李秋水,傳授她《小無相功》。”
場中不少人並不知其中內情,聽他說起來方知道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天山童姥等人原來都是掃地僧父親的弟子,一個個震驚不已。
掃地僧繼續說道:“父親讓他們一人在西域,一人在西夏,一人在中原,各自培養自己勢力,約定等宋廷有變,便一同舉事,光復大周河山。誰料到他們幾人竟然爲情所困,反目成仇,哪還記得父親當年的囑託,這些年宋廷風搖雨墜,方臘叛亂,楊幺之亂,靖康之變,金國數次南下搜山檢海,哪一次不是絕好的機會?當年父親一輩子都沒能等來這樣一個機會,誰知道他們三人竟然硬生生錯過這麼多的好機會。”
說到這裡,原本面目慈祥的掃地僧臉上忽然露出幾分猙獰之色,顯然他心中深恨這幾人辜負了父親一生的心血。
望着他臉上的戾氣,斗酒僧皺眉道:“你入魔了。”
“善哉善哉,”掃地僧雙手合十,神態重新恢復了平和,“不錯,這件事已經成了我的心魔。原本藏身於少林寺藏經閣,深受歷代高僧經書的薰陶,以爲自己已經放下了一切,可當幽靈山莊的人找上門,我發現這一切我並沒有忘記。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雖然未必能光復大周,但至少可以讓宋廷大亂,殺一個皇帝也好洗刷當年黃袍加身大周皇室受到的屈辱,也算圓了父親臨終前的心願。”
“想殺朕,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趙構忽然意識到,對方說這麼多話,恐怕是在拖延時間,剛剛重創了三位大宗師,哪能一點代價都不付的?現如今一定是強弩之末,若是給了他喘息之機,待恢復過來,他大宗師的境界自己這邊的人哪是對手。
話音剛落,他便化身一道殘影,往掃地僧攻了過去,當真是動如脫兔,一瞬之間,與對方相距已不到一尺,兩人的鼻子幾乎要碰在一起。這一衝招式之怪,無人想像得到,而行動之快,更是難以形容。
“好詭異的身法!”場中不少人都暗歎,剛剛趙構襲擊石破天,身法都沒有這般迅捷。
原來面對大宗師,趙構不敢大意,一來便使出全力,恐懼之下甚至發揮出了十二成的威力。
正常人比武對敵,雙手往往禦敵與三尺之外,若是被對方欺入身前數寸,雙手很難回防,長處反而無法發揮。
“大宗師又如何?”趙構本來就身法快若閃電,如今隔得對方如此之近,更是志在必得,一張往他胸口印去,一隻手藏着繡花針往他雙眼刺去。
他對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這麼近的距離,哪怕對方是大宗師也絕對避不開,更何況如今對方元氣大耗,多半也沒剩多少內力了。
幾乎是眨眼功夫他的攻擊便擊中了對方,不過他嘴角剛微微上揚,耳邊便傳來了斗酒僧和黃裳齊齊呼聲:“小心!”
趙構的笑容瞬間凝固下來,因爲他已經察覺到手上傳來的感覺不對!
眼前的斗酒僧漸漸消散,原來剛剛自己刺中的只是個殘影!
想明白這一切,趙構覺得自己渾身的毛髮都要倒豎起來了,急忙運起猶如鬼魅的身法像旁邊飄去,只可惜他身形剛動,忽然一隻手掌按在了他肩頭。
“啊!”趙構發出一聲尖細無比的慘叫,然後整個人猶如觸電一般,渾身顫抖不止。
“北冥神功!”王重陽瞬間認出了斗酒僧施展的武功,剛剛他的指力也是被北冥真氣消耗掉的。
“官家!”黃衫女雖然不喜歡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但又豈能見死不救?隨手抓起一把長劍衝了過去,試圖將趙構救下來。
只見掃地僧一手控制住趙構,另一隻手緩緩擡起,黃衫女只覺得手腕一麻,手裡長劍便拿捏不住。
緊接着一股柔力撞到她的肩頭,她頓時覺得渾身穴道被封,整個人無力地摔倒在一旁。
“相傳逍遙派的天山折梅手能將天下武學盡數歸納入其中,我以前有些不以爲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黃裳感慨道。
掃地僧回道:“論武功廣博,世上又有什麼比得上黃兄的九陰真經,只可惜我們不能公平一戰,是我行事卑鄙了些。”
黃裳搖頭道:“你我易地而處,我也會像這樣做,而且你一舉重創我們三人,時機拿捏之精準,這份眼力與功力,恐怕世上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身爲活了近百年的大宗師,氣度自然和普通人不同,事已至此,他早已看開,而且還非常佩服對方一擊即中。
另一邊的斗酒僧忍不住說道:“和尚我也很佩服,不過唯一想不通的是重陽兄好像也是你們那個幽靈山莊的吧,爲何你也要對他下手?”
掃地僧還沒有回答,王重陽卻先開口道:“這有什麼難理解的,我們和幽靈山莊又沒有從屬關係,只是因爲一個共同目的聚在一起,我反的不過是趙構這個昏君,對朝廷和這個國家卻依然忠心,他反的卻是整個宋朝,我們倆自然不是一路人,爲了避免日後麻煩,索性一了百了。換作是我的話,我多半也會如此做。”
他昔日征戰沙場,自然明白無所不用其極的道理,不能給敵人一絲反撲的機會,而自己的修爲,將成爲接下來最大的變數,自然留不得。
掃地僧嘆了一口氣:“諸位這般理解,反而爲我開脫,真是讓我羞愧至極。”
此時趙構已經被他鬆開,不過已經沒有了半分力氣,整個人頭髮都花白起來,臉頰乾癟,雙目無神,比平日裡彷彿老了好幾十歲。
掃地僧居高臨下地望着地上一灘爛泥般的皇帝,臉上的狠戾漸漸消退:“我已經廢了你的內力和經脈,從今以後你就是個廢人,殺了你反而是便宜了你,以後就讓你這樣生不如死地活着,足以告慰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
趙構一言不發,眼神空洞無比,他這次機關算盡,隱藏自己是個絕頂高手的事實,結果換來這般慘烈的結局,讓他一時間又哪裡接受得了?
掃地僧眉頭微皺:“不過我很好奇,你剛剛的身法,似乎是《葵花寶典》裡的武功,你怎麼會《葵花寶典》?”
趙構彷彿沒聽到他的話,還是黃裳嘆了一口氣解釋道:“也不是《葵花寶典》,只是《辟邪劍譜》罷了。江湖人只知道辟邪劍法是福建福威鏢局林家的絕學,卻不知道林家先祖林遠圖是姑蘇林家的人。”
“姑蘇林家?”王重陽聽到這個家族頓時面露古怪之色。
倒在一旁的黃衫女心想林家人丁單薄,這一代的族長好像是鹽鐵使林如海吧?
黃裳繼續說道:“世人都以爲當年林遠圖死了,將辟邪劍譜留在福威鏢局,實際上他只不過厭倦了江湖紛爭,重新回到了林家罷了,後來在林家同樣留下了一份劍譜,只不過修煉條件嚴苛,咳咳……再加上林家本是官宦世家,倒也沒人去練這門兇險功夫,後來這劍譜被朝廷得到,官家機緣巧合正好……正好滿足了修煉的前提,便練了這門劍法。”
在場的幾位大宗師見多識廣,自然知道要修煉辟邪劍法需要什麼前提條件,再加上想到趙構不能人事,一個個紛紛恍然大悟。
不遠處的王重陽咳嗽了幾聲:“黃兄此言差矣,林家的後人還是有人練了這門劍法。”
“誰?”黃裳好奇道。
王重陽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深深地望了不遠處的小龍女一眼:“黃兄難道不覺得龍姑娘的玉女素心劍法看着有幾分眼熟麼?”
黃裳頓時恍然:“難怪,難怪,我就覺得她的劍法與皇帝的武功有些相似,只不過她生得太俊,就像仙女舞劍一般,倒讓人沒有往那方面聯想。”
王重陽面露溫柔之色:“當年朝英精才絕豔,與一般大家閨秀不同,不喜歡女工刺繡,反而喜歡舞刀弄劍,什麼武功她一看就能學會,後來機緣巧合在家中找到一本秘籍,她研究了很久,當時我很好奇什麼秘籍能困擾她這麼久,還想着幫她一起參詳。結果她堅決不給我看,當時我以爲她是爭強好勝,怕我學了厲害武功壓過了她,現在想起來,恐怕是她怕我忍不住誘惑,學了這門武功來個揮刀……嘿嘿。現在得知林家的秘籍竟然是《辟邪劍法》,以前所有的疑惑都能解開了。”
“祖師婆婆……”小龍女喃喃自語,又如何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斗酒僧忍不住感嘆起來:“林小姐真是天縱奇才,居然硬生生將這門邪功改造成了適合女子修煉的武功,而且一改狠辣詭譎的路子,使出來仙氣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