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上市公司《關於重大資產重組停牌公告》非常簡略,兩三段話就結束了,但新城集團的這次公告比較詳細,除了公佈停牌之外,還列明瞭重大資產重組的初步方案。
方案簡要信息如下:
本次重大資產重組初步交易方案擬爲公司向寶天鋼鐵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寶天鋼鐵”)進行資產置換和股份轉讓。雙方一致同意,置出資產、置入資產的交易價格以經具有證券業務資格的評估機構出具的評估報告的評估結果爲作價依據。
本次交易將可能導致公司最終控制權發生變更,構成借殼上市。
截至本公告日,有關各方仍在就本次重大資產重組事項及方案進行進一步論證和完善,尚未最終確定。
極少數公司會在初次重大資產重組停牌公告時,就主動公佈有可能構成借殼上市,除非這次方案已經差不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一帆哥,這是你的決定麼?”王暮雪問。
“嗯,如果說我手上那些股權,可以讓幾千工人不下崗,我換。”
見王暮雪眸光有些閃動地看着自己沒說話,蔣一帆突然將目光移開道:“不用可憐我,我現在沒什麼可以失去的,反而一身輕。”
怎料他才說完這句話,胸口就被王暮雪捶了一下,但這一次他沒有那種窒息的痛了,因爲王暮雪似乎沒有用任何力,“一帆哥,你就是太爲別人考慮了,所以所有人都欺負你。”
“怎麼會?誰欺負我?”
“你以前的老師啊,還有曹總,金權集團,還有那個什麼寶天鋼鐵,他們都欺負你,你就是人太好了,連我跟柴胡都欺負過你。”
瞅見蔣一帆一副不解的神態,王暮雪也懶得把自己與柴胡偶爾偷懶不想幹活,指望蔣一帆最後把關的事情給赤裸裸抖出來,她只是提起自己的行李箱拉着蔣一帆就往樓下走。
“要去哪裡?你手機沒拿。”
“酒店,明天我去找新房子,這裡住不了了。”王暮雪回答,而後她將魚七如何騙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蔣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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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覺得那間屋子全都是竊聽器,還有我的手機,可能號碼也被他監聽或者定位了,所以手機我不要了,房子也不能再住了,他有鑰匙。”王暮雪道。
蔣一帆聞言思考了一陣子,纔開了口:“可是現在的酒店入住信息全是跟公安聯網的,如果他是警察,肯定能馬上知道你的位置。”
王暮雪剛想說什麼,就聽蔣一帆繼續道:“哪怕你找了新房子,他還是很容易找到你,因爲他知道你上班的地方,無論是明和還是天英,他都知道地址,你不可能永遠不去上班,只要你哪天被他跟蹤,新家就暴露了,到時候他趁你出去家裡沒人,再次入室安裝攝像頭或者竊聽器呢?”
不得不說,蔣一帆的這番分析讓王暮雪毛骨悚然,她突然覺得魚七真的不是一般可怕,爲什麼明明出差前還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此時此刻卻變成了隨時可以取自己性命的恐怖分子……
“那我應該怎麼辦?”王暮雪有些急了。
“住我家。”蔣一帆沉穩一句,“我家小區有360度無死角高清監控,15個安保人員只負責8棟別墅,且家裡還有兩個保姆一直在,他要進入還不被發現是不可能的,躲得過保姆也躲不過監控,你住進去後,監控我讓安保每天仔細復看一次。”
話說到這裡,蔣一帆已經打開了後尾箱,將王暮雪的行李箱扛起塞了進去。
王暮雪咬了咬嘴脣,“可是……”
“你住二樓,我住三樓,我很少回去,你如果覺得還是不方便我可以住酒店。”
“不是不是!”王暮雪趕忙擺了擺手,“不是不方便,你也不用住酒店,是……”
“收你1.2倍房租。”蔣一帆道。
“啊?!”王暮雪愣了一下,“可是……”
“1.5倍。”蔣一帆繼續加價。
“好!”這回王暮雪居然沒再猶豫一口答應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對高昂的房租形成了幾乎條件反射式的認同,可能是這樣會讓她住得安心一點。
當然,還有其他原因。
因爲金錢,既能拉近距離,也能拉開距離。
“上車!”蔣一帆返回駕駛座時,嘴角露出了久違的微笑,明日的狂風暴雨,似乎在這一刻,他也沒那麼害怕了。
第二日,新城集團因爲重大資產重組有可能構成借殼而停牌的事情,登上了各大新聞和財經自媒體的頭版頭條。
相比於新城集團與寶天鋼鐵這種重量級罕見合併事件,一個還未實錘的陽鼎科技立案調查根本無法繼續受到人們的關注,市場上議論聲全是後悔自己之前賣光了新城股票,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全國最大的硅鋼生產基地要誕生了!”
“鋼鐵行業有救了!”
“這整合大膽啊!了得了得!復牌了至少5個漲停!”
王暮雪早上在蔣一帆家的客房裡刷着評論,網上對於這次重組一片叫好,根本沒人再去關心蔣首義的死和蔣一帆的犧牲,當然,也很少人提及陽鼎科技這種非百億級的公司。
新城集團的這個公告就像一張大型保護傘,妥妥地罩住了王暮雪,讓她至少在虛擬世界中沒有受到多少傷害。
“爲什麼不跟我商量就停牌了?!”金權集團辦公室內,王潮十分嚴厲地朝蔣一帆質問道。
“方案不是都談好了麼?”蔣一帆平靜地回答,對於王潮的反應,他早已做好了心裡準備,因爲原定的重組停牌時間是下週,是他以自己絕對控股的地位逼迫董事會在今日就發佈公告。
“是,但是你爲什麼私自提前了?”王潮的臉色非常難看,他此時的神態像是長輩對於晚輩的責罵。
“我覺得差了兩三天,中間還隔了一個週末,沒有本質區別。”
“沒有本質……”王潮氣得用手指着蔣一帆的腦袋,但他作爲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又不可能動手打人,於是他咬着牙將內心這股氣硬是嚥了下去。
他當然生氣,新城集團被借殼,是蔣一帆的悲劇,但確是金權集團的大喜劇。
這不僅可以讓金權早年投資的寶天鋼鐵起死回生,還能讓金權直接控股未來這家最有實力的鋼鐵巨頭,最關鍵是,在重組停牌前,金權可以調動各方遊資,利用內幕消息悄然低價吃進新城股票,待復牌後大賺一筆。
而蔣一帆卻在他們資金還沒到位時,直接停牌了。
王潮的拳頭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蔣一帆明白,如果他不是西裝革履受過高等教育的金融人士,而是古代那種江湖混混,此時蔣一帆的脖子他王潮都恨不得直接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