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這點東西就算立案也不算行賄，以後注意點就行了。”
“好的。”
凌建業聽他完全一副家主的口吻跟方姐說這事，頓感欣慰，起碼這孩子知道爲自己的媽媽着想了。
“你媽……”
“對了，怎麼沒看到她？”凌崢有些納悶，難道他的態度好轉了，她反而還害羞了？
凌建業往樓上看了看：“在房間裡。”
“怎麼？”
“病情反覆……”
只四個字就道出了一切，客廳裡和諧的氣氛又變的沉重起來，好像不需要多說其他，彼此間也都是心知肚明瞭。
豆豆在給寶寶換完尿片要下樓的時候看到凌媽媽的房間開着門，就抱着孩子走了進去。
幾個月沒到這裡來，這個房間裡到處充斥着醫院的味道。
所謂醫院的味道實際上就是消毒水和各種藥物的混合，當初擺放着幾個大件傢俱的地方已經換上了一些精密巨大的儀器，房間裡還有兩個護士，一個正在密切關注着記錄儀上的情況，一個正在查看打點滴的速度，看到豆豆來了同時一愣。
“您是客人嗎，沒有允許不能進來……”觀察儀器的那個護士趕緊上前攔住豆豆進來的腳步。
“我……”豆豆要往裡面張望，但她不敢肯定凌媽媽就在裡面，又或者是房間裡頭的情況不適合她看，所以一時有點躊躇。
這一愣神的功夫，另一個小護士有些嚴厲的低聲說道：“就算是客人也該有最起碼的禮貌吧！”
聽到她這說話的口氣，豆豆本來擰起來的眉頭反而舒展開來了：“我媽在裡面嗎？”
“啊？”那兩人同時一愣，就她們所知，凌家好像就只有一個兒子吧？
她刻意拔高的聲音驚動了房間裡的人：“誰在外面。”
“太太……”小護士回頭看了一眼，又對豆豆道：“您媽是……”
“凌太太就是我媽。”
說着直接扔下呆愣的她們，抱着寶寶走了進去。
兩個小護士趕緊跟了進去，凌太太正半躺在牀上，她穿着一件寬鬆的白色家居服，臉色看上去卻好像比穿的衣服還要白。
豆豆進來之後就對凌媽媽笑着說道：“媽，我和寶寶來看您了。”
凌太太本來在閉目養神，聽到這個聲音之後驟然睜開雙眸，眼底的驚訝絲毫不遜色於凌建業。
只是凌建業看豆豆的目光是和藹可親的，凌媽媽看她的眼神卻帶着些警惕和戒備，甚至還有點無言以對的慚愧。
豆豆卻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抱着寶寶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邊將寶寶抱近凌媽媽的跟前：“來，跟奶奶打個招呼吧寶貝。”
不是第一次見寶寶，雖然相隔幾個月的時間，但小孩子的變化只能用日新月異來形容，這一看上去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長這麼大了……”看到這個珠圓玉潤的小傢伙，凌媽媽喃喃自語。
一旁的兩個小護士才意識到，天啊，原來這個女人竟然是凌太太的兒媳婦，仔細想想還覺得有點眼熟，但卻又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寶寶，這是奶奶。”豆豆笑着逗寶寶。
小傢伙衝凌媽媽伸出手，想要去抓她的臉，卻被豆豆趕緊攔住：“不準對奶奶這麼沒禮貌。”
小豆丁懂什麼禮貌不禮貌啊，但卻沒想到這小子還真就老實的坐在牀邊不動了，睜着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凌太太。
後者臉上逐漸有了笑容：“跟凌崢小時候長的很像。”
“是嗎，凌崢小時候也這麼頑皮？”
凌媽媽搖搖頭，病痛將她折磨的氣色很差，新長出來的頭髮也乾枯委頓，似乎順一把就能掉光。
“我不知道。”她當然不知道，凌崢這麼大的時候，多數都是方姐看着的。
只聽她又對剛纔的兩個小護士說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兒媳婦照應着。”
兩人對視一眼點頭離開，剛一出門就已經嘰咕開了：“凌崢？她兒子叫凌崢？”
“瀚海集團的總裁？”
“天啊，怪不得我覺得她兒媳婦很眼熟呢，原來……她就是麥豆豆啊！”
“是啊，網上照片很平庸，沒想到真人還挺好看。”
“真沒想到……這裡居然是凌崢的父母家，天啊，真正的有錢人果然低調啊。”
“就是，就是！”
豆豆看着那扇門合上才說道：“手術不是很順利嗎？”
“癌細胞這個東西可是會轉移的。”凌媽媽回答的很從容平靜，似乎一點也不以爲杵。
豆豆又道：“醫生怎麼說？”
“雖然醫生很樂觀，但我也不想再被病痛折磨了……”
聽她這麼說，豆豆有些焦急道：“您千萬不能這麼想，多少人想被病痛折磨的機會都沒有就失去了生命，您應該珍惜自己纔對。”
凌媽媽渾濁的眼球看向她，那張遺傳給凌崢，又遺傳給她兒子的嘴巴微微抿着，薄脣乾裂，看上去毫無生氣。
“你放心，我不會自殺。”
豆豆鬆了口氣，只聽凌媽媽又道：“這點苦楚跟年輕那會兒在部隊訓練的時候簡直沒法比，我那會兒沒日沒夜的都熬過來了，何況現在條件這麼好。”
“您能這麼想就好了。”
凌媽媽又盯着她看，只見她微低着頭，晃動着寶寶的小手，看上去沒什麼話說似的，這又緩緩問道：“你剛纔叫我什麼？”
“媽。”豆豆展顏一笑，恍如窗外百里晴空。
再次聽到，凌媽媽還是頗受震撼，雖然她面無表情，但豆豆可以猜到，只怕心底已經淚流滿面了。
凌家都沒有真正的心硬之人，刀子嘴豆腐心是他們的通病。
“凌崢都沒叫過我一聲媽……”
好像一個小孩在向父母控訴，自己的糖被別人搶走了一樣，那一瞬間豆豆真覺得瘦小的凌媽媽躺在牀上就像是個孩子。
“他叫了。”豆豆道：“他磨不開面子，只能在您睡着的時候叫。”
凌媽媽看向豆豆，眼神之中有忖度和懷疑。
豆豆又補充道：“當初您住院的時候，凌崢整晚陪在您身邊，甚至還擔心的哭了……”
果不其然，這個消息甚至比豆豆叫她媽給的衝擊力還大。
只聽豆豆又繼續說道：“雖然他嘴上不說，但他心裡還是非常在乎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