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想暫時的脫離這個讓她窒息的懷抱,所以她必須找個理由,讓他離開一會,然後給自己喘息的一個時間。
短暫的時間。
半響,她感覺到身旁的人微微的動了一下,隨即一陣明亮的光便照亮了臥室,讓她在黑暗裡睜開的眼一下就閉了起來。
而關深甫在打開燈後,視線就直直的看向她,而在看見尤瀟瀟那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蒼白如紙的顏色時。
臉色頓時一變,眸色快速的浮起一絲擔憂,把她抱了起來,開口:“哪裡不舒服?”
尤瀟瀟適應了周圍的亮光,聽見他的話,嬌小的身子僵了僵,但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放鬆自己的身子,沒有看他。
就這樣低垂着眼簾,輕聲開口:“沒有不舒服,就想吃點東西。”
說完便伸手撫上自己的胃,沒再說話。
關深甫看着她的動作,眼裡的擔憂逐漸染上了一層不知名的神色,但還是放開了她。
把她放到牀上,手輕柔的撫上她蒼白的小臉,柔聲開口:“等我。”
說完,便揭開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尤瀟瀟聽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還有那輕微的關門聲,這才擡起眼簾,看向緊閉的房門。
半響,又轉過視線。
小手伸出,來到心口,貼上心的位置,感受着裡面清晰的跳動,和那源源不斷噴涌而出的痛。
而那雙黑亮的大眼卻是逐漸浮起沉思,認真的琢磨神色。
現在,不論是何一安還是關深甫,她們都達到了她痛苦的目的。
可她現在不能這麼消沉下去。
她要離開,帶着小不點離開。
想到着,撫着心口的手逐漸蜷了起來,露出泛白的指節,是有力的姿態。
關深甫拿着東西上來時,尤瀟瀟已經倚在牀沿安靜的看着看着窗外的夜色,就像個瓷娃娃似的,乖的不像話。
而在聽見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時也沒有回頭。
關深甫把手中的甜點放到牀頭櫃上,看着她側着頭時,露出細白的脖頸。
因爲他給她穿的是v領的裸色睡裙,所以因爲她側頭的姿勢露出她精緻的鎖骨,和着那白皙的脖頸,形成一道優美的弧度。
眸色頓時沉了下來,坐上牀沿,把她柔軟嬌小的身子抱了過來,來到桌旁,伸手打開甜點的盒子,是一盒精緻的蛋糕。
三年間,從吳淑瓊那裡知道了她喜歡吃甜點,尤其是蛋糕上面的巧克力,奶油。
而當時隨着吳淑瓊那滿臉慈祥的說出的話,他想起了帶她去公司後她坐在那裡看着甜品製作的滿足模樣。
所以,後來他每天都去甜記買最好吃的蛋糕回來,放在家裡。
就想着哪天她能回來。
回來吃到她最愛的蛋糕。
明明當時她都“死了”,所有人都說她“死了”,而所有的事也表明她“死了”,可他就是堅持着,堅持着自己相信她沒死的事實。
現在想來,真的就像是夢一樣不真實的。
但,還好,她回來了,她沒死。
而尤瀟瀟卻在看見桌上的蛋糕時,臉上神色一下愣住,直到脣上貼到那甜甜而不膩的奶油時,她才反應過來。
脣瓣下意識的張開,那勺奶油便進了嘴裡。
頓時,甜甜的熟悉感便瀰漫在味蕾,隨着着甜膩的感覺蔓延到身體各處,反而讓她的心更痛了。
小臉一下又白了幾分。
她吞嚥下嘴裡的奶油,又一勺貼了上來。
這次沒有張嘴,反而微微側頭,看向那張凌厲的輪廓,沉黑的眸,嗓音帶着一絲恍惚,輕聲開口:“我現在很痛苦,你們可以放了我嗎?”
何一安的目的達到了,他們兩個人的目的都達到了。
那麼,他還不放她走是想讓她放下自己的尊嚴承認嗎?
只要能離開,那她承認好了。
即使此刻,心裡疼的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她也說了出來。
爲的,就是離開。
能離開。
高大的身影一震,手上動作頓時一頓,眼眸騰起沉沉的墨色,隨即便放下手中的勺子,看向尤瀟瀟。
而他這才發現,她臉上盡是蒼白,恍惚神色。
心頓時一個緊縮,眼裡閃過層層思緒,快的就像流星一樣急速閃過。
薄脣微張,便要開口。
而尤瀟瀟看見他看了過來,小臉上露出一絲蒼白的笑意,看進那雙她永遠都看不懂,看不透的眸,繼續開口:“我現在真的很痛苦,你們放過我吧。”
她說的不是你,而是你們。
心裡隱隱的生出一個想法,但他卻努力的遏制住,在看向她時,眼裡已是一片深沉的柔意,而那性感的嗓音也帶着一絲蠱惑,薄脣微張,開口:“我們?”
心裡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但他還是想要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猜測。
尤瀟瀟聽見關深甫這聲輕柔的反問,小臉上的笑更深了,心裡的痛也加大。
可她臉上卻沒有一絲痛苦的神色,唯有那蒼白的小臉一再的泛白罷了。
她看着關深甫,看進他眼裡的自己,言笑晏晏。
想,很好,這樣很好。
隨即粉脣張合,嗓音軟糯着,就像和小不點說話的時候一樣,溫柔小聲。
“是啊,你們,你們不是在報復我嗎?不是想讓我痛苦嗎?”
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眼角也彎了起來,又繼續開口:“你看到了,我現在很痛苦,很難過,你們成功了。”
“那,可不可以放過我了?”
她輕聲的問着,就像平時說天氣好一樣自然着,平常着。
可她卻說出這樣飽含着痛苦的話,就像說的不是自己一樣,這樣的平常。
平常的讓人心疼。
關深甫看着這張言笑晏晏的蒼白小臉,心裡忽然便傳來一股撕裂的痛,讓他緩緩伸出手,伸出那隱隱透着顫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覆蓋住她的雙眼。
她紅的就像哭過很久的雙眼。
可她沒有哭過,在說這些話時,一滴眼淚都沒有。
就連眼眶裡的晶瑩也沒有。
這樣的讓人心疼,讓人不忍。
讓人,想要放開她。
可,他不能放開她。
他的生命失了她,將不再完整,而他的心也將永遠殘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