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作坊的後門大開着。
門前不少人擁簇在一起。
最前面是作坊裡面的管事的沈翠竹,沈翠竹這時候一身利落的衣裳,大聲宣佈的招工的要求。
“各位不要擠,不要嚷,讓我說一下要求,我們這首先只招女工,先來者優先,大家先來的都好好排隊啊,這一次不招,名字都會記錄下來,等以後需要的時候,會去逐個通知你們。”
沈翠竹的話音落下。
人羣裡有人歡呼雀躍,躍躍欲試,也有人一下失落了下來。
失落的是一羣男人。
“爲什麼只招女工啊?”
“我們男工咋了?”
“就是,我們男人有的是力氣,憑啥招那些弱不禁風的女人。”
沈翠竹聞見這聲音,便大聲解釋起來,“諸位大哥弟弟們,都不要因爲我們不用男工而着急,實在是因爲我們作坊生產的面霜是專門爲女人生產的,更適合女工來生產。”
“唉,排隊半天,咋沒說清楚呢。”
“就是,早知道這樣我們就不來了呀。”
沈翠竹想想自己張貼的佈告明明寫好了只招女工的,再一想,也並非人人都識字。
沈翠竹便示意手下的人趕緊先把排列在前面的女工名字記錄下來,沒有做其他的迴應。
人羣外。
宋樑儒撫過自己下頜上的鬍鬚,突然拉住了車伕,對他耳語了幾句。
沈翠竹這邊看着接連不斷記錄下來的女工名字,心下正高興着。
突然,人羣裡就是一騷動。
“切,擺明了欺負人嘛,不招男工提前不說,這不是耍我們呢嗎?”
“就是啊,我們都在這裡等了大半天了,我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嗎?”
“這也太不公平了,憑啥只招女工,我們男人才是家裡的頂樑柱,你們故意招女工什麼意思!”
“不公平,不公平!”
有了帶頭的,怕是其他人有怨氣,也跟着嚷嚷起來。
沈翠竹沒想到會是這樣,連忙大聲道:“大家能不能不鬧啊,這佈告可是說清楚了,這裡的生產女人用的美容面霜的地方,不適合男工,就不招男工了,怎麼了。”
“還怎麼了,不公平!”
“人家別處的作坊都是招男工的。”
“這還是不是男人當家作主了。”
“不行,咱們幹不了,也不許那些女人來幹。”
大家紛紛抗議,沈翠竹有些慌了。
這時候,正好李曦寶下學剛到這。
沈翠竹趕緊找到李曦寶,“大小姐,不好了呀,你們看外面那些人在胡鬧呢。”
沈翠竹把事情大概一說。
李曦寶的眉心一下皺起來了,“這不是無理取鬧嘛。”
“是啊,真是不懂了……”
“我去看看。”
李曦寶書包一摘丟給沈翠竹,自己搬起一張凳子踩了上去,“等一下,大家先不要急,我是美人醫館的李曦,這間作坊是我們醫館的作坊,有什麼我都可以跟大家解釋清楚。”
“你就是李曦。”
“李曦你告訴我們,爲啥只招女工。”
“可不,自古以來男尊女卑男人賺錢男人當家作主,你老招女工算怎麼回事。”
李曦寶聽笑了,“這位大叔,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告訴你們,我們這間作坊只生產女人用的面霜,面霜你們不知道是什麼,胭脂水粉總知道吧,這些東西又是女人用的,又很精細,所以我們就招女工是最適合的了。”
“再者說,大叔說男人當家作主,這話我不反駁。可是尋常人家過日子,難道都靠男人一個人嗎?女人找一份工,男人也找一份工,一家子裡多一份銀子賺,不也是好事一樁嗎。”
李曦寶笑呵呵的說完,又很客氣,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雖然她的本意就是覺得當今社會男尊女卑,雙方極其不平等,所以才故意多招女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女人更多改變自我的機會。
但她並不這樣講,而是把好處先推給男人們。
李曦寶說完了,剛剛那個叫囂的大叔立刻氣焰下去了不少。
“你這麼說也有點道理。”
“大叔大哥們之所以着急我也明白,畢竟家家戶戶都要過日子,都想尋個差事做。我們這呢,作坊纔剛成立,用人的地方就不夠多。但是,後面一旦有適合男工的差事,我們一準發佈告招大家過來做事。”
這麼一說,那幾個人更生不氣來了。
這會兒跟人家鬧,下次人家招工的時候你是來還是不來呢?
這一個一個就都沉默下來了。
“得,咱們天色也不早了,趕緊把招工的事兒安排完了,我們還有其他的事兒呢。”
李曦寶笑吟吟的,從凳子上跳了下來。
“那咱們也走吧。”
“等以後這招男工的時候再來。”
“是啊,咱們回去告訴家裡婆娘一聲,以後沒準這裡用了她們也行。”
衆人七嘴八舌傳進宋樑儒的耳朵裡,宋樑儒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本想趁着這個機會攛掇一羣男人爲難爲難這個李曦,卻不想被她三言兩語就破解了。
李曦,走着瞧。
“走。”
宋樑儒一甩袖子,給了車伕一個眼色,趕緊從人羣裡面溜走了。
李曦寶這會兒站在人羣的一旁,仔細回憶着剛剛發生的事情,“翠竹姐姐。”
“大小姐?怎麼了。”
“你不覺得剛剛的事情有點蹊蹺嗎?”
“是啊,真是奇怪,那些人根本就是胡鬧。”
“沒有人帶頭他們又怎麼會胡鬧?”李曦寶沉下臉來,“翠竹姐,你想辦法查一查,這次帶頭找麻煩的人到底是誰,他爲什麼要找我們的麻煩。”
“好。”
夏天天長,李曦寶也沒有着急回家,而是在作坊裡看着沈翠竹把新來的女工一一安排好。
她們有的負責炮製草藥,有的負責生產過程,有的負責裝瓶進倉。
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
李曦寶正滿意,準備起來。
沈翠竹又過來了,“大小姐,我剛剛找人找到了那個找麻煩的大叔,問了他好多遍,終於給問出來了。”
“他爲什麼要帶頭?”
“不是他要帶頭,他說是有人給了他一點銀子,讓他那麼說的,他又因爲沒有找到活計做,一時火氣上來了,纔會帶頭鬧起來。”
“那給他銀子的人是誰?”
“那就不知道了,他也不認識人家,不過他說那人看着可體面了,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