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的國營百貨也是大三層樓。一樓糖果副食品,二樓是服裝和百貨。三層就是布匹和商店的辦公室。
“彩雲,這裡的東西真不比市裡頭的差,價錢還便宜呢。”
“美麗,我也是在招待所的時候偶爾聽別人說的。我們上三樓挑幾塊布料吧,很快我三哥就要結婚了。我準備給家裡人都做一件新衣服。”
“你三哥都要結婚了,女方是誰呀?”
“你認識啊,就是孫秋燕。”
“真的啊,孫秋燕人還不錯,就是她媽那個人不咋地兒。”
“我三哥也只娶一個三嫂,又不是娶她們一家人。”
“彩雲,你是沒遇到過糟心的親戚。弄不好就是破褲子纏腿,脫不掉還膈應人。”
“想那麼多幹啥?我們家的習慣是兒子結婚就出去單過,也省得姑嫂妯娌們鬧矛盾。不說我三哥他們了,我看這塊花布素素靜靜很適合我媽做衣服。”
“還是做那件紅色花的吧,結婚的日子穿着喜慶。”
“還是這塊好,總不能只穿一次就把衣服收起來不穿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邊藍色的布適合男的做衣服,你爸你哥他們都能穿。”
“哪有那麼多的布票啊,先給我媽和我大嫂買吧。”彩雲最終也只挑了兩塊花布和一塊顏色特別鮮豔的給春芽做衣服。
至於錢和票票,現在對彩雲都不算問題,只要有個樣品公主府就能複製出來。至於自己現在有多少財產,彩雲都不知道呢。真要是在這裡買太多的東西,怕是會把陳美麗嚇到。
“彩雲,那邊應該有免票的東西。”
免票的東西彩雲也知道。跟莫老第一次到市區的時候,就買過有瑕疵的免票布料。那個時候自己心裡還是沾沾自喜的,現在可看不上眼了。
是不是自己進工廠做了工人,人也有點變飄了。彩雲在心裡問着自己,還是跟陳美麗去了那邊了的免票櫃檯。
最後買了一塊紫紅色的和藏青色的有瑕疵的布料。徐旺才和林娟上秋就要成親了,這兩塊布就給爺奶做衣服吧。
買完了布料,彩雲又到那邊服裝飾品櫃檯,買了幾條方形的頭巾。第一次出差,總要給朋友買點啥回去。這些東西不要票價錢也不貴。只在三樓逛了一圈彩雲的小花布兜子就裝了滿滿的。看的一邊的陳美麗直咂舌,自己的姑姑到底給了彩雲多少錢啊?可這話是沒有辦法問出來的。
至於彩雲對錢是沒有概念的,她已經是摟着花了。
回到了市區兩個人就分開了。彩雲回到了招待所,急忙就把東西送進了公主府。
“林同志,你這幾天都沒回來住吧?”來送熱水的服務員問了一句。
“是啊,去鄉下的親戚家串個門。這幾天有什麼事情啊?”彩雲隨意的問了一嘴。
“倒是沒什麼大事情,昨天有你一個長途電話。”
“知道是哪裡打來的嗎?”
“這個我們可就不知道了。如果是急事還會來電話的。我也是聽昨天服務員交接班的時候提過。你也不用着急,應該不是什麼着急的事情,今天我值班電話沒打過來。”
看着服務員走出了屋子,彩雲不禁想着是誰會給自己來電話呀。也應該不會是什麼大事情,如果是服裝廠有事兒,也不一定非要自己這個小班長才能解決。
第二天早晨鄭大姐來的非常早,而且臉色也很不好看。
“鄭大姐,這個時間你一定不是坐公共汽車來。也還沒有吃早飯吧?”
“坐馬車來的。氣都氣飽了還吃啥飯?”
“什麼事情生這麼大的氣,也不用這麼着急的坐馬車呀,馬車的車費比公共汽車貴多了。”
“倒是沒花錢,搭順風車來。幾個敗家孩子鬧騰的出去大串聯趕早班的火車。一個個的真是不叫人省心。”
聽了這話,彩雲不知道怎麼往下接了,大串聯這個詞聽三哥說過。難道出去大串聯的有鄭大姐的孩子?
“鄭姐,年輕人好學上進,出去見見世面也未必就是壞事啊。我跟鄭大姐出這趟門,可就學了好多東西呢。”
“這能比嗎?我拿你當自家妹妹看呢。她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就跑那麼遠的路,誰能放心啊?”
“鄭姐,你不是說她們搭伴去的嗎?路上總有個照應。”
“一羣毛孩子誰照應誰呀。別人家的孩子我管不着,我自己的孩子怎麼能放得下心?”
“鄭姐,現在他們都坐上火車走了,你這裡乾生氣也於事無補,喝口水飯還是要吃的。”彩雲輕聲細語的勸解着,聽得鄭大姐心裡沒底了,陳局長到底跟彩雲說了沒有?怎麼在這兒試探不出來呢。
“吃飯,愁死餓死敗家孩子也不會心疼我。”鄭大姐接過了彩雲遞過來的茶缸子,灌了一肚子的溫水。反而更煩躁了。
鄭大姐和彩雲來到紡織廠的時候,纔剛剛打過上班的鈴聲。可是有人比他們來的還要早,兩個人一走進銷售科的辦公室,就看見李師傅坐在那裡了。
“李師傅你怎麼來了?”
“小鄭,你能來我怎麼就不能來?演出服的任務又下來了,除了我們鎮上還有隔壁鎮子上的劇團。加工量翻了一番兒,我來是替換彩雲回去。她那個班可是加工演出服的主力。”
“李師傅,還是跟上一次的演出服一樣,都是小批量的年代裝?”彩雲急忙問道。
“就是唄,我過來主要解決原料做舊的問題。剛纔和銷售科長談了幾句,聽說他們已經上了一條做舊生產線。建議還是你提出來的,彩雲丫頭,你就是塊金子到哪都發光啊。”
“李師傅,我也不過是從上次加工演出服的過程中受到了啓發。如果前期的布料就能做舊,我們就不用手工打磨。這樣生產效率也就提高了。我就算是塊金子能有多少光,衆人拾柴火焰高。還不是紡織廠的領導和工人師傅們努力工作的結果。”
“說得好,這纔是新時代工人應有的品質。”陳局長這個時候走進了銷售科。屋子裡的人條件反射的都站了起來招呼着。
“陳局長,您來是有什麼指示嗎?“銷售科長几分惶恐的問道。
“同志們都坐下,我今天來是來找我的乾女兒林彩雲。本來我還想叫她在家裡多住幾天,這孩子心裡惦記着工作,昨天下午就回來了。彩雲啊,這幾天你乾爸能回來住些日子。抽空你還得回乾媽家陪陪你乾爸。”陳局長隨意的說着,卻聽得屋子裡的人都有些不安了。
“彩雲同志,陳局長是你乾媽,來的時候你怎麼沒說啊?”銷售科長說着,心裡反覆回憶着,哪個地方怠慢了這個女孩子。
“科長,這還用昭告天下嗎?我是來工作的,順便再看看我乾媽。工作第一,親情第二。”彩雲微笑着說神情淡淡的,沒有一點炫耀的意思。
“這個丫頭不簡單啊,剛到紡織廠就抱上了局長的大腿。自己還真得在嘴巴上裝個拉鍊,小丫頭不好惹。陳局長和他家男人就更不好惹了。”鄭大姐在心裡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這孩子徐老頭沒有看錯,可惜老徐沒有那個福氣呀。老趙心心念唸的想着她,也就可以理解了。自己這一趟來的太對了。”李師傅在心裡感慨着。
“科長,我跟我乾女兒說幾句話,不會耽誤你們太多時間。彩雲跟乾媽出來一下。”
陳姑姑帶着彩雲沒走太遠,就在樓梯的拐彎處站住了。然後低聲急急的說道。
“孩子啊,你們服裝廠又抓了一批典型。其中就有你那個車間的趙師傅。我想服裝廠又派人過來是換你回去。他們怎麼想的,我這裡還摸不透。乾媽過來就是囑咐你一句,你可以暗地裡幫助你認爲需要幫助的人,但自己的政治立場一定要站穩了。大環境下某個人某些人的看法什麼都不能撼動。從處理美麗的事情裡,乾媽就看出來你是個絕頂聰明的姑娘。爲了你牽掛的人和牽掛你的人。不要做叫自己後悔的事情。”
“乾媽,你說的我都懂。李師傅過來確實是替換我回去的,趙師傅也是一個好人。姑姑您能在這個時候說出我是您的乾女兒,我又怎麼能把自己置於險地而給你們帶來麻煩?乾媽,你乾女兒我可是個自私的人,自私的護着所有關心我的人,也是個絕對不會叫自己吃一點虧的人。”
“好!聽說服裝廠那邊又忙了,等服裝廠那邊不忙了,乾媽帶你上省城看看你乾爸,也看看你的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