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檢委屈地說:“我自從病了以後,飯沒吃好,覺沒睡好,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就連對麗春院的燭雲姑娘都沒有心思去見。
唯一能讓我高興的就是至少能過來和你有個伴,沒想到一片真心換來無端揣測!”
他字字泣淚,好像蘇見覓是那個拋棄他的狠心人。
蘇見覓還是頭一次發現蕭檢的戲精屬性,但他戲精歸戲精,說的話也不全然是作假。
深宮裡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在身邊,比什麼都強。
既然蕭檢不想被檢查,那蘇見覓也暫時沒有強迫他。
她說:“你又不喜歡生病,又不想讓我給你治病,總歸也不能這麼拖着,不然以後遲早會出大事。”
蕭檢一雙眼睛亮澄澄的望着她,說:“我要讓太醫給我治病。”
“那行吧。”蘇見覓也不勉強他,說,“如果有不舒服儘管叫我,太醫再好,也遠水解不了近渴。”
蕭檢點點頭,又想起什麼,問她:“你實話跟我說,你到底病了沒有。”
蘇見覓說:“沒有。”
蕭檢默了默,說:“其實也能理解,不過是藥三分毒,你還是注意一點的好。”
“謝謝。”
蕭檢又抓着蘇見覓的袖口不放,說:“你別想着回府,我已經跟平康侯說了。”
蘇見覓頓時緊張起來,問:“我爹怎麼說的?”
蕭檢說:“還能怎麼樣,生氣是真生氣,但幫忙也是真要幫忙,你放心,現在對他來說,只要你安全就是最好的。”
蘇見覓心頭泛起感動,說:“你一直在幫我,我卻沒有幫得上你的,對了,你爲什麼一直幫我?”
蕭檢盯着蘇見覓傾城絕色的臉龐,像是透過她看待另一件事物,嘴角彎了彎,說:“因爲你長得好看。”
蘇見覓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發燙,肯定是自己的燒沒有退。
她說:“我是認真問這個問題的。”
蕭檢也說:“我也是認真回答你的問題,真的是因爲你長得好看。”
“那如果我長得不好看,你就不會幫我咯?”蘇見覓沒想到蕭檢還是個顏狗。
蕭檢說:“你不會不好看。”
蘇見覓挑眉道:“你哪裡來的自信?”
蕭檢說:“我就是有自信。而且就算你不好看,我也會幫你。”
他的話前後矛盾,蘇見覓說:“你剛纔還說我長得好看才幫我,現在又說我就算長得不好看也會幫我,你肯定是在哄我,我纔不信你的話!”
蕭檢朝她身旁挪了挪,神情認真地說:“我幫你,是因爲那個人就是你,丫頭,你不要想多了。”
“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蘇見覓不知怎麼了,明明不久前還告訴自己要讓蕭檢好好休息,現在卻鑽起牛角尖逼問他了。
蕭檢滿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說:“你啊,真是拿你沒辦法。”
蘇見覓哼了一聲,把他重新按在牀上,說:“你好好休息,有事儘管叫我。”
蕭檢乖覺的點頭。
夜晚,明月高懸。
蘇見覓坐在桌案前奮筆疾書,她還要寫自己的稿子,還要研究新的點心,不僅如此,她本職是醫者,無論何時都不能放縱自己停止學習。
醫生這個職業,就是活到老學到老,學海無涯。
窗戶是開的,用來通風。
窗戶外是寥寥幾根竹子,用來裝點院子,顯得文雅。
透過竹子可以看見蕭檢房間的燈還是亮的,搖曳不定的燭光像是風裡的一盞明燈。
也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蕭檢是一個人住進來的,身邊沒有小廝,衣食住行都要靠他自己,不會有人給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機會。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
蘇見覓想着想着,手上的毛筆凝了墨珠,滴落在宣紙上,把上面寫好的方子給毀了。
她迅速回過神來,收好宣紙,洗完毛筆,起身去蕭檢的房間。
正當她披好披風,準備出門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打開一看,正是蕭檢。
他看了眼蘇見覓身上的披風,問:“你要去哪?”
蘇見覓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在院子裡隨便轉轉,睡不着。”
蕭檢:“哦。”他還以爲是要去找自己,看來是想多了。
蕭檢說:“我也睡不着,你給我講故事吧。”
好傢伙,這麼大個子還讓人講睡前故事。
蘇見覓疑惑地看他,說:“你燒壞腦子了啊?”
蕭檢彎腰,低下頭,臉湊到她面前,說:“不知道,要不你摸摸?”
蘇見覓的手覆在他額頭上,沒有下午的時候滾燙,但還是有一點燒。
“你吃了什麼藥?竟然好點了!”蘇見覓記得他下午沒有吃藥啊。
蕭檢撓了撓腦袋,說:“我就是睡了一覺,醒來精氣神就好些了。下午睡了一覺,晚上就睡不着了,你陪我走走吧。”
正好蘇見覓也難以入眠,即使蕭檢不說,她自己也會找事情做,於是欣然答應。
兩個人出不了宮門,便沿着清圓軒慢慢散步。
月色如水,將竹影花影打在地上,宛如水中的藻荇。
兩人在地上的影子相互依偎,實際上他們兩個連袖口都沒有碰見。
短暫的沉默後,是蕭檢挑開了話題。
他說:“你怎麼會想着學醫?大啓對女子行醫很是苛刻。”
這個問題好像以前有人問過她,蘇見覓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有疾病有方法預防和治療。”
“而且……”蘇見覓想起自己在現代經歷過的一件事情,失落又遺憾的垂下眼眸。
蕭檢注意到她的情緒轉變,問:“學醫的路很長,是什麼事情讓你堅定了這條路呢?”
蘇見覓腳尖踢開一顆小石子,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蕭檢靜靜聽着。
“從前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他心臟病犯了,送到醫館時人快不行了,然而醫館門前問診臺的導醫——”
蘇見覓頓了頓,意識到自己說漏嘴,又閉上嘴巴。
蕭檢瞅着她,問:“導醫是什麼?”
蘇見覓乾巴巴地說:“也是屬於大夫的一種。”
蕭檢點了點頭,似懂非懂,等待她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