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敏由於胃部突然出血導致昏迷,經醫生及時搶救脫離危險,住入加護病房。她在藥力的麻醉作用下沉沉睡去,感覺不到兩姐妹之間緊張的氣氛。
“順意,你回去,我在這兒照顧媽。”順心把外套脫下,準備掛在房間的衣服撐子上。
“行了,別假惺惺的了,趕緊走,別讓我看見你們杵在這兒,心情更糟!”順意揉揉發疼發脹的眉心,不想去看那對讓她厭惡的身影。
陸向冬看看她,眉宇間盡是冰寒,他閃了閃眸光,對順心說:“你的身子不能熬夜,我們走吧,明天再過來。”
順心無法,只能簡單向順意交待了兩句,跟着陸向冬離開醫院。
夜深人靜,行人稀少。
她坐在車上,眉頭緊蹙,像是有萬般心事鎖在心頭。
陸向冬趁換擋的間隙,伸手摸摸她的面頰,溫聲說:“還覺得不舒服?”
順心回過神,望着衝她投來無限暖意的深邃眼眸,對視幾秒,緩緩說:“向冬,資料找到了!它就在恩師辦公室的書架上。”她不想瞞着他,因爲想瞞也瞞不住。她已經決定近日趕往北京中紀委,揭發青山開發的問題。
陸向冬踩下剎車,視線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問:“爲什麼不早說!”他以爲,那只是兩人閒聊時的臆測,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找到了。
順心偏過臉,苦笑着說:“我也不敢相信,它就在最顯眼的地方,卻被所有的人都忽略掉了。”不止是他們找錯了方向,連居心叵測的曹局之流,竟也因爲懼怕錯失掉了拿到資料的良機。或者如她猜想的一樣,那些人以爲資料已被賀衝帶出國放鬆了警惕。
“資料現在在哪兒!”陸向冬擔心這個。
順心按了按皮包,“我隨身帶着。”
“沒人發現吧。”
“沒有。我單獨打掃恩師的辦公室,沒有讓小王她們幫忙。”她確定,目前爲止,只有她知道此事。
陸向冬沉吟片刻,看看她疲累的面容,說:“今天起,跟我回家住。”
“不。”順心拒絕。
拋開他們之間的問題,她也不能在繼母病倒的時候,跟着他回家享受平靜的生活,她有老人需要照顧,還有她的北京之行,也要準備大量的文字材料。
陸向冬抿着脣,沒有問爲什麼。但是他把她送到廠區老院的家屬樓下時,他竟也跟着她一起上樓。
“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順心想把他‘趕走’。
“我是爲了我兒子,你不要我,他要我!”陸向冬從來也沒說過這樣的話,他的大手按了按順心由於過度驚愕撐起擡頭紋的額頭,微笑着幫她取出了皮包裡的鑰匙。
他幫她開了房門,然後拿着家門鑰匙下樓去停車場放置他的車輛。
順心看着他邁着難得輕鬆的步伐,隱沒在樓梯間,眸光閃了閃,走進家門。
客廳亂的一塌糊塗。
窄長的茶几被斜放在牆角,沙發旁有一灘沒有乾涸的血跡,被燈光映成深紅色。大大小小的物件散落在地上,有玻璃器皿的碎片,有塑料花,有工藝擺件,還有。。。
順心立在原地,看着被摔成碎片的黑白相框,呼吸一窒,胸口緊跟着悶疼了起來。李春敏當寶貝收起來,從不拿到客廳的照片,竟然碎了。。
她慢慢蹲下身,拂去相框上的碎玻璃,捧在手心,細細的端詳。。
照片裡的男子正是她去世多年的父親,夏落英。他正在碎裂的相框裡衝她微笑,一雙慈愛的眼睛,像是穿過時空機,無聲的對她傾訴別後的思念。。
順心,爸爸愛你,爸爸想你了。。
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忽然,從脊椎向上升起陣陣麻痛到令人驚懼的熟悉感覺。心臟狂跳不止,她努力睜大眼睛,用手在眼前晃動。當她看到眼前一片似曾相識的白光時,她知道,消失很久的眼疾又來找她的黴氣了。
她把相框抱在懷裡,扶着沙發小心的站起來。
桌子、櫃子、花盆、門。。
她憑着記憶摸索着朝臥室的方向走,視線變得灰暗,漸漸地,她的眼前一片漆黑,連一點點的光都看不到了。
手心和脊背上瞬間被冷汗浸溼。
爲什麼,這次發作竟然連一絲光感都看不到?她揉了揉澀然疼痛的眼睛,想看得真切一些。門忽然響了,她一陣緊張,恍神中,腳下被東西絆到,身子赫然向佈滿碎玻璃的地上倒去。。
陸向冬還沒等從客廳凌亂的狀況回神,便看到順心在客廳表演高危險性的動作。他本能的衝前兩步,伸手環住她的腰往起一帶,她顫抖的身子就到了他的懷裡!
鼻息間全是睡夢中令她心怡安心的氣息。長久以來,辛辛苦苦築起的心牆頃刻間被他的柔情摧毀。
“向冬。。。”她突然抱着他的脖子,闔上雙眼喃喃地低喊。“向冬。。。。。向冬。。。。”
陸向冬心裡一熱,禁不住雙臂用力,把她緊緊攬在懷裡,抱緊,直到她不能夠呼吸。。。
“傻丫頭,你苦不苦呢?什麼事都想一個人背。”他拿走她手裡的相框,看一眼照片裡的男子,微微怔了下神。
原來,順心和他的父親長得如此相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充斥在心頭。
望着照片裡含笑慈祥的長者,他默默的在心裡叫了一聲,爸爸。。
順心滾燙的淚水打溼了陸向冬的軍裝,像一滴滴火油烙在他的心上。他親吻着她的發心和額頭,小聲的安慰她:“不哭了,乖,兒子看着你呢?羞不羞啊。。”
她抓緊他的衣服,慢慢睜開眼睛。
和剛纔的漆黑不同,漸漸地,有一絲光亮慢慢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