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有所覺,在孫凌燦的大手伸向她的那一刻,她卻慢慢睜開了眼睛。
兩人隔窗相望,她的視線卻越過他,停在他們身後一輛黑色的轎車前。她的身子倏然震動了下,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呼吸節奏明顯加快,她逃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氣勢迫人的中校一步步走近。。
孫凌燦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下意識地回頭,卻和順心一樣,身軀陷入僵直的狀態。
陸向冬,不是應該在B市嗎?他怎麼穿過上千公里的距離,回來了!
順心迅速按下車窗,用極小的聲音叮嚀孫凌燦,“我的眼病不要告訴他!”
爲什麼?!
孫凌燦臉上佈滿了驚怒的表情。
“你若說了,我們這輩子便是陌生人!”順心眼神凌厲,態度從未有過的嚴肅和鄭重。
孫凌燦抿着脣,擡頭迎上大步走近的英挺中校。
順心拉開車門,走了下來。她看着緊鎖眉頭的男子轉瞬到了眼前,脣角微微向上,努力擠出一抹微笑。
“向冬。”
陸向冬定定的看着她,當孫凌燦是空氣,他甚至都沒奇怪的問一句,哦,你爲什麼會出現?
“房卡。”他沒有質問她,而是向她伸出了手。
於是,她就像之前交出車票一樣,把酒店的房卡乖乖給了他。手心交錯,他沒再放開她的冰涼。
緊緊握着,看也不看孫凌燦,轉身欲走。
“陸向冬。。。”他們被一條手臂攔住,孫凌燦怒視着他,氣氛登時變得劍拔弩張。
“讓開!”
“不讓!你不能再傷害她!你沒有資格帶走她!”
陸向冬隱忍的怒氣終於有爆發的趨勢,“我是順心的丈夫!我沒有資格,難道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深夜不歸,守着我的妻子,纔算有資格?!”
兩人的視線交匯,火花四濺,在空氣中嗶嗶作響。
“孫凌燦,我有話要和向冬講,你先回去吧。”順心還是站出來解圍。
她又看着陸向冬,語氣平靜地說:“向冬,你不要誤會。孫凌燦的真實身份是中紀委的紀檢幹部,今天上訪是他在接待我。”她把目光轉向孫凌燦,用眼神制止他的衝動。“向冬,他不是壞人,他一直在幫我!幫青山的鄉親!”
陸向冬的臉色變得比剛纔更差,他沉默良久,才緩緩擡起隱含着痛楚的面孔,對順心說:“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把我越推越遠嗎?”苦笑了兩聲,他低沉卻堅決地對孫凌燦說:“請你讓開吧,剩下的事情就是我的家事了。”
這種情形之下,孫凌燦確實不方便留下繼續攙合在他們夫妻之間。
不過他離開前,卻把寫有他聯繫方式的紙條硬塞給順心。
“師傅,你記住,無論任何時候,只要你需要幫助,一定要打給我!”哪怕再沒有人會關心她,憐惜她,他也會照顧她,守着她,不讓她孤單單的面對黑暗的世界。
酒店房間,只有兩張獨立的單人牀,和一張書桌,她的行李放在進門處的過道,屋內看不到任何她曾留下的痕跡。
陸向冬伸手摸煙盒,想想,又把手放下。順心打開窗,讓清新的空氣流通進來,回頭對他說:“可以抽了。”
他深邃的眸光想要把她吸進去,望着她的眼睛,他問:“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講?”從機場高速踏入北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面對他的會是一場比演習更加艱難的戰役。
順心愣了愣,沒想到他竟會這麼直接。她的手指撫弄着開水壺的邊緣,思忖了一下,說:“向冬,我們還是分開吧。”
她說得語氣淡然,彷彿和他談論別人的家事。可是,她依靠在窗臺邊,微微顫抖的小腿,卻充分說明她並沒外表那麼強大和堅強。
陸向冬看不到她的腿,因爲單人牀擋住了她的視線。
他身上的火焰一點點的燒起來,帶着怒氣、怨懣、自嘲、甚至是痛苦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順心。。
“你說我哪裡做的不好,我改!我通通可以改!你不喜歡回陸家,好,我陪着你,我也不回那個毫無親情的家!!你的心結,我懂。可你信我,就不要爲莫須有的齷齪事擔心,我一定會解決好,帶着你回B市,和我們的孩子一起過快樂的生活!順心。。所有的一切要求我都能答應,可。。你能不能不要輕易下這樣的決定!我受不了,順心,我們是連在一起的血肉,你硬生生要把它割斷,你的心,難道不會疼,不會流血?”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說不出的絕望和心痛,迴盪在寂靜的空間。。
“我不能原諒你,我做不到!”順心赫然轉身,臉衝着窗外燈火璀璨的城市,睫毛輕顫,一顆早就藏在眼眶裡的淚滴,無聲地落下萬丈紅塵。。。
陸向冬沒回應,他摸出煙盒,拿出煙,打火機點了幾次都沒能點着。他機械性的維持着動作,固執的點燃後,卻拿在手中並不吸。
良久之後,他纔看着那抹倔強到令人頭疼欲裂的身影說:“時間不早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順心回頭,蒼白的面色和背後漆黑的天幕形成巨大的反差。
她看着他,表情執着堅定:“向冬,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不同意,我也會在下週把訴狀遞到法院。”
他的俊眸一眯,眼底射出冷冽的寒光。
片刻後,他才收斂了情緒,語氣淡淡地說:“睡覺吧,你願意折騰,我兒子可陪你不起!”
順心微微愕然,看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垂眸低頭,準備去衛生間洗漱。
僵冷的氣氛裡,“鈴鈴鈴-”陸向冬的手機卻忽然間震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