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極北之地的傳說
月落烏啼,草長鶯飛,那又是唱響了誰的風霜千年?
當年一笑惹癡情,註定紅塵裡,要與在你糾糾纏纏中走過千年。今宵的我,無由得卻飲醉在了前世的那一場曉風殘月裡。雪山深處,長草鶯啼,煙雨樓臺依舊是滄海茫茫。
就在陶心然一行,正離開駐地,開始朝着雪山的方向前進的時候,有一行人馬,正簇擁着領頭的一人,越過這秋水長天,越過這草叢綠野,帶着僕僕的風塵,正沿着陶心然曾經走過的路,就沿着他們的足跡,分辨着方向,正朝着陶心然一行的方向,遠遠地追來。
領頭的一個,一身的黑衣黑髮,玄紋雲袖,外面包裹着蒙古人常着的獸皮袍子。正揚鞭馳馬。朝着遠處飛馳。細長的草葉,在秋風裡颯颯作響,遠天之中,有白鷹呼嘯着閃過長空,越過他們的頭頂,直朝着遠處飛去,慢慢地,慢慢地,變成一個蒼白的點,消失在遠天之中,再也沒有辦法追尋。
秋日的陽光,是水潤通透的。在晴天湛海之下,彷彿鍍着一層淺淡的琉璃色的柔光,將他完全地籠罩着,乍一眼看去的時候,就彷彿是被包裹了一層薄薄的膜,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迷離。
領頭一個男子,正坐在馬背上,他的脣,緊緊地抿着,他的眼睛,閃着急切的,還有不顧一切的冷光,令任何人,只要在這草原的一端,看到他急切而過的身影,無論是誰,都只會感嘆這個男子的颯爽英姿。
近了,再近了,一身黑衣的男子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希臘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他的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此時,他的沉穩而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他的眼睛,正緊緊地盯着前方,彷彿有什麼獵物,會隨時地從天而降一般。
那個男子,有着剛毅的輪廓,大氣威嚴的五官,還有包裹在厚厚的蒙古袍子下的一身的黑衣,只是遠遠的看着,就會感覺到一種懾人的氣勢,撲面而來。然而,你再細看,正是從中原起,就千里追蹤陶心然,卻屢次不得的袁烈。
袁烈追隨陶心然而來。
他們一行,在經過了端木灼遇刺身死,端木陽脫身囹圄的時候。袁烈本來就是將一切都算好了的——他們計算着,若是唐方再出現,陶心然必定會隨着他遠歸中原。而陶心然幫了端木陽脫困,所以,若陶心然執意要走,以端木陽的性格,雖然難捨,可是,也必不會阻攔。那麼,只要陶心然離開,只要她迴歸中原。而袁烈一行,只要在回中原的必經的路上,以逸待勞地等待。就必定會等到陶心然一行的。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陶心然在臨走的時候,從端木齊的帳蓬裡,幫端木陽拿走了一樣不應該拿的東西,然後,轉手給了端木陽,所以,端木齊纔會對陶心然窮追不捨,誓要追回那樣東西。於是,受了傷的陶心然和諸葛英武,只好遠遁極北之地。本來,他們的打算,還是要回到中原的,遠的不說,唐方還沒有找到,所以,兩人的打算,也是要等風聲一停,就轉道的。
可是,恰巧不巧的是,他們在中途,遇到了被落殤襲擊的唐方。
唐方的出現,三人的會合,就徹底地打消了諸葛英武和陶心然想要回歸中原的打算。三人一商量,就打算越過極北之地,朝雪山之外的另一處世外桃源奔去。
袁烈一行,仔細地算着陶心然的行程。可是,等了這許久,卻並未看到陶心然一行的蹤影。
於是,心知有變的袁烈,於是連夜派人回到了端木陽的駐地,百般查詢之下,卻得到了他們的三王妃早已離去的消息。袁烈不信,於是,便夜潛三皇子府,也只看到了那個醉生夢死的三皇子端木陽。望着憔悴無比的端木陽,望着頹廢的外表之下,痛苦不堪的端木陽。於是,袁烈斷定,陶心然是真的離開了。
可是,袁烈一行,並沒有看到過陶心然的身影。
那麼,離開了的端木陽的陶心然,並沒有回到中原去的陶心然,又能去到哪裡呢?袁烈十分了解陶心然,更知道她是急於尋找自己失去的記憶的。可是,一切的緣起,都在中原,而陶心然必定會回到中原,踏遍以前曾經走過的第一寸土地。尋找以前的自己。
可是,袁烈卻始終尋之不遇。於是,萬般無奈之下,在分析了各種可能之後,袁烈就派人開始了四處的搜索。最後,還是從一直跟隨在端木齊的落照那裡知道,陶心然曾經被端木齊數度派人伏擊。曾經,陶心然還身受重傷,而今,下落不明。
聽到陶心然受傷的消息,袁烈的心裡“格登”了一下。雖然,他並不知道,端木齊手下的人,爲什麼要對陶心然下手,可是,他卻知道,自己必須要找到陶心然,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要知道,在這大草原裡受傷的人,通常會因爲缺醫少藥,通常會因爲醫治不當,而導致傷口發炎,最後,無辜地死去。
於是,心急如焚的袁烈,循着這一條線索,開始朝着北方的方向,一路走,一路打探地追蹤而去。經過了爲數不多的蒙古包,見過了稀少的牧人,袁烈一路打聽,最後才知道,原來,陶心然一行,被逼去了草原邊緣的極北之地。
袁烈也是聽過極北之地的傳說的。在這片草原上,流傳極廣的傳說之中。隱藏在那座雪山之後的地方,是一個家家有花,戶戶有水的世外桃源。
那個地方,沒有飢餓,沒有貧困。而你,只要跨越那道橫亙在草原之北的雪山,就可以達到那一個極樂之地。
數百年來,在這些逐水草而居的牧民之中,一直地流傳着這個傳說。可是,卻從來沒有得到過證實。因爲,到達過那裡的人,因爲貪戀幸福,早已不再歸來,死在茫茫雪山上的人,更是連前生後世都沒有了。所以,那個位於極北之地的樂土,慢慢地,就變成了一個神話,一個傳說。
可是,就是那個傳說,竟然令陶心然一行不顧一切地想要攀登雪山,去向一個虛無飄渺的世外桃源麼?
袁烈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裡憤怒不已——他只不過是和世間的所有的男子一樣,愛上了一個平凡的女人。可是,那個女人,卻爲什麼,一直地對自己躲避不及?
爲什麼?爲什麼?
是他的愛不夠深?還是那個已經失去了記憶的女人的心裡,仍然固守着不應該固守的東西?是因爲唐方的存在?還是因爲端木陽的曾經對她的好?
每一次,當袁烈覺得,自己和陶心然的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那麼,就是他們的心,越來越遠的時候。
他從來沒有得到過那個女子,不論是在以前,還是現在。可是,袁烈是不甘心的——他擁有着五湖四海,擁有着萬里疆域。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會輸在一個一無所有的唐方的身上。
就算是輸給端木陽,也不可以。他袁烈看上的東西,就只能是他一個人的,無論任何人想要染指,他都絕對不會放過,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他,袁烈,不在乎那個女人的心,究竟在哪裡,他只知道,只要他是愛着那個女子的,也就夠了——被折去了羽翼的雀兒,被斂起了鋒芒的寶劍,他要那個女子的美麗,就只爲他的一個人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