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芷瑤覺得有些好笑,溫子煥這個人總是這樣,什麼也不說,有什麼都自己默默的承受着,還總覺得別人看不出來,確實有幾分可愛,但是有時候也讓人惱火。
“子煥師兄。”穆芷瑤很少會叫這麼溫子煥,今日態度難得這麼正經:“你和星移是有什麼爭執嗎?”
“嗯。”溫子煥這次沒有再沉默,他一直都知道,這個只比自己晚一點點入門的師妹,有着一顆七竅玲瓏心,總是不動聲色的把所有事看在眼裡,放在心裡。
“星移這孩子,小小年紀經歷了太多,他明明比書白跟在你身邊的晚,卻是跟你最像的,瞧着可比書白那臭小子孝順多了,看看把你照顧的多好。”穆芷瑤還是挺喜歡沈星移的,她總覺得沈星移有一股別人沒有的執着,卻又掩飾的滴水不漏。
她也不等溫子煥說什麼,自顧自接着說道:“但是你也不能因爲那孩子什麼都不說你就當做不知道吧,雖然我們兩一樣,但他比我更難,想來心裡是十分煎熬的,可是師兄,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自己無法控制的,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即使不能接受人家的心意,但也不應該傷害到對方,因爲那並沒有錯,甚至比任何一件東西都來的珍貴,因爲那是有一個人,寧願與這天下背道而馳,也要獻給你的心意。”
“我都知道,只是我還不能很好的想清楚。”溫子煥啞聲到,其實他早就知道,只是覺得害怕,至於害怕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沈星移的心意他並不反感,甚至覺得如果這個人是沈星移貌似也能接受,只是他覺得自己沒有對方那麼濃烈的感情,不能很好的迴應,如果是這樣的感情,反而對沈星移來說很不公平,而這個世上,不論是那一份感情,永遠都是單方面更多的付出卻沒有得到很好的迴應,遲早會感到厭倦的。
“我知道,師兄一直是個很溫柔的人,相信會把所有事都處理的很好的。”穆芷瑤點到爲止,又懶散的靠在桌上。
溫子煥也細細品着杯中的酒,夏天真是個好時候呢,星空也沒有一絲雲的遮擋,星星點點,璀璨明亮。
過了幾日,天樞峰迎來了喻書白幾人,慕情剛剛生下喻思慕,喻書白就往天樞峰送了信,邀請溫子煥出息喻思慕的百日宴,可溫子煥人沒去,也一直都沒有回信,幾人實在擔心,便打算一家人過來看看。
也難爲他們擔心,溫子煥一年多來基本都在閉關,等送來了信,正好都沒有收到,後來出關時門內小弟子也忘了就這麼完美的錯過了。
溫星柔知道內情也頓覺好笑,嗔怪道:“你說你也是,明明你纔是哥哥,怎的還要讓我們操心,也是往年星移都會替你給我送信報平安,怎麼這一年多人家不在就都沒了音信。”
“是啊舅舅,星移那小子怎麼沒見他?是又外出了嗎?”喻書白也覺的奇怪,往日裡每次見溫子煥,沈星移都跟在他那邊,他還吃過好一陣的醋,今日來了卻沒有看見,心下覺得奇怪。
“嗯,他有事外出了,不在天樞峰。”溫子煥神色淡淡,沒有多說。
只是他沒想到,沈星移爲他考慮那麼周全,喻書白不怎麼在身邊後,他也很少寫信回去,竟不知沈星移時時爲他報平安。
“難怪。”喻修淮點頭道:“這孩子做事穩重妥帖的很,要不是因爲是你的徒弟,我都行帶在我身邊去了。”
“還是舅舅好福氣,沈師弟這樣的徒弟難得的很。”慕情笑道。
幾人放了心,聊着也放鬆了許多,喻書白抱着女兒獻寶一般給溫子煥看,小丫頭長的白白嫩嫩的,看到溫子煥也不怕生,伸着雙手鬧着咬溫子煥抱,可溫子煥連喻書白小時候都沒抱過,手足無措的接過孩子,總覺得手都不太聽使喚了,好一番折騰才勉強學會抱着,仍是小心翼翼的,惹的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溫子煥看着懷裡癟着嘴吐泡泡的小丫頭,心不自覺就軟了幾分,想了許久,把身上另一塊半圓的玉佩取下來掛到小丫頭身上。
喻思慕頓時抱着那塊玉佩不鬆手,咿咿呀呀說着什麼的模樣。
陳觀然幾人聽說喻書白一家來了暮雲宗,便提議大家一起聚聚,溫星柔出嫁前就跟溫子煥待在暮雲宗,而喻修淮也因爲溫星柔時常來暮雲宗,與他們都十分熟稔,便也不推辭,大家許久沒見,上次喻書白大婚也就匆匆一面,自然是聊到了深夜,喻思慕被幾人抱來抱去逗着,玩的早就困了,慕情就早早帶她回去休息。
溫星柔見溫子煥中途離席,也起身不動聲色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走到一條小路上,溫星柔便先開口叫住了溫子煥:“哥哥,你要去哪裡?”
“多喝了幾杯,出來透透氣,你怎麼出來了?”溫子煥駐足回身,等溫星柔跟上來,他今日有些喝多了酒,覺得有些頭暈。
“我看哥哥不太舒服,想着跟上來瞧瞧。”兩人並肩走着,偶爾路旁的樹上飄落幾多零星小花,帶着淡淡的香氣。
“星移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溫星柔突然開口:“這孩子做事雖妥帖,可畢竟也還小,難免擔心。”沈星移比喻書白還小几歲,雖然沒與溫星柔見過幾面,但是溫星柔對他印象極好,就把他當自己孩子一般。
沈星移離開後,溫子煥第一次閉關出來後許久才發現喻書白溫星柔的信,便回了信,大概的講了講沈星移的事,還有其他一些瑣碎時,溫星柔收到信都過了好久了,沈星移的事因爲溫子煥早有交代,也就沒和家裡人說。
“嗯,他做事滴水不漏,應該沒事。”
“哥哥你呢?”溫星柔突然看向溫子煥問道:“星移還小,傷了心置氣離開,你就沒想着去找找?”
“我沒想過。”沈星移低聲道:“他若有心離開,不會輕易讓人找到他,而且,我也不知找到後要說什麼,做錯了事總是難以完全彌補。”
“爲何要想那麼多呢?”溫星柔認真的看着溫子煥:“若是我,喜歡上一個人,就算離開也是希望那人能來找我,畢竟是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啊,就算真的被傷了心,也捨不得真的生氣的,依我看星移這孩子可比哥哥你懂事的多,而且吧,你如果明知道對方生氣了,而且還是你做的不對,難道不應該有所表示嗎?”
被溫星柔這樣說,溫子煥倒是不否認,他認真想了想,覺得溫星柔說的也沒錯。
兩人不再說話,又慢慢走了一段便止步回去。
襄陽關外......
沈星移灌下一大口水,在這個地方,水都變的溫熱起來,幾口下肚,口乾舌燥的感覺也沒有緩解多少。
放眼望去,黃沙漫天,荒無人煙,灼人的溫度彷彿實質化一般包裹在身周,只覺得像是被薰煮一般憋悶。
辭別齊娘子幾人後,他一直往南走,到襄陽關外已有三天,可始終都不見那一望無際的深淵,他甚至有些懷疑齊娘子聽說的這個地方或許根本就不存在,否則以他這速度,三天下來也走了大半個襄陽關了,怎麼可能還沒看到那幽冥天澗?
照這麼下去,也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繼續埋頭前進,事到如今就算不存在也要找一找再說了。
然而今天又是一無所獲,夜晚的襄陽關變得有些冷起來,幸好他事先打聽過做好了準備,否則只怕在這兒的每個夜晚都要以天爲被地爲席了,那着實有些不合適,襄陽關是上修界邪修大本營,這個地方有最豐富的毒物,若貿貿然進入這裡,十有八九活不多第二天。
沈星移在要安帳篷的地方設上法陣,又撒上提前買好的驅蟲散,才安心的把帳篷搭在上面。
在這個十分缺水的地方,睡前想要好好洗漱一番都是奢望,他簡單的收拾了下,就到帳篷裡安置下來,心裡想着等回關內後一定要好好洗漱收拾下。
沒多久沈星移的呼吸就變得輕緩而有節奏起來。夜晚的襄陽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連風也悄無聲息,無邊的黑暗慢慢吞噬了一切,只有那冷意變得越來越明顯。
“叮咚——”
突兀的水滴聲傳來,沈星移‘唰’的睜開眼睛,卻發現原本的帳篷與沙漠都消失了,自己此時躺在一條石道里,兩面的峭壁一直往上延伸而去,隱在濃重的黑暗裡,看不清究竟有多高,空氣中還有一股本不該存在的潮溼的味道。
石道兩頭皆是看不到盡頭的路,一面與峭壁一般隱在黑暗裡,另一面卻有着微弱的光,沈星移不知自己是怎麼到這個地方來的,或許是無意間觸發了什麼了什麼特殊的條件,他沒想到這幽冥天澗竟然是存在與另一個空間裡的。
他思慮再三,提高警惕往有光亮的方向走去。
然而那光就像是在作弄他一般,不管往前走了多遠,回身望去都是一片黑暗,那光始終離他那麼遠,逼得他不得不往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