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喻書白見到沈星移,高興的同時也不忘用紙鳶傳音術通知溫子煥。 [space]

六年前他們回暮雲宗看望溫子煥,溫星柔與他一番交談後,沒多久他就外出遊歷尋找沈星移的下落,偶爾纔回宗門一趟,因着行蹤不定,也只能用紙鳶傳音術才能聯繫的上。 [space]

然而足足等了好幾日,也不見溫子煥到來,喻書白都有些懷疑紙鳶是不是在路上出問題了,心裡急得很,沈星移答應小住幾日,卻隻字不提暮雲宗,就算喻書白有意提起溫子煥,他也很快轉移話題,再這樣下去,怕是等不到溫子煥來他就要走了。 [space]

一直等到第八日,沈星移覺得在喻府叨擾了這麼多日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喻書白給溫子煥遞了消息,只是這麼多日過去,他一直都沒有來,自己也沒有再等的必要了,人總要學會放棄的。 [space]

喻書白心裡發愁,在他心裡,溫子煥與沈星移對他來說都一樣重要,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們兩個好好的,就在這時,門外匆匆走來一個白衣男子,定睛一看,正是匆匆趕來的溫子煥。 [space]

喻書白有些吃驚,他第一次溫子煥這模樣,形容這樣的狼狽,神色這樣的急切。 [space]

溫子煥本來是打聽到消息,去了襄陽關找沈星移,可他在那裡等了半年,襄陽關外都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後來正好碰上雲皖,聽他說根本沒有醫仙谷的下落,又正好有跟北辰相關的消息,就打算先回宗門一趟。 [space]

然而他前腳剛踏進暮雲宗,後腳就收到了喻書白的紙鳶,得知他見到了沈星移,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趕到滎都來了,一路風塵僕僕路趕路,他怕耽誤了又沒怎麼休息整頓,如今倒是頗有些狼狽。 [space]

喻書白趕緊打發小廝去找沈星移。 [space]

那小廝去了沒多久又急忙趕回來道:“少爺,沈公子已經離開了。” [space]

“什麼時候?”喻書白愣了愣,他本來連挽留的藉口都找好了,沒想到沈星移會不辭而別。 [space]

“剛走沒一會兒。” [space]

“我去找他!”溫子煥聽他這麼說,掉頭就往外走。 [space]

“舅舅等等,我也去。”喻書白追上去,兩人也顧不得其它,縱身一躍上了房頂,從房頂上追出去找沈星移。 [space]

“沈大哥,我們現在去哪裡?”宋嬌嬌跟上沈星移,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門,好奇出聲。 [space]

沈星移又往前走了幾步,才沉聲道:“我一直想去凡界走走,我們先去你家,我看看你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space]

宋嬌嬌聽他這麼說,微微變了臉色,又急忙恢復正常,只是那左顧右盼的眼睛暴露了她的心思,沈星移在一旁悄悄觀着她,沉思不語。 [space]

“沈星移!” [space]

身後傳來呼聲,宋嬌嬌並沒有注意到這小聲的呼喚,沈星移回頭看了看,並沒發現誰在叫他也就不在意,他回頭繼續向城門走去,眼看就要出城。 [space]

“沈星移!” [space]

手腕被人緊緊抓住,身側傳來那熟悉的聲音,沈星移向身旁看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白髮金眸,只是此時那眼裡少了一貫的淡然,多了一分急切與薄怒。 [space]

“師弟!”“溫大哥!” [space]

喻書白遲了一步趕來,宋嬌嬌也認出溫子煥是另一個救過自己的大哥哥,兩人一起叫出聲。 [space]

“我叫你,你爲什麼不停下?!”溫子煥死死的盯着沈星移,毫不理會其餘兩人。 [space]

“抱歉。”沈星移神色淡淡道:“我並沒聽到您叫我,溫宗主。” [space]

“你!”溫子煥氣急,沈星移這無所謂的態度與敷衍的話語讓他不知該如何應對:“我可是你師尊!” [space]

“呵!溫宗主,您尊徒的身份我實在高攀不起。”沈星移似笑非笑,直勾勾盯着溫子煥看。 [space]

宋嬌嬌不明所以,喻書白趕緊上來當和事佬:“好了好了,師弟,你看舅舅特意趕來看你,這會兒都還沒來得及收拾,你們師徒多年未見,想必也有好多話要說,這樣,咱們先回府上,等大家休息下有什麼話怎麼當面說。” [space]

喻書白心裡叫苦,溫子煥這下被刺激了情緒上來也沒辦法好好說,沈星移又是個執着的性子,他這和事佬做的也不容易:“嬌嬌妹妹,你看,今日天色已晚,你們這時候離開也不方便是不是?” [space]

宋嬌嬌看了看正當空的日頭,有些無語,再看看喻書白不斷對自己使眼色的模樣,頓時心領神會附和道:“是啊沈大哥,而且我也有些不舒服,不如咱們先到喻大哥府上歇歇,改日再走吧。” [space]

“哦?那你哪裡不舒服?”沈星移看了看宋嬌嬌,他那裡會不知道宋嬌嬌的想法,他畢竟不瞎怎麼會看不到喻書白使眼色。 [space]

“我...我...”宋嬌嬌支支吾吾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space]

“別走了。”溫子煥這時也平復了許多,盯着沈星移軟了語氣:“跟我回去,我有許多話想對你說。” [space]

溫子煥第一次露出這表情,沈星移頓時又心軟了一半,一下沉默起來,喻書白見狀哪裡還會不懂,用眼神示意宋嬌嬌,宋嬌嬌會意,兩人連拖帶拽把沈星移帶回了喻府。 [space]

慕情早早帶喻思慕陪着老爺子出門,又比四人回來的晚,聽喻書白說了白日的事也是一陣唏噓,沈星移一去多年,大家都察覺不對,前兩年她聽溫星柔提過一嘴溫子煥與沈星移的事,如今也有些爲他兩發愁,只是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還是要靠他們自己。 [space]

溫子煥一連奔波許久,又一直記掛着沈星移,今日終於見到才放下心來,如此一來倒是放鬆了心神,回府上終於可以好好洗漱一番,卻不想太累直接坐在坐在浴桶裡睡着了,喻書白來叫他時一直沒有反應,推開門一看沒人還以爲不在也就沒有多想,等到溫子煥醒過來時天都已經黑了,浴桶裡的水早已冰冷,溫子煥待在水裡太久早就泡的手腳發白,身上都有些僵硬。 [space]

活動了下冰冷的手腳,溫子煥起身簡單收拾了一番,繞開屏風走出門,府裡的人基本都已經入睡,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他慢慢向沈星移的住處走去。 [space]

沈星移屋裡還亮着光,他此時坐在桌前,沒有一點睡意,日間跟着回了喻府,是想再給一次機會,只是這機會說不清是給溫子煥的,還是給自己的,然而回府以後溫子煥卻又不見了,他實在看不懂他的想法。 [space]

“咚咚咚” [space]

輕輕地叩門聲響起,沈星移起身開門,皎潔的月光下,溫子煥站在門外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白色的長髮披在身後,還有些溼潤。 [space]

“我能進去嗎?” [space]

沈星移愣愣點了點頭:“進來吧。” [space]

二人在桌前坐下,沈星移爲他倒了杯茶,冬日裡茶水總是涼的那麼快,沈星移不動聲色運轉靈力加熱茶水。 [space]

“頭髮怎麼溼了,剛回來沐浴過了?” [space]

“不是。”溫子煥抓着水杯,略有些尷尬:“日間回來就去沐浴了,太困睡過去剛剛纔被冷醒。” [space]

沈星移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看他面色確實蒼白了些,怕是受了凍,他一言不發起身拿來臉帕替他擦着頭髮,動作十分輕柔,神態自然,像是本就該他這麼做的。 [space]

溫子煥脊背一僵,復又緩緩放鬆下來,這時隔多年的熟悉感,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兩人就這樣一站一坐默默無言。 [space]

溫子煥的白髮是天生的,長而柔順,像是綢緞一般順滑,沈星移替他擦乾了頭髮又拿了梳子髮帶替他鬆鬆挽着,免得到處散亂影響視線。 [space]

溫子煥低聲道:“謝謝。” [space]

“舉手之勞,天氣涼,還是不要在沐浴時睡着的好。” [space]

“嗯。”溫子煥靜默一瞬接着道:“抱歉。” [space]

沈星移看向溫子煥不明所以。 [space]

“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溫子煥看着他:“我那時太自以爲是,總想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身上,而沒有去考慮你的感受,真的很抱歉。” [space]

“嗯。”沈星移也看向他:“那些都過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之所以會走,有一部分是因爲那件事,但是大部分原因是因爲修煉受阻,想着四處走走看看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space]

沈星移心思微沉,他想聽的並不是這些,只是有些事情也急不得。 [space]

“修煉受阻?你怎麼不說?”溫子煥聽他說起,頓時皺起了眉。 [space]

“沒什麼,我當時怕你擔心,自己問過懷閔峰高師兄,只是他也不知其根源,好在後來機緣巧合解決了這個問題。”沈星移沒有說起醫仙谷的事,他現在時刻壓制着修爲也是不想暴露惹人注意。 [space]

溫子煥聽他說的輕鬆,卻不難想象其中的艱辛。 [space]

“你...”沈星移遲疑開口:“是不是還是覺得我對你的感情很噁心?” [space]

沈星移暗暗捏緊了手,內心忐忑,他害怕知道不好的答案,可是他還是想要知道答案。 [space]

“?”溫子煥不解的看着他,好一會兒才道:“你說的什麼話?我從來沒有覺得噁心。” [space]

“那爲什麼那時候我...親你,你卻吐了?我以爲你是覺得我噁心。” [space]

“說什麼傻話,那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那我那之前說的話你就忘記了?我只是緊張罷了。”溫子煥看着一臉不敢置信的沈星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那時太緊張忘了呼吸,一下窒息感壓迫着就忍不住吐了。” [space]

“呵!”沈星移忍俊不禁,突然覺得溫子煥有些可愛起來,怎麼會有人緊張到忘記呼吸的,他還一直以爲溫子煥是對他感到噁心,纔會有了後面那些事。 [space]

“原來都是誤會,如果早知道就好了,早知道了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了,這麼多年都錯過了。”沈星移看着溫子煥,眼底神色幽深看不清思緒:“那你......” [space]

溫子煥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一般,慌忙起身差點帶倒凳子:“很、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space]

說着看也不看沈星移,大步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又身形一頓:“大家都很想你,別走了,一起回宗門吧。” [space]

“好。”沈星移笑笑,有些事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