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之地就在淄洲中心,兩極分化,冰天雪地和豔陽酷暑,十二時辰一輪換,靈氣稀薄,走獸橫行,北辰就被封印在一處冰洞內石柱中。
年初八,天氣正好,溫子煥與沈星移踏上路程。
暮雲宗去封印之地路途遙遠,兩人一路御劍到淄洲邊境,因着淄洲靈氣稀薄的原因無法再繼續御劍,便僱了一輛馬車,向淄洲中心而去。
兩人一路上怕耽誤,便沒有住客棧,白日裡輪流趕車,夜裡就在馬車上休息,只是越往中心去,溫度轉變就越明顯,日間酷暑難捱,到了夜裡寒氣逼人,兩人在馬車內設了法陣還需要緊緊相擁在一起才能勉強入睡。
溫子煥本就耐寒些,此時被沈星移摟在懷裡倒是沒覺得有多冷,只是看沈星移冷到臉色發白,實在有些不忍心,他後悔答應沈星移帶他來,現下只能摟着沈星移的腰,與他緊緊貼在一起,企圖給他多一些溫暖。
沈星移感到懷裡的人動了動,迷迷糊糊間下意識將唯一的被子往溫子煥身上扯了扯,低聲呢喃道:“離我近些就不冷了,快睡吧。”
這牀被子對兩個大男人來說着實有些小,但沈星移每次都把他蓋得嚴嚴實實的,溫子煥不自覺揚起一抹笑,替他掖了掖被角,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就這樣捱着,兩人終於在半個月後到達了封印之地,這裡是一片冰寒之像,然而天氣卻十分炎熱,兩人停好馬車往封印的山洞而去,一路上不時就有兇猛的妖獸出沒,不過或許是因爲開了靈智的原因,只要看見兩人就遠遠繞開,但也省了許多麻煩。
溫子煥帶沈星移走了半日才找到那處山洞,也難爲溫子煥能夠在這都差不多的冰川裡找到這並不特別的冰洞。
“是氣味。”溫子煥像是看出沈星移的想法,突兀的開口。
只是沈星移明顯不太明白,疑惑道:“可我什麼都沒聞到。”
“不是邪氣,北辰並不算是邪物。”溫子煥看着他道:“是他特有的氣息,我與他認識了那麼久,最熟悉不過,一般別人是聞不到的。”
溫子煥說出這話,沈星移卻只記住了他最熟悉不過那味道的事,心裡就有些悶悶的,抿嘴不語。
溫子煥看他這樣,暗暗嘆了口氣,想着小孩子確實不太好相處,自然地牽起他的手,邊走邊道:“小心些,氣息變淡了,或許已經逃出來了。”
停頓了片刻,他有些赫然道:“你身上也有一種特別的氣息,很好聞。”
“真的?”
“嗯,我很喜歡。”
沈星移落後一步,看溫子煥羞紅了耳根,不禁一笑。
冰洞內並不複雜,一條路直走而入,只不過在走到深處時,便成了一條死路,沈星移跟着溫子煥停下來,下意識觀察着面前的冰牆,細看之下就能發現,這冰牆隱隱有水紋流動,觸之並不覺得冰冷。
“是陣法?”
“嗯。”溫子煥咬破食指和中指,匯入靈力懸空畫符,氣息絲毫不亂,面色先白了三分:“這是我和你師祖封印北辰前,師祖自創的法陣,只有我二人的精血匯以靈力畫出特殊的符咒才能打開,即便是北辰再神通廣大也沒辦法強行破陣。”
沈星移在心裡對自己那位師祖再一次表達崇敬之意,突然想起什麼,驚疑道:“按師尊你這麼說,北辰就算掙脫封印,也還是被困在陣內出不開,那他借他人之手做那些事情,其實就是故意引我們過來的?”
“不錯。”溫子煥還未畫下最後一筆,看着沈星移鄭重道:“星移,等會兒進去後千萬小心,不要離開我身邊。”
“師尊放心。”沈星移點頭,然而他看着溫子煥畫下最後一筆,霎時間變得慘白的面色,再一次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血符接觸法陣的一瞬間,強烈的白光和刺耳的嗡鳴聲驟起,沈星移一把將溫子煥摟在懷裡,呼吸都輕了許多,試圖透過包圍着他們的嗡鳴聲注意到別的聲響,所幸等到白光消退,聲音消失,兩人面前的也只有一處空蕩蕩的冰洞。
這處冰洞與方纔相比大了許多,頂上有許多倒掛的冰棱,除此之外,四面空曠,只有正中間,一根巨大的純黑色的石柱靜靜地矗立在那,此時已是遍佈裂痕,甚至還破開了一個對穿的洞。
溫子煥上前細細查看,破損的石柱上隱隱約約還能感受到熟悉的靈力,看的出來是一擊而破的,這石柱本就是取得北海深處的靈石,有驅邪避惡之能,加之柳問之陣法靈力加持,北辰依舊能一擊而破。
兩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底看到了擔憂之色。
寂靜的空間裡,兩人並肩埋頭商量查看着,一抹透明的黑色身影確是趁着兩人沒注意的時候,悄悄挪動起來,腳步越來越輕,他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二人的方向越走越遠,對他來說,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眼見靠近了出口,他揚起一抹得意的笑,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上修界還盡是一些無能之輩,等他出去好好休養生息一番,誰都跑不了。
“北辰。”
男子清冷的聲音響起,北辰一時間僵住了身影,看着溫子煥轉過神來盯着自己,那張清俊的臉沒有了原本的熟絡,只有無盡的疏離,他的身邊站着一個紫衣男子,北辰看見那男子下意識上前半步將溫子煥護在身後。
他記得那人,是溫子煥的徒弟,他想起曾經他們還是摯友的時候,都沒有靠的這樣近過,心中不知是氣惱還是嫉妒。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兩人同時開口,一個冷淡疏離,一個帶着些玩味。
北辰本以爲自己再見到溫子煥應該是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殺了他的,畢竟當初是他辜負了自己的一番心意,卻沒想到還能夠神色如常面對他。
“呵!”北辰輕笑出聲,有意無意看了沈星移一眼:“好久不久,阿宴。”
北辰的眼神裡是挑釁,是佔有,沈星移想起在七裡村遇到的村長夫人,那時候他問自己是不是溫子煥徒弟時,除了殺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沈星移蹙起眉頭,沒有貿貿然開口。
溫子煥一直盯着北辰,自然沒有錯過他那一眼,他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勾住沈星移的小拇指,神色自若道:“我想我們還沒有關係好到可以叫表字,你不如叫我一聲溫宗主。”
“溫宗主?”北辰聽他這麼說不惱反笑:“你既成了宗主,是不是說柳問之那老東西已經死了。”
溫子煥呼吸一窒,畢竟原先也沒有需要隱瞞的人,不想一時不察說漏了嘴,只不過北辰遲早會知道,倒也無所謂。
此時北辰的神情戲謔,明顯沒了顧忌。
沈星移見狀揚聲道:“師祖確實已駕鶴西去,不過你也不用太得意,有我與師尊在,一樣能把你就地正法!”
“哈哈哈哈!”北辰被他這狂妄自大的話逗得哈哈大笑起來:“我說阿宴你找徒弟的眼神確實不如柳問之那老頭,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溫子煥卻不欲再與他多言,右手一翻霽月劍已握在手中,劍如其人,修長凌厲,靈光流動,劍柄上刻着霽月二字,透着淺淺的藍色。
沈星移見狀也將伏淵喚出握在手中,與文字換的霽月不同,伏淵長約三尺,劍尖偏向上側,頗有些重量,原先沈星移本是用的溫子煥送給他的那把劍,只是後來離開天樞峰時留在了那,正好又機緣巧合得到了這把自動認主的唐刀。
北辰見他們二人如此默契,也不再廢話,雙目一凌殺意十足。
兩邊誰都沒有先動,靜靜對峙着,無形的肅殺之意變成風在這一方天地之間肆意狂舞着,把三人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錚!”
刀鋒與劍鋒觸碰,清俊與邪魅的兩張臉照映在劍身,北辰手持長刀辭塵與溫子煥對視着,他忍不住呲牙笑道:“阿宴你看,就連辭塵都還記得你的氣息,明明我們都不想傷害你,你卻那麼狠心呢。”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斜側裡沈星移刺來的一劍,他旋身躲過,溫子煥的劍尖又直面而來,兩人配合默契,一招一式純粹直接的灌注靈力襲來,一時間北辰都有些應接不暇。
等略略停下休息時,北辰忍不住咬牙切齒道:“你們兩個好歹名門正派出身,以多欺少是不是有些過分?”
沈星移看了溫子煥一眼,與他相視一笑,也不廢話,再次欺身而上:“風度也要看對誰!”
北辰措手不及被割傷了手臂,頓時沉了臉色道:“你們兩還真以爲能拿我怎麼樣,出去的陣法我要借你們之手,可不代表我可以任你們宰割!”
北辰說着手上動作不停,快速變幻法決,溫子煥兩人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着北辰周身氣息暴漲,一時間竟是威壓十足,溫子煥臉色微白,沈星移甚至差點軟了膝蓋,只能生生頂住。
他兩一前一後向北辰殺去,北辰卻不給他們機會,雙手一揮,黑色霧氣鋪天蓋地向兩人壓迫而去,一時間難以辨別方向。
沈星移被黑霧遮擋了視線,一下失去了溫子煥的身影,忍不住呼道:“師尊!”
然而沒有任何人迴應他,只有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