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裡,長安郡主來找朝陽公主玩,便說起了凌峰與黨小姐一事。
朝陽公主說:“這事兒不用說,必是凌峰受到算計了。這凌峰也夠缺德的,居然又把人家丟進水裡,哈哈,這對賊夫妻,難怪能成爲夫妻,果然都是陰損的。”
長安郡主說:“這位黨小姐可不是什麼正經家的小姐……”長安郡主把這位黨小姐的身份細細說了,不屑地道:“這錢夫人也夠缺德的,這黨小姐長得貌美,就妄想拿這個上不得檯面的侄女去算計錢家大爺,但錢家大爺並未上當,反而讓她陰謀敗露。這位黨小姐也許久不曾出現在人前,想不到今兒個居然又跑到威國公府算計人去了。還算計到凌峰頭上。唉,以這馮氏的性子,肯定會藉此理由逼着凌峰納妾了。小璐真夠可憐的。”
朝陽公主說:“你幹嘛可憐她?依我看,小璐應該不至於拿她沒辦法。你忘了,玲玲那個堂妹的事兒,不還是小璐給想的法子?”聽說路玲玲那個堂妹都還與婆家分家了,一個人舒服地過着當家作主的生活呢。
長安郡主想了想,“這倒也是呢,小璐一身的刁鑽古怪,應該不會受委屈。”倒是她白擔心一場了。
朝陽公主看她一眼說:“你會擔心她?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以前徐璐還未進京之前,這個堂妹就對徐璐極爲不屑的。在西山別苑也還是頭一回相見,剛開始那幾日,也是極瞧不起的。朝陽公主一向知道這個堂妹的脾性,對於不如自己的人,從來都是不多看一眼的。
長安郡主笑道:“在西山別苑相處了兩日,忽然覺得小璐也滿好玩的。我覺得,與她做朋友也不是不可嘛。堂姐你不也是?”
朝陽公主撇脣,沒有承認,也未否認。她淡淡地說:“馮氏和那所謂的侄女的事,先靜觀其變吧。”
徐璐正應備錢馮氏和黨小姐的拮難,又收到了父親徐成榮的來信。信中稱大弟徐珏也不小了,今年十三歲了,一般這種年紀的孩子,早已送入正規學院裡由名師指導。但福州學院並未有多大名氣,徐成榮覺得京城國子監應該是不錯的選擇,想把大兒子徐珏送去國子監唸書。但國子監一般人可是沒法子進的,還需得關係。徐成榮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徐璐。
另外,徐成榮又在信中稱,妹妹徐琳已行了及笄禮,但婆家還無着落,徐成榮決定把她一道送入京中,讓徐璐幫着相看。田氏隨行。
徐璐嘆了口氣,她是長姐,幫輔弟妹那是應當的,但田氏一道進京,這日子可就有得熱鬧了。
不過到底是自己的繼母,真的來了京城,也還得接待的。於是徐璐寫了回信,表示歡迎繼母和弟妹進京,她會安排妥當的。
把信交給夏荷,又想着福州至京城交通方便,乘船一日一夜便可抵達,就又讓人去華馨苑三進院子裡的倒廳收拾出來,供繼母和妹妹居住。又讓人去了外院,在含芙院收拾了一間廂房,供大弟入住。
吩咐下去後,徐璐又去了晚香堂,發現武夫人正在與各莊子管事商議事兒。瞧到她便笑了起來說:“你先坐吧,反正這個家日後都要交由你手上,聽聽也無妨。”
武夫人就是這點好,樂意教她管家理事,從不戀權,不像有的婆母,年紀一大把了,還緊抓着權不放,生怕媳婦反她似的。
徐璐坐了下來旁聽,看着武夫人與各管事的應對,應對明快,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無比的欽佩。若是她也有武夫人這般本事就好了。
武夫人處理了莊子的事後,讓管事們退下,又教了徐璐關於查帳的決竊,每個莊子地理位置不同,種出來的糧食所產生的收益也不同。管事們的性格能力也決定了收益的高低。身爲主子,要善於挖掘底下人的長處優點,安排到合適的位置,必能發揮出事半功倍的效果。恩威並施的激勵制度以及獎罰兌現也是必不可少的,只要做到了這幾點,管理起來便不難了。
徐璐虛心受教,又問了好些她不懂的地方,武夫人也耐心作答。她對這個媳婦越發滿意了,恭敬中又帶着恰到好處的親切和誠懇,些微的玩笑及偶爾的撒嬌,都讓武夫人無時無刻地感受着她一心往上的學習精神及良好的交際能力。
最重要的,她真切感受到她對自己的尊重崇拜。
請教得差不多後,徐璐這才把繼母兄弟妹子即將進京的事兒與武夫人說了。
武夫人也並無多少驚訝,只是說:“即是你的繼母弟妹要來,你好生招待他們就是了。先讓人打理客房,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需要我派人幫你麼?”
徐璐趕緊說:“多謝夫人關心,媳婦自己來就是了,哪能勞煩您的。”
徐璐又懇請武夫人幫着留意些京城待娶兒郎,“……我這個妹妹,長得酷似繼母,父親擔心妹子的婚事,想在京城給妹妹找個婆家,家父說了,家世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人品過得去就成。最好是……傳統的耕讀之家就成。”
醋似其母,又不需太好的家世,又還只選擇那些地主老財家,想來媳婦的繼妹長相不乍樣了。武夫人心中頓悟,點頭說:“京中倒是沒多少純碎的地主老財。倒是西集灣,長興,苑平,這些地方還是比較好找的,我讓人留意下吧。”
徐璐又是一番感謝。
丫鬟端了個白瓷採盤進來,上頭是切得厚薄適中的蘋果片,還淋上蔗糖汁,看起來格外誘人。徐璐親自接過,端到武夫人面前的几子上。
武夫人拿起銀籤吃了幾塊蘋果片後,便問道:“對了,前兒個峰兒與那個黨氏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眼下如何了?”
也難爲武夫人了,都過去了三天才來問這件事。
徐璐微笑道:“讓夫人操心了。我想,以那位錢夫人的性子,想必不日就要登門了。”
“峰兒也真是的,居然讓那樣的人給算計。”武夫人語氣不屑地道,“也罷,馮氏不登門還好,若是真敢登門要峰兒負責,看我不收拾她。”顯然也是知道了那黨氏的出身和身份。
正說着,就有丫鬟進來稟報,“夫人,少夫人,楊閣老夫人和戶部侍郎錢夫人帶着人來了,說要拜訪夫人和少夫人。”
看小丫鬟有點慌張的樣子,徐璐便知道來的不止一個人。
來得倒也快呢。
徐璐轉頭看武夫人,武夫人也正好看過來,婆媳倆目光一對,武夫人依然從容鎮定。
“到底是朝廷誥命夫人,人家既已登門,少不得要去迎接一下,免得讓人說咱們沒禮數。”
徐璐點頭,隨武夫人到晚香堂的院門處迎客。
楊夫人是閣老夫人,馮氏又是戶部侍郎夫人,身份也是非同小可。除了這二人外,還有幾位穿金戴銀的中年婦人,身後又跟了一羣丫鬟媳婦,浩浩蕩蕩一羣人。
來者不善呀!
徐璐與武夫人相視一眼,都從各自眼裡瞧到了濃濃的戰鬥信號。
楊夫人是閣老夫人,前陣子楊士清與凌峰在朝堂上差不多已撕破臉,不過到底還沒有把最後一層遮羞布抓下來。是以,楊夫人錢夫人登門,武夫人還是客客氣氣地上前相迎。
等這一行錢快要走近時,武夫人這才步下臺階,笑道:“楊夫人,錢太太,真真是稀客呀,來之前怎麼沒先打發人來說一聲兒,竟不曾遠迎。”像這種連貼子都不下就直接登門的,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的。
楊夫人五旬左右的年紀,滿身的肥肉,不過穿着卻不俗,不愧爲禮部尚書夫人,
儘管肥胖,卻氣度雍容,貴氣十足。
楊夫人微微眯了眼,打量了武夫人身旁的徐璐,淡淡一笑:“侯夫人請恕罪,今兒我可不是主角,只是來當陪客的。”
然後把位置讓了出來。
錢馮氏上前一步,站到了主位,草草福了身子,神色僵硬,氣勢洶洶說:“我倒是想先下貼子與侯夫人的,只是這事兒緊急,也顧不得禮數了。還請侯夫人恕罪。”
武夫人笑道:“錢太太這話我可不懂了,若是錢太太自己來也罷了,偏又這樣多貴人一起來。不知情的,還當咱們不知禮數呢。”
看着錢馮氏氣勢洶洶而來,還帶了凌家在朝堂上的老仇人楊士清之妻,顯然是想以人多勢從來壓凌家了。武夫人冷哼一聲,她堂堂侯府夫人,又豈是被嚇怕的?她也沒客氣,一開始就強硬起來,暗指錢太太這樣帶着一羣人找上門缺了禮數。
機鋒打完,大家在宴處廳裡團團坐了,錢太太便說:“要說禮數,我們自然是不如侯夫人的。如今我來,也正是爲了請教侯夫人禮數的。那日裡在威國公府上,貴府世子爺從水裡救了我那侄女,可明明把人救上來了,可在瞧到人後就趕緊把我侄女丟進池子裡,害得我侄女幾乎一命呼嗚。貴府世子爺好歹也是名門公子,居然這般對待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未免心狠了。所以我倒是想請教侯夫人,貴府世子爺這般做派,又是什麼禮數?”
這馮氏倒是好嘴才,避重就輕,弱化了黨小姐的不純動機,卻是加深了凌峰冷酷的罪名。
武夫人挑了挑眉:“錢太太說的與我聽到的,似乎不大一樣呢。”
徐璐笑盈盈地道:“是呀,還真不大一樣呢。不過這事兒與錢太太又有何關係呢?值得您如此興師動衆?”
錢太太怒道:“那是我侄女。少夫人覺得我不該替出頭麼?”
武夫人微微一笑:“原來如此。只是不知這位黨小姐是何家千金?”
錢太太滯了滯,一時無話可說。她知道這些大富家的女人注重禮教,倒還真不敢就那樣說黨氏只是自己姨娘的兄弟的孫女。一時間就說不出話了。
錢太太不說話,很快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就冷笑道:“我們家月娘雖不是什麼名門千金,可到底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今讓你們家世子爺毀了名節,侯夫人,少夫人,你總得給個說法吧。”
另一個年紀更長些的約有五十歲的婦人便說:“對對對,我孫女好好的隨她姑姑去吃個酒,就弄得名聲盡毀,幾乎連命都沒了。雖說你們凌家尊貴,但也休想欺負人。”
馮氏扭頭對那婦人說:“你急什麼,世子爺雖說做事魯莽了些,可侯夫人卻是最知禮明白的,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那婦人見馮氏這樣說,就退了回去。
看來是一家唱白臉,另一家唱黑臉。
武夫人盯着那婦人:“不好意思,我眼生的緊,這位太太是?”
馮氏就說:“這位是黨家的老太太,是黨小姐的祖母。這位是黨小姐的孃親。”她指着那位年紀較輕的婦人介紹說。
武夫人點點頭,又掃了與黨老太太黨太太身邊的那一羣人,“這幾位又如何稱呼。”
馮氏就一一介紹了,原本都是黨小姐的親戚長輩,黨小姐的親孃是黨家大太太,其餘幾位則是黨二太太,黨三太太。以及黨小姐的姨母姑母等諸位太太。
還有幾位看起來體體面面的則是與馮氏交好的錢大人的下屬女眷,真正的官太太。
相互介紹了一番後,武夫人才說:“原來是黨家的太太們,真是怪了,我認識錢太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還從來不知道,錢太太居然還有位姓黨的親戚。不知究竟是什麼關係,可否說來聽聽?”
馮氏當場就噎了噎,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官夫人嘛,本就喜避重就輕的,當下便道:“侯夫人不問黨二小姐被貴府世子爺折辱一事,倒問這些旁枝末節,侯夫人護短也不是這種護短法。”
黨家一位太太就跟着叫了起來:“你們侯府再是護短,也要給我們一個交代。我黨家清清白白的閨女,平白讓你們家世子爺當衆折辱,如今名聲盡毀,侯夫人若不給個交代,哼哼,我們黨家雖身卑位輕,卻也不是吃素的。”
黨家幾位太太也一起叫了起來,句句都是威脅之意,這個說若武夫人不給個滿意的交代,就要去順天府告凌峰當衆折辱未婚姑娘,這個說順天府不理睬,他們就去督察院。總之,全是威脅之語。
馮氏喝道:“大家都息怒,侯夫人不是那種不講道理之人。咱們先聽聽侯夫人的意見吧。”
她望着武夫人,“侯夫人,您也瞧到了,黨家小姐雖然身份不怎樣,可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兒家,清清白白身子,貴府世子爺碰也碰了,折辱也折辱了,出了這樣的事,這讓姑娘如何嫁人?還望侯夫人看在養女不易的份上,給個交代吧。”
武夫人道:“我家峰兒做事一向隨性,可不管如何,事情總得問清楚才能作定奪吧?錢太太還未告訴我,這幾位黨家太太們,與錢太太究竟是何關係?”
馮氏說:“侯夫人幹嘛非要緊揪着這些旁枝末節?難不成是不想負責?這可不成哦,堂堂安國侯府,自來仁義禮志信,侯夫人在京中素來有賢名,想不到也是個善惡不分的,倒讓我失望了。看來,咱們也只能去順天府打這個官司了。聽說世子爺前陣子還有舉薦不力,被聖上申斥,罰半年月奉,不知是不是真的?若再加上折辱未婚女子這一罪名,不知聖上聽到會如何反應。”說到最後,就又威脅起來。這馮氏倒還挺厲害的,懂得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這個道理。
徐璐還真有些佩服她了。
大概馮氏認定凌寬父子都在朝爲官,就不會不顧及名聲,否則,光言官那一關就不會好過。而馮氏又與楊閣老夫人混在一起,大概她就認爲,閣老夫人都出馬了,還怕凌家不乖乖就犯。
武夫人與徐璐對視一眼,臉上都有着古怪神色。
凌峰前陣子被聖上罰半年月奉,但凡對政治敏銳之人都會知道,凌峰這是扮豬吃老虎,表面上受了罰,實則佔足了楊閣老便宜,也把楊閣老打擊得體無完膚,只差沒撕下最後一層臉皮。馮氏身爲三品實權大員之妻,居然還不知道這裡頭的內情,是該說她消息不靈通,還是錢大人沒有告訴過她?
武夫人微微一笑:“錢太太不必拿大話來威脅我。就是你把皇后娘娘擡出來,該問的我自然還是要問。就好比官府問案,也要一樣一樣理清了才成。且錢太太只說黨小姐是錢太太的侄女,我自然要問一問的。到底這幾位太太是錢太太什麼人,與錢太太又是什麼關係。錢太太也是堂堂官夫人,想必知道,不管要交代什麼事,總得與相干人交代纔是,我今兒肯定要與黨小姐一個交代,但若是不弄清錢太太與這幾位太太的關係,萬一與不相干人交代了,豈不成了笑話?楊夫人,您也是堂堂閣老夫人,楊大人又是執天下禮儀之牛耳,還曾教導過聖上,想必更該明白,我說的可是這個理?”
楊夫人臉色僵硬地點了點頭。人家問問錢太太與黨家幾位太太是什麼關係,也無可厚非的。偏這馮氏還遮遮掩掩的,真是小家小氣的。
“是這個理。”
馮氏自認自己佔據着主動,又有楊夫人等人吶喊助威,一來就氣勢洶洶,頗有種想要從氣勢上就要壓住武夫人的架式。只是沒想到,她的氣勢還未擺開來,就讓武夫人抽了回來。
馮氏帶來的一羣戶部低級官眷已有些坐不住了,估計是攝於錢大人的官威,不得不被馮氏綁過來。但她們應該也知道了黨家與馮氏的關係,她們雖然出身不夠高貴,但禮法教條還是有的,越發不喜馮氏的爲人,可馮氏背後又還站着錢大人,她們面上也不好說什麼。可安國侯府也不是她們能夠惹得起的,只好低着頭,有的看自己的腳尖,有的看自己的巴掌,儘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些人不足爲慮。
徐璐把目光看向楊夫人。後者似乎也發現了她在打量自己,看向徐璐,給了徐璐一個古怪的笑容。
徐璐心頭很不舒服,以楊士清與凌峰表面和氣實則恨對方恨出一個洞來的關係,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老太婆就是來故意噁心她的。不管凌峰是否被黨小姐設計,但他讓黨小姐有了名聲污點是事實。總之,似乎凌峰納黨小姐進門是板上釘釘的事。而她現在又懷了身孕,黨小姐進門來,換作一般的婦人,心胸狹隘些的,不知要怎麼氣呢。徐璐現在正懷着身孕,若被氣得流產,倒是如了這楊夫人的心意。
徐璐冷冷一笑,給了楊夫人不屑的諷笑。看着對方惱怒地沉下臉來,她不屑地別開頭去。反正凌峰已與楊士清撕破了半邊臉,她不併不介意把另半邊臉一道撕破。
馮氏聲音有些僵硬:“侯夫人這避重就輕的本事倒是厲害。我與黨家自然是有相干的,不然我也不會來了。”
武夫人冷笑一聲,竟步步進逼道:“那就真得請教錢太太了,這什麼黨家與錢太太是怎麼個相干法?”
武夫人掃了衆人一眼,又譏笑道:“既然錢太太不肯說,那本夫人就只能認定,錢太太是故意登門找茬了。我堂堂安國侯府的大門,可不是任何人想進就進的,若錢太太只是想找我凌家的茬,那本夫人只能請錢太太走人。”
武夫人並不怕錢太太把事情鬧大,反正這事兒凌峰也不吃虧。她不忿的是有人居然敢算計到凌家頭上。
馮氏並不蠢,她不能認姨娘親戚爲親戚,這是禮法規矩。若在這樣的場合下親口說了出來,無凝是致命的把柄,一時間倒爲難起來。
徐璐輕笑,馮氏是錢文清的繼室,在頂級權貴圈子裡勉強登堂入室。在三品以下官眷眼裡,那必是多方巴結的人物。她這樣的身份,也就只能在中下級社交圈子裡橫,靠着錢大人的權勢,馮氏在外交際幾乎都是被人捧着的,這些中下級官眷,最會討好人了,如何會提她出身的瑕疵?
馮氏還是挺聰明的,對付身份不如自己的官眷倒也沒問題,但對上武夫人這種真正頂級貴胄圈的高門貴女,頓時就不夠瞧了。
除了身份上的差距,還有眼界格局。只要是稍微有眼光的人都能猜出,凌峰被罰月奉,只是以退爲進的手段,偏馮氏還沾沾自喜地認爲這是凌峰的把柄。就光這一點,就曝出其格局眼界。
黨老太太忍不住了,冷着臉道:“侯夫人真是好口才,如今我們家只來問貴府世子爺折辱我家姑娘一事,侯夫人一字不提,偏就一意糾纏着夫人,這是何道理?是不想對我家姑娘負責不成?”
武夫人挑眉道:“來人,給我掌嘴。”
廳中有片刻的寂靜,婉容也是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連忙對門口的婆子呶了呶嘴。那婆子進得廳子來,擡手就往黨老太太臉上抽去,動作非常迅猛,如此反覆抽了幾個耳刮子,直被抽得口鼻流血。
也因爲武夫人的命令太過突然,那婆子動作太過迅猛,以至於黨老太太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直到被捱了十幾個耳光後,馮氏等人才反應過來,紛紛起身怒喝道:“住手。”
“侯夫人好大的威風,在我眼皮子下就打人,還有沒有王法?”馮氏氣得臉色都青了。
楊夫人也慢條斯理地道:“侯夫人雖尊貴,可也不是王法制定者,豈能動用私刑?這位黨老太太雖只是平民,卻也是良民身份,豈能任打任罵?侯夫人這般行事,若是讓言官知道了,朝堂上恐怕又有得鬧了。”
武夫人冷冷一笑,毫在不意地說:“楊夫人,虧你還是禮部尚書夫人,爲了拉偏架,居然連基本的規矩都不顧了。這婦人既是平民,卻跑到我安國侯府耀武揚威,對本夫人大加威脅,本夫人治她大不敬之罪,也是當得的。這是其一。其二,我朝律令,非一二品以上誥命方稱爲夫人,錢太太只是三品誥命,只能稱爲恭人,可這不知打哪來的平民居然在本夫人面前稱錢太太爲夫人,這豈不是公然與朝廷作對?本夫人不打她打誰呢?若是楊夫人覺得本夫人沒資格教訓她,那也成,就送去順天府,請順天府的人來教訓如何?”
果然,這纔是武夫人的戰鬥力,確實強悍,慢條斯理,條理分明,明明蠻橫霸道,卻偏偏又佔了個理字。儘管只是歪理,但總歸是理。
楊夫人被堵得半響無言。
黨老太太被打得雙頰紅腫,口鼻流血,捂着臉痛得說不出話來,她被武夫人的強悍嚇着了,也只能悲忿地望着錢太太,似要錢太太替她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