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超不屑地把他丟給手下,說:“如此沒用,還好意思當紈絝子,真是丟人。”目光陰冷地掃過一羣嚇得瑟瑟發抖的紈絝子,厲聲喝道:“汰,你們幾個,是親自走呢,還是爺我親自動手?”
幾個紈絝子哭喪着臉趕緊說自己走,他們恨死裘千帆了,如果不是他色心發作,也不會有這麼多事兒發生了。
而裘千帆也恨死這幾個不顧道義的混蛋,在心裡發下毒誓,一旦重見天日,一定要好生收拾這些無恥的傢伙。
幾個紈絝子被帶走後,宋仁超又對凌峰抱拳,諂笑道:“世子爺放心,有我老宋在,保證把那姓裘的祖宗十作代都挖出來。”
凌峰淡淡地道:“我相信老宋你的本事。只是,我不想爲着這小事兒嚇到拙荊。”
宋仁超拍着胸脯保證:“這事兒當然不關尊夫人的事,尊夫人只是受害者。那姓裘的仗着有個太妃的姑母,胡作非爲,四處爲惡,逼奸良家婦女,行爲之惡毒,手段之殘忍,作法之下賤,毫無半點官宦子弟應有的模樣。今日在我老宋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做出對尊夫人強搶御賜之物,非禮貴府婢女,甚至威脅權貴的行爲,實在是天理難容,國法不容。也虧他倒黴,讓我老宋遇上了。哼,不把他查個底朝天,我宋仁超的名字就倒着來寫。”
凌峰如沐春風地笑着,“是呀,真的多虧了老宋你適時趕到,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呀。”
他看了徐璐一眼,心痛憤怒:“也虧得老宋你及時趕到。”
宋仁超激動地道:“世子爺客氣了,下官這身官皮,就是專門整治這些胡作非爲無惡不作的紈絝子的。管他後臺有多硬,只要犯在到我老宋頭上,包他後悔爲惡。”
果然,官字兩張口,兵字兩隻手。可仰吞國脂,俯噬民膏,亦可上護國器,下哺黎民。
因此事涉及自己,徐璐估計認作上護國器,下哺黎明罷。
等宋仁超離去後,徐璐又擔憂地問凌峰:“裘千帆不足爲慮,可到底是朝陽公主的小叔子,好歹也要給她顧惜點顏面吧。”
凌峰說:“所以現在咱們就直奔裘府,讓裘家人給你做主。”
徐璐呆住了,這會不會欺人太甚了?
凌峰笑道:“什麼欺人太甚,而是先下手爲強,懂嗎?”搶佔先機,奪得地利,就能站於不敗之地。
此時已進入宵禁,大街上已無行人,只有五城兵馬司的人在四處巡邏。
凌家隊伍打出凌家的標誌,倒也暢通無阻。
徐璐上了轎,凌峰騎馬與轎子平行,邊走邊說道:“估計現在裘家還不知道裘千帆被錦衣衛帶走了,咱們現在就打上門去討要說法。”
告狀也是有講究的,有理走遍天下是第一要素,先下手爲強更是第二要素。給裘家人一種凌家是受害者角色,裘千帆是什麼德性,裘家人肯定是清楚的。肯定二話不說就要向凌峰賠罪,而裘千帆的悽慘下場,反而算不得什麼了。
收拾了人家的娃,把人家的娃弄到牢裡去,還不過癮,還要去人家家中找麻煩,如此不依不饒,徐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凌峰卻是振振有詞:“什麼不依不饒,咱這叫先下手爲強,懂不?裘千帆的事兒估計裘家人還沒有得到消息,我們此去裘家,做出興師問罪,他們自己兒子什麼德性他們自己清楚,只會認爲是裘千帆不長眼睛惹到咱們。咱們特地登門告狀去,他們只有陪小心的份。咱們再把事情說嚴重些,讓他們知道裘千帆犯下的滔天罪行。只要裘老頭稍微有點兒頭腦,只有磕頭求饒的份。”
徐璐說:“無中生有的事,到時候裘千帆被放了出來,他不會長嘴巴說出來?”
凌峰笑了起來,“有那幾個紈絝子的供詞,以及宋仁超和酒家的親自見證,裘家人肯定只會相信咱們。”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徐璐:“這就叫人品決定信譽。到時候就算裘千帆說破了喉嚨,誰會相信他是無辜的?”
衣冠禽獸
不知爲何,徐璐腦海裡閃過這句成語。
快要抵達裘家時,凌峰又告誡徐璐及幾個丫頭:“一會兒還得逼真些,爲免穿幫,你們最好少說話,就以悲憤的目光瞪着他們就是了。”
又告誡徐璐:“爲了襯托咱們的高風亮節,也不必把所有事兒都往裘千帆身上攬。”
明明就是黑白顛倒,惡人先告狀,他還高風亮節,徐璐穩底無語了。但被冤枉的對像是裘千帆那個惡跡壘壘的無恥之徒,徐璐非但沒有羞愧,反而隱隱期待起來。
裘家原本只是普通小官宦人家,出了個妃嬪也沒能改變太多,自今上登基後,原來的裘妃因撫育聖上有功,被封太妃,裘家得到了照拂,這才漸漸風光起來。
但身爲有眼界的裘家人,裘大老爺並未被眼前的聖寵衝昏頭腦,依然戰戰兢兢做着份內事,努力壯大自家實力,除了督促家族子弟認真讀書出仕外,還特別注重聯姻。這不,老大裘千航娶了聖上的胞妹朝陽公主,一舉成爲名副其實的皇親國戚。朝陽公主曾嫁過一次,因原駙馬混賬至極,即想得到公主的資源,又還想享受世俗男人的三妻四妾,被朝陽公主一腳蹬得遠遠的,一大家子被盛怒的聖上巴掌一揮,全家被髮配邊疆三千里,永世爲奴。
基於前駙馬之鑑,裘天航成爲新駙馬後,服侍公主妻子盡心盡力,總算得到朝陽公主青睞,放下身段與裘天航過起了世俗夫妻該有的日子,還接連生下一兒一女。聖上鑑於裘家服侍公主用心得力,龍顏大悅,賞了裘千航忠孝侯的爵位,其千金也給了郡主的封號。
裘千航並未因此而得意忘形,對朝陽公主越發盡心,當然,得到的回報也無比豐厚。裘千航還打破本朝駙馬不得入政的禁錮,成爲實權在握的禁衛軍副統領。連小叔子裘千帆也得了個的金吾衛副指揮使的差事。因沒吃過苦頭,加上又被母親寵着,被身爲姑母的太妃寵着,就養成了紈絝習性,溜街逗狗,耀武揚威,欺男霸女,無惡不幹。更因其好色成性,禍害了不少良家婦女,官府看在朝陽公主的面上,只好睜隻眼閉隻眼。加上裘家態度良好,總是事先花錢打點苦主,官府也沒有繼續追究。這就越發縱容了這廝作惡的膽子,手漸漸伸向官眷身上。
先前被裘千帆禍害的也就只是些無背景無身份的普通官眷,有太妃鎮着,再有裘家出面善後,倒也沒有鬧到檯面上來,但這回卻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厲害人物,裘大老爺氣得恨不得打斷裘千帆的腿。
凌峰夫婦登門,一副來着不善的模樣,這讓聽了不少凌峰威名的裘大老爺很是忐忑。
凌峰連最起碼的寒暄都省了,直接冷冷地來一句:“姓裘的,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他把玉如意和金腰帶放到几子上,冷冷地道:“今兒個凌某帶妻兒去酒店用飯。你那兒子可真是膽大包天,瞧中了凌某這兩件御賜之物,居然趁凌某去官房之際,闖入包間,對拙荊施行明搶。搶了也就搶了,居然還敢調戲起拙荊來了。當時凌某肚子疼,在官房耽誤了些時候。也虧得錦衣衛宋仁超碰巧出現在現場,這才阻止了你那兒子繼續施惡。拙荊的名聲纔沒有被毀,姓裘的,你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你怎麼教兒子的?啊?真以爲有太妃娘娘做靠山,就可以無惡不作嗎?嗯?”
凌峰重重拍了太師椅的扶手,堅實的黃花梨被拍斷。
裘大老爺一個激靈,趕緊起身,又是作揖又是鞠躬,顫危危地道歉求饒,他倒是沒有懷疑凌峰說假話,他兒子什麼德性他再清楚不過了。再來,他也絕不會想到,凌峰堂堂朝廷官員,睜眼說瞎話居然臉不紅氣不喘。
徐璐雖不恥凌峰的行徑,但對於裘家縱容兒子爲惡,也沒任何好感,毫無壓力地扮起了受害者,抹着帕子哭道:“姓裘的狂徒實在是無恥可惡,要不是我的丫鬟忠心護主,說不定,我,我就真的從窗戶裡跳下去了。”
凌峰怒道:“說什麼胡話,錯的是姓裘的狂徒,與你何干,以後可不許輕生。”他抓着徐璐的手,一臉心有餘悸地道:“也虧得宋仁超及時趕到,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姓裘的,雖說拙荊免於被擾之憂,但你兒子闖入凌某的包間對拙荊搶御賜之物是事實,被宋仁超抓了現行還死不悔改,還語出威脅,張口太妃娘娘的侄兒,閉口裘家人,說我們不敢動他。裘千帆如此爲惡,也是你們裘家縱容而爲。子不肖父之過,這筆賬,凌某可是給你記下了。”
“也虧得宋仁超把裘千帆和那羣爲惡的紈絝子帶走了,不然凌某當場就要活剮了他。”凌峰說得殺氣騰騰。
凌峰身上的怒火把裘大老爺嚇得心肝兒亂顫,一個勁地賠禮道歉,語無論次地說着“這個孽子,我一定打斷他的腿”,最後見實在消不掉凌峰的怒火,只好說:“凌大人,千錯萬錯都是裘某教子無方,您要怪就怪裘某吧,你要如何賠償,就說個章程,只要裘某做得到,裘某必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因爲懼怕,連兒子被錦衣衛帶走的事都顧不得了。只一心想先消了凌峰的怒火。
凌峰發了一頓脾氣,似乎出了口氣,語氣就緩和下來,“賠,你要怎麼賠?若事情當真發生了,就是把你裘家人全都活剮了都無濟於事。太妃娘娘向來仁慈端方,素有賢名的老人家,卻讓你們這羣不肖子孫給敗壞了名聲。朝陽公主那樣風光雯月的人,你們就盡給她拖後腿,也虧得遇上了我,若是遇上了言官,哼哼,若捅到朝堂上去,不但太妃娘娘要受朝臣質疑,還會連累朝陽公主落得個縱容親戚爲害一方的罪名。你們裘家倒是好算盤,朝陽公主是何等的清高驕傲,居然讓你們這等小人給敗壞了名聲,要是讓聖上知道,還不活剮了你們。”
凌峰唱作俱3佳,不但說得聲色俱厲,又還怒拍了茶几,花梨木的几子也被拍散了,嚇得裘大老爺一個機靈,幾乎跳了起來。
凌峰除了制敵先機外,還卑劣無恥臉皮厚地高屋建瓴,把事情的高度上升到皇帝,太妃,朝陽公主,朝臣那一層次,唬得裘大老爺面無土色,身心俱震,魂飛魄散,只差沒有跪下來感激凌峰的寬容大度了。
唬人唬到如此境界,徐璐是徹底服了。
凌峰又擺出身爲紈絝子弟特有的傲氣來:“要不是看在拙荊與朝陽公主私交甚好的份上,凌某還會客客氣氣坐在這兒?”
這時候,朝陽公主駕到,隨行的還有駙馬裘千航,以及裘老夫人婆媳。
徐璐上前與朝陽公主見禮,未語淚先流:“公主……”
認識徐璐這麼久,朝陽公主還是頭一次瞧到如此脆弱的徐璐,疾步上前,拉着她的手:“小璐,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了?受了什麼委屈快與我說,我替你作主。”
不得不說,向來人前都是樂觀開朗的人,陡然露出脆弱無助來,更能讓人心生憐惜,下意識地認定: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然不會當場失態。
這大概就是凌峰所說的,人品好的人,演起戲來更能事半功倍吧。
裘大夫人冷哼一聲:“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仗着凌家勢大,跑來我家撒野麼?”
“住口,你這老婦。”裘大老爺正要喝斥她,凌峰卻是大怒,上前兩步,就要去打裘大夫人,徐璐趕緊拉住他,“爺,有話好好說,別衝動。”
凌峰就不再掙扎,面色冷厲:“要不是看在朝陽公主的份上,爺我第一個打死你。”
裘大夫人面色發白,因爲她感覺得出凌峰不似在說笑,而是真的帶殺氣,又怒又怕,趕緊躲到朝陽公主身後,叫道:“公主,您看到了,當着您的面他都要打殺我,您可得替我作主。”
“你給我閉嘴,蠢婦。誰叫你來的?”裘大老爺卻是衝着妻子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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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