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在海市最靠近邊緣地帶的西方,陸小鳳見到了那顆熟悉的、有着小菊花和玉簪花圖案的蛋。

它靜靜的躺在薄薄的白霧之中,周圍擺放着一個個五顏六色、大大小小的貝殼,而在這些顏色鮮豔漂亮、大小不一的貝殼中,擺放着的是一顆顆有大有小白色的或者粉紅色的珍珠。

售賣這些珍珠的,是一名是一名容貌十分美麗的女子。

陸小鳳見過不少漂亮的姑娘,她們的容貌各有特色,但若是和眼前的這名女子相比,卻好像都少了些什麼。

她的衣着打扮很特殊,兩臂與腰側之間連着半透明的薄翼,身體上垂着漂亮飄逸的長帶,陸小鳳看不出她的裙子是什麼材質的布料做成的,或許是人間的帝王也無法擁有的東西。

她面上帶着微笑,笑而不語,靜靜的注視着過往的行人。

她長髮未梳,柔順的披散在肩頭,在太陽底下呈現出了淡淡的藍色光澤。

同樣是微笑,花滿樓的笑容和煦如春風,讓人心平氣靜,她的笑容卻讓陸小鳳想到了潺潺清溪裡的陽光、嫩芽上的凝露、草地上的鮮花和蝴蝶、迎着朝陽在樹梢上歌唱的百靈……人世間任何美好的畫面。

陸小鳳看着她,幾乎停止了呼吸。

“她是龍綃宮的鮫人。”一個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陸小鳳回過頭來,首先看到的是一大把濃密的黑鬍子,對方離的太近了,他不得不後退一些才能看得清這人的面貌,等看到說話這人的全貌之後,陸小鳳一臉吃驚,忍不住叫出了一個名字:

“鍾馗?!”

這人的相貌和打扮,的確就是畫像上鍾天師鍾馗的模樣!

而這位“鍾天師”的身邊,親密的抱着“鍾天師”手臂的,正是一個相貌猙獰醜陋,臉上有着一大把鬍子,身材高大膚色黝黑,胸前卻鼓起兩坨不男不女的……怪人。

不男不女的怪人抱着“鍾天師”的手臂,腦袋還靠在他的肩膀上,兩隻眼睛,一隻大,一隻小,一隻是圓的,一隻三角狀,一身華服,披金戴銀,一臉的幸福,時不時看向“鍾天師”的目光裡還充滿了甜膩膩的傾慕之情。

但“鍾天師”卻看也沒看過這位濃情蜜意的同行者,腰板挺的直直的,直的看起來有些僵硬的感覺,猙獰的面貌之下,一雙亮的不可思議的眸子裡充滿了驚喜之色,定定的望着陸小鳳。

陸小鳳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位“鍾天師”,看到鍾天師和一個一大把鬍子的“女人”抱在一起的畫面實在太刺激他的心臟,他迫使自己不要去注意這兩人相交的手臂以及放在“鍾天師”肩膀上的腦袋,轉頭看了眼鮫人女子,這才覺得被傷到了的眼睛又好了一點點。

他咳嗽一聲:“我只是好奇,她這樣漂亮的姑娘,怎麼一個光顧的買家都沒有?我能看得出,即使在珍寶滿地的海市中,她的珍珠也是上上品好貨。”

“鍾天師”冷哼一聲,聲音聽起來老大不爽,簡直就跟陸小鳳突然得罪了他一樣,冷冷的說道:“你自己沒長眼睛,不會往她後面看嗎?”

陸小鳳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鬍子,沒在意“鍾天師”的態度,往鮫人女子身後瞅了一眼,她身後除了海水似乎什麼也沒有。陸小鳳原本是想問一問“鍾天師”後面到底有什麼,對上“鍾天師”恨不得撲上來咬他幾口扇他幾巴掌的兇狠眼神之後,他默默地吞回問話,凝神往鮫人女人身後霧氣最濃的地方瞧。

這次他看到了,霧氣裡還有一個人,影影綽綽,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麼人。

他伸着脖子,不由自主的走近了幾步。

這下子,鮫人女子和那濃霧中的人影都注意到了他,一個擡頭望這邊望過來,一個在濃霧中輕飄飄的遊走,陸小鳳聽到了划水的聲音,也看到了濃霧中的人影。

那也是一名女子,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浸在水中,金髮碧眸,容貌精緻不亞於鮫人女子,她睜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陸小鳳,忽然露出一個笑容來,純真而乾淨,美麗的讓人窒息。

陸小鳳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開他的視線。

好像有一種巨大的魔力在吸引着他,他不知不覺的挪動着腳步。

水中的女子仰着臉,微笑着看着他,碧色的眸子如同寶石一樣閃着迷人的光芒,她紅脣輕啓,奇異而美麗的歌聲從她喉嚨裡發出,一雙潔白如玉的□手臂從水中伸了出來,迎向正慢慢接近的陸小鳳。她的身體緩緩的浮出了水面,水面之下的身體竟然未着絲縷,金色的長髮覆蓋着胸前豐滿的兩乳,白皙的胸膛、平坦的小腹、纖瘦的腰身,還有腰身之下覆蓋着寶石一般泛着冷光的鱗片都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她的手指馬上就要觸碰到陸小鳳,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興奮,歌聲似乎也接近了尾聲。

可就在這時,陸小鳳卻止步不前了。

人身魚尾的女子停下了歌唱,露出無辜而天真的微笑,仰着臉,如同注視着英勇偉大的戀人一般,仰慕着迷的望着陸小鳳。

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在這種目光下淪陷。

看着這名女子,陸小鳳笑了,他嘆口氣,道:“雖然不知道姑娘爲什麼要迷惑我,不過我最好還是不要再往前走比較好。”他不但沒有往前走,反而後退了好幾步,在人身魚尾的女子錯愕的目光中毫不猶豫的轉向了鮫人女子的珍珠小攤。

“你……”陸小鳳纔對鮫人女子說了個你字,忽然聽到一聲令他頭疼的咆哮聲,他驚訝的轉過頭,看到方纔那誘惑他而未遂的美麗女人正憤怒的盯着他,張開嘴,一口可怕的密密麻麻的尖銳利齒,喉嚨裡發出尖銳的咆哮,而後轉身又投入了水中,寶藍色的長長魚尾用力的在水面拍起了一個巨大的浪花。

“鍾天師”和他親親秘密的情人一起走了過來,慢悠悠的說道:“那是西方的人魚,你剛纔要是受不了誘惑,就會被她拖到深海淹死,然後被那口‘好牙’撕成碎片,嚥到肚子裡去。”

陸小鳳瞪圓了眼,好像有些生氣:“你既然知道這些,爲什麼剛剛沒有攔住我?難道你不怕我受不了誘惑變成這條美人魚的食物?”

“鍾天師”用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語調說道:“我又不認識你,爲什麼要提醒你?”

聽到這樣的回答,陸小鳳也只能乾瞪眼了,但他只是生了一會兒的氣,忽然又笑起來了,他友好拍了拍“鍾天師”的肩膀,像個酸腐書生那樣,作了個奇奇怪怪的揖,模樣滑稽又可笑,“鍾天師”本來忍不住要笑的,但聽到陸小鳳的話之後他就笑不出來了,不但笑不出來,還被氣的火冒三丈。

陸小鳳只不過真心實意的祝福了他一句話而已。

“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在下忠心的囑咐二位永結同心、恩恩愛愛、百年好合、百子千孫……”

他還捏着拳頭,豎起兩根大拇指,相對着彎了彎。

“鍾天師”的大鬍子老婆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卻從他的語氣表情和動作上看出了他的祝福,害羞的眨了眨眼睛,一腦袋扎進“鍾天師”的懷裡,死死的勒着“鍾天師”的腰“哼哼唧唧”的撒嬌。

陸小鳳憋笑憋的肚子疼,“鍾天師”的一雙眼睛裡幾乎冒出了火來,可又得拼命忍住,衝陸小鳳揚了揚拳頭,比了一個“跟你沒完”的口型。

陸小鳳嘻嘻笑,轉過身對鮫人女子道:“姑娘,這顆蛋是在下的東西,你能不能把它還給我?”

對方卻迷惑的看着他,開口說了句什麼,擺擺手。

陸小鳳苦了臉,這莫非是鮫人語?他根本聽不懂。

沒辦法,他只能手腳並用,費了不少的力氣才讓對方弄明白了他的意思,鮫人女子很好說話,微笑着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把蛋拿走。

若不是考慮到西門吹雪與烏鞘還在等着,陸小鳳真想留在這裡多和這姑娘說句話。

蛋很重,他卻不費什麼力氣就把蛋給舉了起來,他剛剛打算離開,忽然聽到嘩啦一聲出水的聲音,他舉過頭頂的雙手猛然一輕,蛋已經被從水中飛躍而起的人魚搶走,和她一起落入了海水中。

對方速度之快,是陸小鳳平生未曾見過的。

人魚在水面上漂浮着,蛋也在水面上漂浮着,她笑容依然純真美麗,陸小鳳卻從裡面感覺到了滿滿的惡意。

就在這時,漂浮在水面上的蛋殼忽然發出了一聲破裂之聲。

陸小鳳緊張起來,人魚敏銳的雙眼捕捉到了他的緊張,瞥了眼蛋殼,忽然衝陸小鳳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她扶着正一點點的破碎的蛋殼,臉上的表情顯而易見——無論蛋殼裡出來的是什麼,她都不會放過。

蛋殼只碎了一半,另外一半像小船一樣漂浮在水中,而蛋殼小船裡乘坐的,則是神情有些茫然的花滿樓。

至於那隻貓,陸小鳳只看到了露出蛋殼的耳朵尖。

人魚望着花滿樓,扭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盯着陸小鳳,忽然唱起了歌,光裸的手臂卻慢慢的朝着花滿樓的脖子伸了過去。

陸小鳳不敢出聲提醒花滿樓,現在發出任何聲音都是不明智的。

他右手中捏着一粒珍珠,不動聲色的盯着充滿了人魚邪惡神情的眼睛,只要有一瞬時的機會,花滿樓就能帶着泡芙安全上岸,他需要做的,只是爲花滿樓爭取這個一瞬間的機會而已。

無論是陸小鳳還是這位來自西方的美人魚姑娘都認爲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所以當花滿樓忽然抓住人魚纖細的手腕,臉湊到人魚跟前使勁兒嗅了一下的時候,無論是人魚還是陸小鳳都呆掉了。

花滿樓若有所思,臉上露出一種陸小鳳分外熟悉、出現在花滿樓臉上卻詭異之極的貪婪的、幸福的表情。

“花滿樓”嘆息:“好大一條美味魚!”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被反應過來的人魚給從蛋殼裡“噗通”一聲拖入了海水中。

泡芙的爪子扒着蛋殼邊緣盯着水裡看,第二聲“噗通”入水的聲音響起來時,她在水中看到了陸小鳳的身影,靜默片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陸小鳳這輩子都忘不了今天在水中看到的一幕景象。

等他下了水之後才發現,情況根本不是他想象的“花滿樓被人魚拖往了深海”“花滿樓很危險”。

掙扎的不是“花滿樓”,而是那條美麗的人魚。

水中的“花滿樓”腦袋變的很大,比身體大好幾倍,陸小鳳剛開始簡直以爲自己花了眼,直到大腦袋的“花滿樓”利落的把掙扎不斷的美人魚塞到嘴巴里時,陸小鳳才意識到那不是自己眼花了也不是在水下由於某些特殊原因導致的幻覺。

因爲太過震驚,他入水前憋的一口氣不小心吐了出去,胸腔已經開始發悶,他不得不浮出水面,離開之前,他看到了大腦袋的“花滿樓”把吃到嘴巴里的美人魚給吐出來的畫面。

陸小鳳:“……”我肯定還在做夢,而且是噩夢。

“鍾天師”等在岸邊,蛋殼和蛋殼裡的“泡芙”也在岸上,他**的從水裡出來,面無人色,神情恍惚,“鍾天師”甩開了黏住他不放的大鬍子女人,拉着陸小鳳問道:“花滿樓呢?!你沒救着他?”

陸小鳳看他一眼,眼神空洞洞的。

“嘩啦”一聲響,“花滿樓”從水裡冒了頭,手裡還抓着一個東西,揚手一揮,把手裡的東西給扔上了岸,自己也爬了上來。

“好黑。”“他”自言自語,“原來土豪每天看到的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

大貓:“……”

“我本來想吃了它的。”青年蹲在大貓跟前指着不住蹦躂的美人魚說,“我怕你的肚子消化不了,所以……”“他”扯着魚尾巴,把美人魚扯了過來,“你吃就等於我吃。”

大貓:“……”

衆人:“……”

陸小鳳這會兒終於明白過來,不是花滿樓忽然轉了性,而是他和自己的貓換了身體!

他看了看認真的讓貓吃魚的青年,以及眼神很糾結但溫和又安靜的貓,備受衝擊的內心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這有什麼,他淡定的想,不就是花滿樓變成貓,花滿樓的身體被一隻貓佔了……而已嗎?

他板着臉,心裡其實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這是一艘完全嶄新的大船,船工看起來個個都是身體健壯的彪形大漢,但他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從海市上聘請而來的水中精怪。

陸小鳳、花滿樓、泡芙抵達海市之外的時候,烏鞘就如同幾日之前在碼頭迎接他們那樣,含笑立在船外,等待他們登船。

順便說一句,烏鞘的衣着很整齊。

陸小鳳忍不住去想,她到底是先變成人再穿上衣服的,還是先把衣服變回劍鞘,再變回人的。

她變來變去的時候,西門吹雪是不是就在旁邊等着?

晚上睡覺的時候,西門吹雪離他的劍有多遠?

但是,當他看到身邊變得和獅子一樣大的貓,以及心安理得的趴在大貓背上摟着他脖子眯着眼睛享受的青年,一切的八卦和旖旎之心瞬間如海浪過後的沙灘,一乾二淨了。

忍不住提醒泡芙:“你能不能別用花滿樓的身體做這種奇怪的表情和動作?”

得到的迴應卻是在一向溫和端莊青年臉上看到令人無法直視的鬼臉。

大貓似乎已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對於泡芙如此毀自己形象也只是一笑而過,好脾氣的揹着如今眼睛不方便的泡芙上了船。

至於陸小鳳,再也不敢對泡芙提任何要求了,他現在只能控制住自己儘量不要去看花滿樓的那張臉。

崖晟也已經回來了。

船即將出發。

船是西門吹雪的船,船工是西門吹雪的船工,誰也不知道短短的時間內西門吹雪和他的烏鞘長劍到底是從哪裡弄來這麼一艘大船的,不過只要有船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上了這艘船的,除了原本就有的幾位乘客之外,花滿樓發現船上又多了一名乘客。

一個小老頭。

小老頭說:“我叫陸老鳳,陸小鳳是我孫子!”

花滿樓吃驚的看了他一眼:“司空摘星?”

正要罵回去的陸小鳳聽到了花滿樓的聲音,忽然住了嘴,正準備繼續對陸小鳳冷嘲暗諷的司空摘星也住了嘴,連同純屬圍觀看熱鬧的崖晟,三個腦袋,六隻眼睛,齊齊的盯着背上始終馱着個不肯下地青年的大貓。

爲什麼變成貓之後的花滿樓從不開口?

陸小鳳現在知道了,不是因爲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喵喵喵”的叫聲,這隻貓可是會說話的。

而是因爲花滿樓知道,一開口說話,必然是小姑娘的嗓音。

陸小鳳的肩膀在抖,司空摘星的鬍子在顫,崖晟擡頭望天,最先爆發出一陣大笑的,竟然是佔用了花滿樓身體的泡芙!

而看到了毫無形象的張大嘴巴笑沒了眼睛搖頭晃腦的“花滿樓”,原本憋笑憋的很辛苦的三人,又如同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笑意瞬間凍結,捂着泛疼的眼睛落荒而逃。

大貓輕輕嘆口氣,耷拉着腦袋,馱着背上怪笑不止的青年一步一步的回了船艙。

有過一次做貓的經歷,這次他顯然要熟練的多。

即使休息的時候,泡芙也抱着他的脖子不肯下來。

晚飯是由司空摘星給他們送來房間的——因爲他打賭打輸了,所以被派遣了這個任務。

除了正常分量的飯菜,還有烹飪好的數不清的小魚小蝦。

可碗筷只有一份。

司空摘星正想說話,花滿樓搶先開了口,他現在似乎已經不介意旁人聽到他的生意了,即使是姑娘家的聲音,即使是大貓的形態,他也依然平和安然:

“我們以爲你在白雲城。”

司空摘星道:“我本來是要去白雲城的。”

花滿樓道:“自願的?”

司空摘星笑了笑:“當然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花滿樓沉吟道:“我們原本以爲是繡花大盜要對你不利。”

司空摘星道:“我不怕金九齡,他奈何不了我,我怕的是另外一個人。”

花滿樓很容易想到了一個人,可他又想不通爲什麼司空摘星會怕這個人。

“你莫非得罪了那個人?”

司空摘星大大的嘆了一口氣:“比得罪他還嚴重!我最近的運氣實在太差!”他不再繞彎子,忍不住抱怨道,“這些話可不能對陸小雞講,否則要被他嘲笑死!但若是不說出來,我非要給憋死不可!”

誰是最好的聆聽者?誰的嘴巴最嚴?

花滿樓微笑道:“我現在有些好奇你這幾個月裡的經歷到底是什麼了。”

司空摘星索性搬了張椅子坐下來。

“我出海要躲一個人。”司空摘星道,“我要躲在一個他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如果他要躲的是白雲城主葉孤城,那麼白雲城的確是一個足夠大膽的選擇。

“我運氣不好。”司空摘星道,“一出海就遇到了風浪,我掉進了海里,被海浪送到了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地方……”

以醜爲美的羅剎國。

司空摘星聽一個村子裡相貌不太醜陋的村民提起,在他之前,曾經也有一個和他一樣的人來過這個地方,不知怎麼做了大官,後來離開了羅剎國,又成了龍宮的駙馬。

這些事情對於司空摘星而言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荒謬之極,可羅剎國的人相貌之猙獰醜陋的確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司空摘星雖然不信這世上還真有什麼龍宮龍王的,但精通易容的他在把自己打扮成天師鍾馗後,竟然真的受到了羅剎國子民熱烈追捧和歡迎,“美貌”甚至還驚動了羅剎國的國王。

司空摘星說到此處,仍忍不住捶桌大笑。

花滿樓亦忍俊不禁,不能想象當時有趣的場景。

可到了後面,司空摘星就笑不出來了。

因爲他“太美”了,羅剎國幾百年來從來沒有出過如此令人驚豔的“美男子”,所以國王不但像給之前的人類馬驥大官做一樣,也給了司空摘星一個更大的官做,還打算把自己同樣美麗動人的女兒嫁給他。

就像國民之後對公主和駙馬的形容一樣,國王也認爲他們簡直是絕配、天作之合!

等到司空摘星見到大鬍子公主之後,好玩兒的心思嚇的沒有了,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如果熟悉方向,他一走了之也罷了,可他連船都沒有,想要順利離開談何容易?司空摘星還沒想好怎麼跟國王講,無意中聽到上一個拒絕公主的羅剎國“美男子”的下場後,他就默默地熄了拒婚的打算。

花滿樓問他:“那名‘美男子’的下場是什麼?”

司空摘星眼神詭異的看他一眼,諱莫如深:“你最好不要知道,你是我們做人的根本想不到的一種懲罰。”

胖貓版花滿樓微微一笑:“我現在是貓。”

司空摘星:“……”

他咳嗽一聲,繼續道:“總之我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在羅剎國平平安安的度過了這幾個月,保住了自己的清白,我本來就要趁着這次海市逃走的……總之我寧願面對葉孤城的天外飛仙也不願意再面對那位美麗動人的公主了。”

花滿樓有幸見過那位“美麗動人”的公主,對司空摘星的心情比較能夠理解。

一個大大的打嗝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穿着被海水浸泡過皺巴巴衣服的青年男子——如今的泡芙,腆着肚子靠在椅背上,一臉滿足的把雙手放在鼓囊囊的肚子上:“好飽。”

司空摘星的眼睛又開始疼了,抽了抽嘴角,趕緊開溜。

飯菜被吃光了,小魚小蝦也被吃光了。

青年男子歪頭看着大貓,認真的挑毛病:“我覺得你的飯量太小了,我還沒吃過癮,嗯……忽然想尿尿了。”

大貓臉上的表情: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