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2

第二天是週末,溫洛有一天的輔修,樑巳徵送了溫洛回校。

樑巳徵在溫洛住院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宋之臣對溫洛有意思,他也不點破,他也明白溫洛心裡清楚着呢。

今天無意中碰到這羣人一起吃飯,他們故意讓宋之臣坐在溫洛的另一邊,意圖不言而喻。

徐至臻跟樑巳徵同歲,徐至臻的父親徐乾是徐家的老三,當年一反往日乖順聽話的模樣拒絕進部隊當兵,與徐家大吵一番之後與徐家斷絕了關係,靠着大哥的偷偷接濟北上完成了學業後回到N市,一步步白手起家,一直到現在的N市最大的五金公司以及供應商。

樑家搬到碧水灘之前和徐乾住在一個小區,還是兩對門。後來徐乾帶了個女人回來,見到熟人就笑笑說是自己媳婦兒。第二年生了個大胖小子,還給隔壁樑家送了紅雞蛋。當時樑巳徵也不過幾個月大。

都是一樣大的男孩子,一見面就玩兒到了一塊去。徐乾夫妻倆都很忙,經常很晚回家,徐至臻開始不那麼黏母親了之後幾乎都是每天待在樑家和樑巳徵一起。

二人就這麼打打鬧鬧的到了初中,徐家老爺子病重,鬆了口讓徐乾帶妻兒回家。

當時的樑巳徵知道他們搬家了,可是徐至臻還是和他一個學校,直到過了兩年考了高中才漸漸的少了聯繫,畢業後這幾年才又聯繫上。

他也是到重逢後才知道徐家的背景,從老爺子到徐乾的大哥二哥,都是軍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徐至臻和現在的妻子莫晴晴一路過來很不容易,徐至臻也是在酒後和他吐過心裡的苦衷。

侯門深似海,感情從來不是個人能夠做主的。

所以他之前才告誡過溫洛,這些人碰不得。

只是他沒想到宋之臣居然也會是□□的一員,況且做了個普普通通的醫生。

突然間他想到了宋之臣是誰,應該是說想到了他大哥是誰,也同樣是和樑巳徵差不多大小,已然是宋氏地產的總經理——宋之澈。

樑巳徵無聲苦笑,果真是上面有了個大哥,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聯想到了自己,若是沒有自己,未夏會被逼着做她不喜歡的事嗎?

轉頭看了溫洛一眼,溫洛又何嘗不是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

逼着選自己不喜歡的專業,逼着進聖安實習……

“洛洛,”樑巳徵將車停在了A大北門,溫洛還沒有醒過來,他便伸手拍了拍溫洛的臉,“到學校了,下車我送你進去。”

溫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裡一片朦朧,她嘟噥着拍下他的手,“木木別鬧!”

樑巳徵的手一僵,溫洛也徹底清醒了過來。

木木……

這是溫洛對林莫的專用稱呼,林字拆開即爲“木木”。

溫洛電光火石之間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樑巳徵,果然沒了兩秒眼淚就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哥哥……”

樑巳徵將溫洛抱進懷裡,嘆息着拍着她的後背哄她,“洛洛乖,不哭。”

等溫洛平靜了下來樑巳徵才親自送她進學校,現在過了晚上十點,外來車輛一律不能進校園,他只能步行着送她進去。

最後在樓下的時候,樑巳徵沉默了一會兒纔對溫洛說:“洛洛,未夏說的或許是對的,找個人來拉你一把,試一下好嗎?你肯定也能看出來宋之臣對你不同,雖然他的背景同樣是很複雜,今天之前我並不知道他的家庭是怎樣的,但是說實話我看他確實很不錯。不去考慮將來,試着接受他行嗎?我知道你在猶豫什麼,我和你一樣自私。去試試吧,受傷了有哥哥在,有爺爺在,有樑家在,我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溫洛回到宿舍仔細地反覆斟酌樑巳徵的那番話,爲什麼自己好不容易豎起來的防線就這麼被樑巳徵三言兩語就打破了呢?

她默許他的靠近和接觸,她確實存在着私心。而樑巳徵說他也同樣自私,原來他早就明白她心中所想了。

她清楚地記得樑巳徵說的那句“他們這類人家裡就是一潭深水,我們淌不得”,她從小就很聽樑巳徵的話,所以當她從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夢裡醒過來時,她便開始一步步地後退。

她最後點頭答應了樑巳徵,試着去接受宋之臣,其實他們兩兄妹心裡都很明白,他們是在利用宋之臣。

她想起了墨圳,她甚至不願意去利用他,他太美好,太強大,太耀眼,他就像天空中散發着最亮的銀色輝光的那顆星星,該受到衆人的追捧,而不應該被她拽下高空。

三月初樑巳徵去了海南出差,每天晚上都打電話過來詢問溫洛的學習情況,溫洛不厭其煩事無鉅細地告訴他,每次都要順帶笑罵他像個老媽子一樣囉嗦。

再一次接到宋之臣的電話是三月中旬的一個週六下午,當時溫洛正在圖書館看書,看着滿頁密密麻麻的英文單詞她只感到頭疼,好不容易看進去了,口袋裡的電話卻“嗡嗡”地振動了起來。

她有些煩躁的放下翹着的腿,聲音有些大,引來周圍幾個人的目光,有人認識她,對她笑笑。

她尷尬的笑,拿出手機到外面接電話。

“喂?”

“小洛,我是宋之臣!”宋之臣的聲音滿懷笑意。

“嗯,我知道,有事嗎?”

“打擾到你了?”

溫洛笑笑,“在圖書館看書呢,也沒打擾到,看的正厭呢。”

“最近課上得怎麼樣?”

“還不錯,老師很專業!”

“樑先生給你找的班會差嗎?”宋之臣調侃,接着直奔主題,“明天休息一下?早上來打場球?”

溫洛沉默了一會兒,以至於另一頭的宋之臣不自覺的皺了眉,對她的接受不抱希望。

“好啊,我今年還沒打過球呢!”

她呼出口氣,聲音微微上揚,聽起來十分的悅耳。

宋之臣第一次聽到她這樣的聲音,不覺有些被觸動,嘴角很自然的向上翹。

“那我明天來學校接你?”

“好的,明天見!”

掛掉電話,溫洛想,就這樣吧,當做最後的放縱,七月考了GMAT後,就可以逃離這一切了,開始真正的新生活。

第二天宋之臣開車過來接溫洛,一路將車開到溫洛宿舍樓下,室友笑着問溫洛是誰,她神秘兮兮的笑,說是追求者。

上車後宋之臣遞給溫洛一瓶木瓜牛奶,溫洛怔了一下,宋之臣解釋,“你住院那幾天樑先生每天都給你買,我就記下了。”

“連牌子都一樣的,很用心啊!”她也好心情的調侃他。

“可惜連真姐不瞭解你的習慣,不然我可以更用心。”他笑着挑眉。

她笑。

果真是遊戲花叢的王子啊,調侃起來都臉不紅心不跳的。

宋之臣先送溫洛到春庭花都拿球拍和衣服,宋之臣笑着說:“實打實的江景房,一平抵我好幾月工資呢!樑先生大手筆!”

“我住的F區,小戶型,便宜。”

“哦?F區?N市赫赫有名的黃金單身公寓?”宋之臣故作驚訝,“聽說過嗎,要找黃金單身漢釣金龜婿,就到春庭花都F區。”說到後面,他故意模仿廣告裡的語調,逗得她直笑。

二人到健身中心的時候是9點多,溫洛慣例要先去慢跑,宋之臣自然樂意陪同。

她扎着高高的馬尾,跳動間漆黑的發尖掃在後背上,彷彿打在他心尖上。

好小啊,才19歲。

自己19歲在幹嘛?好像也是在勤勤懇懇的讀書,那時候交女朋友了嗎?

他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

到球場的時候溫洛看見了最角落的兩個場上晃動着幾個算是熟悉的身影,走近了看,幾乎那晚飯桌上的人都出現了。

溫洛轉頭詢問地看向宋之臣,宋之臣乾咳了一聲,“我沒想到那麼多人。”

溫洛笑笑,“他們不會一一來找我單挑吧?”

“小姑娘家的,那麼猖狂?”宋之臣失笑。

溫洛挑眉。

“真姐你就知道欺負我!”樂淳奕抱着球拍坐在地上嗷嗷直叫。

“嘿嘿,誰讓我就只欺負得動你呢!”

“老徐!”樂淳奕伸手一指徐至臻,“來給我報仇!”

“別別別!”徐至臻擺手,指指陸川,“三哥在這呢!”

“阿臣今天沒來?”

“忙着追姑娘呢!”

“喲,他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樂淳奕好奇地問。

“就是那個……”

“喲!”樂淳奕轉頭看到宋之臣,大聲嚷嚷,“曹操來了!”

溫洛今天出門戴了個黑框眼鏡,遮住了小半張臉,走到衆人跟前了才被認出來。

嚴悅真見着溫洛就奔過來摟着她的肩說:“哎哎!老徐等了小半年了,終於又在球場碰見你了!快來和他打一場,三哥說是不信有這麼個球場女將呢!”

“真姐,敢情你是被三哥質疑了來找回誠信度的啊?”

嚴悅真抄起手上的球就朝樂淳奕砸去,樂淳奕笑嘻嘻地歪過身子躲了過去。

“三哥……是誰?”溫洛尷尬地問。

“真姐老公,陸川!”宋之臣解釋,替溫洛把拍包從肩上拿下來放到一旁。

“你好,小洛,久聞不如一見!”陸川微微笑着伸出手。

溫洛笑着,大方地回握,“您好,陸先生!”

“你也跟他們叫我三哥吧!”陸川笑容擴大了些。

徐至臻上次沒能和溫洛過招,一直在遺憾,今天終於再次碰到,提着球拍就朝溫洛發出邀請。

溫洛之前聽宋之臣說過徐至臻誇她球技好,可是她也知道徐至臻是他們這羣人裡打得最好的,高手都喜歡挑戰,溫洛笑着說好,一邊熱身一邊對徐至臻說:“手下留情啊!”

溫洛的發球局,她把球拋起,踮了下腳騰空跳起,右手一揚拍一揮拍,球直直地飛了過去,直逼對面右邊界線。

徐至臻看着她揮拍的姿勢便已猜落球點,幾步跨過去輕鬆地回擊球,球落在溫洛這邊右後場,溫洛雙手握拍重心下低,拍直直地揮出去,徐至臻反手將球抽回去,球彈起來有些高,溫洛手輕輕一扭,將球拍到了徐至臻的空擋——右前場。

球速很快,落地後直接彈飛出了場。

徐至臻搖頭輕笑,自己都已經放水了,這小姑娘也跟着放水!不然她第二次就完全可以吊他前場邊界。

周圍響起口哨聲和喝彩聲。

“老徐這第一個球呢!”

“邊界球太準了!”

“老薑不辣了!哈哈哈!”

徐至臻笑笑沒說話,繼續打球。

他心想,這姑娘球技真心不錯,反應極快,邊界球打得十分的準,像是專門練過的似的。

他看了一眼宋之臣,見着宋之臣眼睛都不轉地看着人家小姑娘,他心裡一笑,有意思。

溫洛和徐至臻打了兩局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又被拉着和宋之臣搭檔,對手是陸川和何卿。

宋之臣和何卿是典型的後場大力士,所以說整場比賽的節奏幾乎完全是由溫洛和何卿控制的。

何卿擅長前場吊球,其他人每次和他打球都叫苦連跌的,奈何今天他碰到的是溫洛。

溫洛擅長的是前場和邊角線,她學打球的時候經常一整天一整天的練習打壓線球,十個至少也有八個是準的,其他兩個誤差也不會超過十五釐米。

何卿第一次吊溫洛小球的時候,溫洛反應很快的跑到落球點,手腕一挑就將球給挑向了對場的另一邊網前,球幾乎是擦着往往下落。

不只是何卿,所有人都愣了。隨即是哈哈大笑,直呼有人制服何卿了。

溫洛也咬着脣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何卿笑着大聲道:“就衝你這個球,你這妹子我認定了!”

他又朝衆人說:“以後誰欺負我妹子我可不手下留情啊!”

何卿是念警校出身的,現在是市刑警隊大隊長,算是他們這羣人裡唯一一個勉強從了家業的人。

現在他們誰都不知道,何卿的這番話在不久的將來真的成真了。

他果真沒有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