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徽所言不差,通過牆壁上這個洞,他們可以射殺隔壁的人,但必須有人能夠把黑牢外頭的倭奴給吸引進來。
而倭奴們的工作只有一個,那就是收屍,只要你一天不死,他們就不會進來。
李秘倒不認爲司馬徽趁機想殺自己,因爲司馬徽沒有殺他李秘的理由,司馬徽比李秘年長很多,即便他本事通天,即便他花樣百出,同樣的黑牢,他也不可能做得更好,所以司馬徽會比李秘死得早,比李秘更加迫切希望能夠逃出去。
在這樣的情況下,通力合作比殺死李秘要更有價值,而且李秘也相信,司馬徽確實是被周瑜偷偷抓起來的。
倒不是李秘盲目相信司馬徽,而是他能從司馬徽的聲音裡頭,聽出他的虛弱。
當然了,死的也可以是司馬徽,但以李秘如今的技術,射殺海鷗還成,想要射殺一個大活人,還只是憑藉魚骨或者鳥骨飛鏢,這是他無法做到的,所以死的只能是自己。
苦苦支撐了這麼久,卻要用自己的死,換取司馬徽的自由,李秘還沒有絕望到這個地步。
“司馬先生,抱歉了,我現在還不能死。”
隔壁的司馬徽並沒有沉默太久,他被困在黑牢裡的時間比李秘更長,也就比李秘更清楚這種感受和心情。
“又沒讓你真死,你小子被關怕了,也變得浮躁了。”
李秘也是搖頭苦笑:“若不是真死,又如何能騙過外頭的人?”
司馬徽呵呵一笑道:“看來你腦子真是遲鈍了,外頭的倭奴又不是內家高手,還能隔着鐵門探查你的氣息不成?”
李秘聞言,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這些倭奴並非內家高手,不可能隔空探查你還有沒有呼吸和心跳,他們判斷你是否還活着,只是隔三差五來看一眼,看你還能不能動。
若是見你不動了,便會叫喊喝罵,罵不動了就會用水潑,水潑不醒就只能等,等個一兩天,你仍舊躺着不動,那便意味着確實是死了。
所以只要李秘能一動不動躺上五六天,就能騙過這些倭奴的眼睛,讓他們以爲自己已經死了!
當然了,司馬徽的計策也是沒錯的,若是以黑牢的伙食標準,漫說李秘,便是他自己也沒法不吃不喝躺上五六天。
然而李秘在黑牢裡頭並非一無所獲,相反的,李秘在黑牢裡修煉龍虎山秘術,已經能夠初步做到龜息和辟穀,只需要少量進食,減緩呼吸和體能消耗,躺上五六天根本就不成問題!
想通了這些之後,李秘便朝司馬徽道:“即便你能射死進來的倭奴,又如何能打開你那邊的門?”
司馬徽神秘兮兮地笑道:“山人自有妙計,這你就不用操心了。”
既然都這麼說了,李秘也就不問了,眼看着快要天亮,便朝司馬徽道:“我該去準備了,先把這個洞遮蔽起來吧。”
司馬徽卻回道:“不必,這個洞還有妙用,不需遮蔽,你自去準備你的便成了。”
李秘也不多說,將剩下的糧食儲備分成兩份,一份吃掉,以保持這五六天的供給,另一份則仍舊留着,若是計劃失敗了,他也不至於被餓死。
待得李秘吃完這些魚乾肉乾,已經天亮,李秘便躺了下去,而後開始調息,進入觀想的狀態,漸漸就平息了下來。
外頭港口傳來的喧囂,已經無法影響李秘,他彷彿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玄妙狀態之中。
這段時間非常的漫長,但又彷彿一瞬之間,李秘能夠聽到外頭的倭奴在叫喊他,甚至用長棍子來戳他,過得兩天,果真有倭奴用水來潑他,但就是沒人敢進來看一看。
李秘的感知也越來越弱,他知道過去的時間應該比五六天還要更長一些了,倭奴放了一些爛魚和菜葉,甚至還給牢裡的水槽加了水,但李秘已經起不來了。
一來確實身體虛弱得無法動彈,再者即便真能動彈,爲了演完這齣戲,李秘也不可能起來吃這些東西,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又過了兩三天的樣子,李秘其實已經硬是支撐了八天九天,外頭的倭奴終於進來收屍了!
即便是收屍,他們也非常的謹慎,一人進來之後,外頭的人當即把鐵門鎖上,如此一來,就算是詐屍,李秘也只能殺死進來的那個人,而無法威脅到外頭的人,更不可能出去!
這黑牢果真防範到了極致,也難怪周瑜會把李秘丟進來!
那倭奴先是探了李秘的鼻息,李秘的呼吸已經非常微弱,他根本就探查不到,正當他要伏身傾聽李秘的心跳之時,一塊小碎屑卻砸在了他的頭上,他順勢往上一瞧,便見到了牆上那個破洞!
倭奴趕忙起身來,用一隻眼朝那破洞觀望,可就在此時,他的身子猛然一僵,便如木樁一般往後倒了下去!
由於他倒在了李秘的身上,所以也沒發出太大的聲音,李秘閉着眼睛,也無法看見到底是甚麼傷了他。
不過因爲受到了壓迫,李秘只能從觀想狀態之中退了出來,他睜開眼睛,儘快接受光亮,避免傷害眼睛。
在那道細縫視野裡頭,他看到了地面上的四隻小腳,那不是人類的腳,而是老鼠的腳!
李秘沒有想到,司馬徽終究還是用到了老鼠,但他並非要吃這些老鼠,而是將老鼠訓練成了寵物!
這個髒兮兮的老鼠,穿過破洞,進入到李秘的牢房來,嗅聞着銅鐵的氣息,有些生澀地將倒地倭奴腰上的鑰匙,叼了起來,而後費力地拖着,跳上那洞口,送到了對面!
李秘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卻虛弱得坐不起來,連擡手都做不到,不過他心裡很清楚,想要訓練這麼一隻老鼠,該是有多難。
若隔壁住的不是李秘,換做其他人,只怕是要真的去死,才能配合司馬徽的計劃。
這說明了兩個問題,第一,這黑牢裡頭關着的,絕對都是高手,否則倭奴們不會謹慎到只有收屍才進來,司馬徽也不會確定只要打通了隔壁牢房,就一定會得到配合。
第二,也虧得是李秘,若換做其他人,即便是高手,司馬徽也只能殺死他,以配合自己的計劃,因爲沒有人願意爲了司馬徽的自由,而放棄自己的生命!
這同時也說明,司馬徽非但有辦法殺死倭奴,還有着足夠的自信,能夠殺死隔壁的囚徒!
想通了這一點,對於司馬徽能不能來救自己,李秘也就沒有太多質疑了。
也果不其然,過得不久,牢房外頭便傳來輕微的倒地聲,而後便是開鎖開門的聲音,歷經三年多,李秘終於再度嗅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至於那些倭奴,他們身上是沒有人味的,起碼在李秘這邊,他們是沒有人味的。
進來的人有些吃力才搬開倭奴的屍體,所以李秘斷定他不是外人,應該同樣是囚徒,不過感覺應該不是司馬徽。
他沒有選擇扛起李秘,或許他也扛不起來,而是用魚骨刺入李秘的人中與合谷等穴位,強行刺激李秘,讓李秘醒了過來!
李秘其實早就睜開了眼睛,只是無法適應光線,此時適應過來,雖然模糊了些,但終究是見到了此人。
這人確實不是司馬徽,雖然他跟李秘一樣,頭髮鬍鬚早已遮擋了顏面,但身材和眼睛,能辨別得出來。
此人很高,也很瘦,手指很長,而且手指的特徵非常明顯,除了大拇指,其餘四指竟是一樣長短!
弄醒了李秘之後,此人也沒有說話,而是從倭奴身上取走了他的短刀。
這短刀想來是倭奴用來給李秘補刀的,不過眼下已經沒有意義了。
那人也不再理會李秘,而是手起刀落,給倭奴補了刀,又走出牢房外頭,估摸着也是在做同樣的事情。
李秘被他刺激了穴位,榨乾了體內最後潛能,到底是恢復了力氣,爬到水槽邊上,咕嚕嚕喝了幾口水,終於是緩了過來。
此時司馬徽終於走了進來,將李秘攙起,走到了牢房外頭,李秘這纔看到,他的牢房只不過是衆多牢房的其中之一。
他終於明白爲何倭奴只能隔三差五來看一次,因爲牢房實在太多了!
而那個四指一樣長的瘦高個,此時正在打開一個又一個牢房,然而在打開這些牢門之前,他都會低聲嘀咕一句話,此時他已經走遠,李秘也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些甚麼,只見得有人很快從牢房裡頭走了出來,而有人則是遲疑了一會兒才走出來。
這些人跟李秘一般無二,頭髮鬍鬚都遮蓋了臉面,只是身材高矮不同,活像一個個骨架子,有人身上還留着些許衣物,但大部分卻是寸縷未剩。
司馬徽攙着李秘走到班房,裡頭有個酒葫蘆,司馬徽小心翼翼喝了一小口,便遞給李秘:“喝少一些,活絡氣血,補益氣力,喝多了身體受不住。”
李秘自是省得,也只是喝了一小口,其他牢房的囚徒們也是接踵而來,都只是喝了一小口,而後便退了下去。
李秘發現,他們看着司馬徽和自己的眼神,帶着一股警惕和服從。
那個瘦高個不多時也回到了班房這裡,李秘粗略數了一下,約莫有三十幾個人,當然了,此時都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那人站在司馬徽和李秘的身邊,看着眼前這些人,終於開口道。
“你們已經知道本座的身份了,張角勾結外族,殘害同胞,把老夫丟在這裡爛死,這個仇不能不報,不過老夫也不勉強你們,是去是留,你們自己決定吧。”
這些人都沒有離開,甚至不敢動彈,因爲他們都能夠體會黑牢的絕望,自然明白這份自由的價值到底有多大!
聽得張角之名,李秘也是心頭一震,雖然明知道張角極有可能在日本,操控着那些神宮,但此人能夠直呼其名,甚至有着這般深仇大恨,想來也不是簡單之輩。
那麼這個四指齊平的瘦高老人,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