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黯在海上漂泊,死裡求生,如今終於得了生機,聽得滿天姬帶來的資訊,此時也是心中擔憂,誰能想到,李秘等人竟然會落入了德川家康的手裡!
德川家康比豐臣秀吉要寬仁一些,但都是大梟雄,野心是一般的大,同樣是征戰天下之人,想來也是沒甚麼太大區別的。
李秘等人落入德川家康手裡,只怕也沒有甚麼好下場!
“現在……他們……”
見得左黯一臉擔憂,滿天姬反倒笑了起來:“我還以爲你無所畏懼,沒甚麼能撼動你的心緒呢……原來還是有的……”
左黯也是苦笑,朝滿天姬道:“你若有個不測,我同樣會擔憂的,這些人……這些人與我出生入死,我又豈能不牽腸掛肚……”
滿天姬聽聞此言,也有些感慨,畢竟她從小便是個工具或者貨物一般的人物,從未得到過真正的尊重,而她與左黯只是初見,左黯卻能將她當成人,尤其是女人來看待。
“你爲何會這般對我……”女人畢竟是敏感的感情動物,說到此處也是難免動情。
左黯卻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朝滿天姬道:“我是個亡命之徒,你若跟着我,往後必然是風風雨雨,不得消停,你又爲何願意相信我?”
滿天姬看着左黯,坦誠地答道:“因爲這纔是我想要的生活,與其被困在樊籠之中,還不如外頭天高地遠,便是死,也能自由地死去……”
左黯也就不再說些甚麼,朝滿天姬問道:“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滿天姬遲疑了片刻,才朝左黯道:“他們還好,眼下在幫德川公做事……”
“幫德川家康做事?這不太可能啊……”左黯更是迷糊了,其他人還好說,除了報仇,也沒甚麼節操,可李秘是大明的伯爵,怎麼可能幫德川家康做事!
再者,黑牢弟兄們哪一個不是死過好幾回的,根本不可能苟且偷生而投降德川家康啊!
滿天姬看着左黯,繼續說道:“他們自是不可能屈服,只是與德川公做了一場交易……”
“甚麼交易?”
“琉球的港口大爆炸之後,太閣下令,驅逐佛郎機紅毛鬼,嚴禁邪教異端到日本來宣揚傳播,爲了追捕三十九鬼兵丸,太閣甚至發佈了刀狩令,民間無名無分之輩,不得佩刀,私藏兵器更是死罪!”
“太閣的政令受到了極大的排斥,朝野上下怨聲載道,畢竟許多人都是海上討生活,眼下各大名與領主之間又暗鬥不斷,刀狩令雖然能驅逐紅毛鬼,方便追捕三十九鬼兵丸,可同樣使得日本臣民陷入危險而無法自保的窘迫之境……”
“太閣老了,而且身子也越發不好了……”
滿天姬越說是越離題,左黯也有些不耐煩,截斷了話頭,朝她問道:“這與李秘他們幫德川家康做事又有何關係?”
滿天姬抹了抹左黯臉上的白色脂粉,嬌笑道:“你就是這麼急的人麼?”
“接下來奴要說的可是天大的機密……”
左黯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手便不老實起來,朝她邪惡一笑道:“你還是快點說出來,不然爺我是真的等不及了!”
滿天姬也是一臉潮紅,朝左黯道:“你的那些兄弟與德川公做了個交易,若他們能秘密刺殺太閣,德川公就放了他們回去!”
“刺殺豐臣秀吉?”
左黯倒是驚詫起來,若是這般,李秘等人倒是有可能接受這個條件的!
“難道說……”
“他們有沒有刺殺成功,沒人知道,只是京都傳來的消息是,太閣久病不起,到底是死了,也正因此,德川公纔會上洛,爲的就是接掌朝政!”
左黯聞言,也是激動起來,因爲他知道,若李秘等人有心這麼做,豐臣秀吉即便是躲在京都之中,也是逃不脫的!
也虧得滿天姬是鬆平康元的女兒,德川家康的養女,否則還真的不知道這其中內幕,左黯也算是撿到寶了!
然而左黯心頭也很是擔憂,朝滿天姬道:“還有多久登岸?”
滿天姬搖了搖頭,朝左黯答道:“應該快了,不過具體到了哪裡,還要問船長才清楚……”
左黯朝滿天姬道:“儘快幫我搞清楚,我想……咱們得提前登岸了……”
滿天姬有些疑惑道:“爲什麼要提前登岸?”
左黯心說,豐臣秀吉之死,絕對與李秘等弟兄脫不了干係,這件事情連鬆平康元和滿天姬都知道,說明還有其他人知道。
德川家康想要接掌朝政,是不可能留下這樣的污點,所以無論先前答應了李秘等人甚麼條件,此事過後必然要對李秘等人下手,除掉李秘等人,他才能乾乾淨淨地當他的太閣大臣!
照着這個思路,只怕李秘和弟兄們眼下正面臨着生死危局,左黯是唯一跳脫在外的人,也只有他能救出這些弟兄們!
當然了,他也不能把這些都告訴滿天姬,只是朝她溫柔一笑道:“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夠離開麼?”
滿天姬點了點頭,朝左黯道:“好,奴會弄清楚這個事情的……不過……他們會盯着我,咱們又如何能離開?”
左黯心裡其實早就有主意了,指着艙房裡頭的一個木桶道:“你能鑽進裡頭麼?”
滿天姬與其他倭奴女子有些不同,她的身材高大豐腴,想要鑽進木桶實在不容易,當即便搖了搖頭。
左黯邪惡一笑道:“無妨的,雖然你豐滿了些,但身子柔韌,咱們多換幾個姿勢,爺再教你一些技巧,就能做到了……”
滿天姬也是眼中泛水,臉色潮紅,兩人便開始鍛鍊柔韌和調‘教姿勢去了。
從艙房出來之時,冷風一吹,左黯才覺着渾身疼痛,傷口很多都被撕扯開來了,也虧得滿天姬幫着包紮妥當,否則還真真受罪了。
也好在左黯挑了個好時機,這個時間點是滿天姬解決個人生理問題的時間,滿天姬不走出艙房,是無人敢過來打擾的。
左黯便回到了自己的艙房,躺牀上假寐,本想騙過那些人,誰知道最後竟是真的睡了過去,醒來之時已經是夜裡了。
船員水手都各自安歇去了,甲板上也是空蕩蕩,只有操舵手和風帆手在值守。
今夜也沒甚麼星月之光,左黯來到船尾,挑了個大一些的木桶,便把滿天姬給叫了出來,將滿天姬塞進桶裡,便用繩索將木桶放下了水,自己才悄悄沿着繩索爬了下去。
滿天姬是激動又興奮,似乎從未做過如此刺激的事情,簡直比白日裡與左黯偷偷摸摸還要緊張!
這木桶不算太大,滿天姬鑽進去也剛剛好,不過調整了姿勢,也很是彆扭。
見得左黯從繩索下來,便朝左黯道:“你怎麼辦?”
左黯嘿嘿一笑道:“自是跟你在一起!”
話音剛落,左黯已經鑽入木桶之中,彷彿柔軟的章魚一般,手腳鑽進鑽出,竟是將滿天姬抱在了懷裡。
讓滿天姬感到怪異的是,本就有些擁擠的木桶,竟然還能塞得下左黯!
而左黯沒有進來之前,她總覺得擁擠逼仄,可左黯進來之後,她碰觸到的都是左黯柔軟的身體,被左黯如此擁抱,反倒覺得舒適起來。
這木桶便被大船拖着,左黯時不時會鑽出來看看情況,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兩人抵着額頭,嗅聞着對方的呼吸,低低說着一些話。
或許有些難以置信,或許有些匪夷所思,甚至很多人都不太能理解,滿天姬爲何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那是因爲這個時代根本就不會有人在意女人到底是甚麼想法,倭奴女子就更是如此。
她們從一出生開始,就淪爲玩物,民間女子低賤如草芥,貴族女子又會成爲政治工具,很少有人能夠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滿天姬並沒有因爲即將要離開而感到傷感或者恐慌,她的心中,只有對全新人生的無盡嚮往!
天色漸漸亮起來,船上也開始騷動起來,不少人開始歡呼,因爲前方已經出現陸地,甚至隱約能看到港口了!
左黯打開木桶的蓋子,果斷將繩索切斷,兩人便孤零零地看着大船駛向了港口。
“你回不去了,往後只能跟着我了。”他不懷好意地朝滿天姬如此說道。
滿天姬也笑了,她伸手出去,掬起海水來,將臉上誇張的妝容都洗去,又開始漱口,洗掉牙齒上的染料。
當她做完這一切之時,左黯也是驚住了,因爲他從沒想過,滿天姬竟然如此的清麗可人!
左黯那驚詫的眸光,就是對滿天姬最好的讚美,後者也很是得意,因爲她與左黯相處的每一刻,都比她人生之中的其他時光要更加的有趣!
“你幫我取個名字吧,我可以重新開始了!”
左黯從驚詫之中回過神來,笑着抹去她下巴的一些殘留脂粉,而後朝她說道:“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滿天姬聽聞此言,激動地溼了眼眶,是啊,她是自由人了,她終於可以爲自己的命運做主了!
左黯果真如她所料的那般,並沒有將她當成自己的附屬,他是唯一將她當成人來看待的,或許也正是左黯這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眼光,才讓滿天姬從第一眼開始,就選擇了他吧!
“我可以跟你姓嗎?”
左黯苦笑道:“當然可以,不過以後想成親就麻煩一些,畢竟同姓不通婚……”
滿天姬也笑了:“那可不行,既然你姓左,那我就姓右好了!”
左黯也是哭笑不得,古代以右爲尊,所以那些強宗望族之姓,也叫右姓,猶高姓也,也就是說,王謝袁蕭、朱張顧陸、王崔盧李之類的大姓,就是右姓,可真正姓右的人,那是少之又少的。
見得左黯這個表情,滿天姬也嘟嘴道:“怎麼,不可以麼?”
左黯搖頭道:“可以,你想取甚麼姓名都可以。”
滿天姬這才滿意地開心起來,想了想,便嘀咕道:“我是離鄉之人,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以後我就叫右離吧!”
左黯眯着眼睛笑道:“好名字!”
滿天姬很是興奮,若不是擠在桶裡,說不定要跳起來了,不過此時正是漲潮,海浪不斷將木桶往海灘上推,左黯見着距離差不多了,便朝滿天姬笑道。
“右離小姐,請問您會游水麼?”
右離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