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依山和趙儼兩人勾搭成奸,牀笫之歡,又有“延壽秘法”。
賀依山覺得自己完全掌控了趙儼這個皇帝。
制定的計劃很完美,可以說是完全不漏破綻,在他們的設計中,就算查,查到安插在八皇子那邊的死士就已經是極限了。
那死士一死,線索就斷,運氣好還可以藉助唐洛的手,幹掉兩個皇子,再延壽一段時間。
而且賀依山再三強調,他們共同來自海外仙山,彼此間是結伴而來。
很清楚玄奘和尚這批人的目的是爲了維護大幽的百年國運,此時大幽國泰民安,目的已經達成。
她確定對方不日就會離開大幽,不會因爲阿飛的死亡停留。
撒嬌中帶着幾分威脅,趙儼最終還是答應了幫助賀依山幹掉阿飛。
賀依山知道唐洛會開光救人之術,但也從未想過,他連死人都能救回來。
趙儼也不知道唐洛可以“死人復活”。
然而,他這個又豈是易與之輩?
趙儼比賀依山更加清楚玄奘法師的強大,又怎麼會輕易得罪這樣的人?
儘管表面上,在賀依山半是撒嬌,半是威脅的情況下,趙儼答應了賀依山,可他心中另有打算。
他也相信,這個滿面笑容的女人心中,恐怕也另有打算。
趙儼的猜測沒錯。
賀依山的確另有打算,就在今天,設計對付阿飛,計劃正在按照他們的設定和想法,完美執行之時,賀依山就消失在了皇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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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偷出了宮,潛藏那個小村莊附近,等待着趙德他們殺掉阿飛離開。
賀依山的目標,是阿飛的命格碎片!
她早就決定好了,拿到阿飛的命格碎片後立刻離開中都,躲藏起來。
屆時,就算唐洛等人查,哪怕情況再糟糕,那些人手段再厲害,在短短五天內查到了皇宮中,查到了趙儼頭上。
她也已經遠走高飛。
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賀依山的第二個錯誤就是輕視了這個皇帝。
趙儼在賀依山出宮的時候就命影子暗衛暗中跟隨。
賀依山本身戰鬥實力並不算強,面對宮中最危險的影子暗衛,最終只能束手就擒。
原本趙儼是打算從賀依山那邊逼問出那件法寶還有使用方法。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
唐洛那邊的“調查進度”竟然快到了如此地步。
一路摧枯拉朽,直接殺到了老九府上,還揪出了幕僚,查到老八那邊。
這根本就不是查案!屈打成招都沒這麼快的。
趙儼當機立斷,處理了賀依山和幾個傳遞消息的宮中之人,讓他們剩下一口氣,浩浩蕩蕩地出了皇宮。
在他的思索中,就算安插在老八身邊的那個死士,可能因爲某種意外沒有死成。
他現在帶着罪魁禍首前往,舍下皇帝的臉面,屈尊一番,也能夠跟玄奘法師達成共識,讓整件事情到此爲止。
接着大家再進行利益交換,付出一點代價,從玄奘法師那邊拿到那件特殊的法寶。
實在不行,最後再挑動龍涯道門,再坐收漁翁之利。
計劃通,完美!
賀依山犯下了推己及人的錯誤,趙儼同樣如此。
或者說,這也未必算得上是錯誤。
因爲就正常而言,換做其他神魔行走,只要是會計較利益得失,腦子是用來思考,裡面長着不是肌肉的人。
都不會脫離他們做出的預估和判斷。
最終會選擇妥協,來保證既得利益不會丟失——畢竟說到底他們也沒有什麼損失。
死一個共同完成任務的神魔行走罷了,又有什麼關係?同一個任務中,彼此廝殺互坑的神魔行走還少了?
這是賀依山的想法。
偏偏事情朝着墨菲定律瘋狂發展,這玄奘和尚竟然連這樣只剩下一口氣在的人都能救回來(他趕來途中,並不知曉死士死了又活)。
趙儼的暗示,甚至可以說是明示,都被玄奘和尚拒絕。
龍涯道門又至,竟然隱約站在對方那邊。
趙儼連擺駕回宮的機會都沒有,在這樣的場合下,當着衆人面,被賀依山揭穿了真面目。
目光掃去,趙儼看到連天子親軍,御林軍的衆人,臉色都有些變化。
也就那些帶刀侍衛,還有真正的身邊人太監臉色不變,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般。
這些人多少知道趙儼的謀劃,而且一生寄予皇帝身上,自然不會因爲這種事情而生出什麼其它想法來。
就算有,他們也會跟着趙儼一條道走到黑。
那太監微微擡頭,用口型無聲道:“您是天子。”
趙儼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是啊,當時早就料想過最差的情況了,如今的情況也無非是當中曝光,名聲有損罷了。
他是大幽皇帝,堂堂天子!
剛纔那一瞬間,竟然因爲一系列的事情發展都朝着糟糕的方向,讓趙儼有點心神失守。
現在恢復過來,頓時氣勢大增,從淺笑變成大笑,笑聲煌煌大氣,盡顯人君風範。
趙儼猛地一甩龍袍廣繡,指着賀依山說道:“一派胡言!歡喜寺的餘孽,竟然還妄圖憑藉口舌之利挑撥是非?今天絕對留你不得!”
他是天子,自然是說什麼就是什麼。
一個被欽定爲歡喜寺餘孽之人,說幾句話就能污衊了?簡直就是笑話。
別說是空口無憑,就算有證據,趙儼說不是就是不是,是挑撥就是挑撥。
因爲這壓根就不是一個講究證據的事情。
哪怕滿朝文武在此,除了一些腦子實在不清楚,又固執的人,其餘人都會“認爲”這是歡喜寺針對於大幽的離間計。
這一點沒得商量。
不然天家的臉面放在哪裡,大幽朝廷的威嚴何在?
爲了皇位兄弟睨於牆的事情,歷朝歷代都有人做過,只要不明晃晃,毫不掩飾,連一點遮羞布都不蓋,就根本算不了什麼事情。
大家遮掩遮掩,照樣是個好皇帝,太平盛世。
毋庸置疑,現在就是太平盛世,大幽好不容易喘息過來,氣象萬興。
又豈容皇帝身上傳出確切的殺子延壽的醜聞?
“愚蠢的鬧劇。”趙儼看着賀依山說道,目光把旁邊的唐洛也掃了進去。
不管過程如何發展,事情最終都只有這麼一個結果。
他明明伸出了橄欖枝,甚至都步好了臺階,爲什麼他就不懂順着臺階下去呢?
非要搞得大家臉面上都不好看。
“你很好——”賀依山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剩下的盡是怨毒和絕望。
沒想到最終,她還是沒有把人拖下水,反而成爲了衆人平息事端的祭品——其實也不是祭品。
她走到如今這一步,罪有應得。
“你以爲你會好過?”賀依山朝着趙儼咆哮,手中的青銅小鼎一震,竟然直接變得粉碎,落在地上。
趙儼身子一晃,吐出了一口鮮血,臉上似乎瞬間多了幾道皺紋。
看上去老去了五六歲不止。
“哈哈哈哈!”賀依山再度笑了起來,聲音卻無比虛弱,“沒有了這鼎,半年後你就會死。”
唐洛的開光療傷,讓她有了最後一點報復的力量。
一旦使用了這件裝備續命,就要不斷地維持下去,中斷之後,身體就會以原本兩倍的速度衰老、虛弱下去。
而毀掉這件裝備,使用者最多就只剩下半年壽命。
“一起死啊。”賀依山說出最後一句話,便立刻沒有了聲息。
趙儼快走幾步,來到賀依山面前蹲下,不顧賀依山身上的血污,將她的屍體抓到面前,瘋狂地搖晃着:“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給我醒來啊!”
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剛纔那一瞬間身體的變化,讓趙儼意識到,這個女人所說的不是恫嚇之言,而是實話。
他趙儼做了這麼多,是爲了什麼?
不就是爲了長長久久地做皇帝嗎?現在卻突然只剩下了半年的壽命,怎麼可能接受?
現在已然是方寸大亂。
剛纔的人君氣象丟到了九霄雲外,能夠維持氣度,是因爲沒有戳到真正的要害。
戳到了要害,哪怕以前再強也會墮入凡塵。
更何況,趙儼本就是在凡塵。
周圍的御林軍還有其他人都是臉色複雜……這峰迴路轉的。
“陛下……”那太監就要走過來。
“阿彌陀佛。”
此時,唐洛卻是喧了一聲佛號,聲音如黃鐘大呂,又讓人感覺到一陣寧靜祥和。
“大師!”趙儼頓時反應過來,看向唐洛。
對,這個和尚,現在只有這個和尚能夠救他。
唐洛稍微退後兩步,拉開一點空間,避開趙儼的手,同時向後一抓。
身後府邸門口被人遺忘的趙德飛了過來,落在唐洛面前,跪在地上,奄奄一息,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
阿飛福臨心至,將鑽風骨劍丟過來,依靠着牆壁坐下,喘息看着即將發生的事情。
“九皇子趙德……”唐洛朗聲開口,將趙德所爲說了一遍,“罪孽滔天,罪無可恕。”
“貧僧斬業非斬人,殺生爲護生,斬業之路,不由分說!斬!”
一劍揮下,趙德人頭落地。
許是剛纔失血過多,竟然沒有噴出多少血來,但也有一些撒到了趙儼的腳邊。
趙儼眨了兩下眼睛,反應過來,大聲說道:“殺得好!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逆子!就算大師不替天行道,朕也會動手!”說罷,眼巴巴地看向唐洛。
他已經做到這份上了,該出手救人了吧?
難不成真的要他這個皇帝下罪己詔嗎?
他可是皇帝,讓人殺個皇子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了。
對方難道還敢冒天下大不諱對他這個皇帝做什麼?不僅不敢,不能,更應該救他!
對此,唐洛的回答是“敢啊。”
多大點事,有什麼不敢的?他見過,懟過的皇帝多了去。
“陛下不必驚慌。”
唐洛臉上帶着令人安心的淺笑,“用不着半個月,因爲你今天就會死在這裡。”
“你!”
趙儼欣喜之色化作暴怒。
沒等他開口,要拿下唐洛,天空中傳來一聲神威如獄的龍吟之聲。
“龍!”
有人驚呼,衆人擡頭。
就看見天空中不知何時被濃雲遮蔽,光線卻絲毫沒有減少。
因爲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金色真龍,於翻滾的雲海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