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腿?”唐洛指了指地面上的地藏真大腿。
“師父你走後不久,我用斷手碰了一下,大腿就自行縮小,變成了現在的大小。”豬八戒說道。
“看來我們需要散落在地獄各處的地藏找出來,重新拼完整。”唐洛點點頭。
“……”
“……”
豬八戒和敖玉烈沒有說話,感覺亞歷山大。
被重新拼出來的玩意,會是地藏菩薩本尊嗎?
還是說……會是某種無法形容的危險怪物?
唐洛往鬼轎中丟了一根肋骨,三人一狗走遠了一些,鬼轎同樣紋絲不動。
這些惡鬼的確會對地藏的某部分產生反應,至少不會主動攻擊地藏的部分。
如此一來,也算是暫時保全住了鬼轎上的人,不需要消耗功德之力給他們開光了。
“只有一條路,繼續走吧。”唐洛說道。
他手上拿着一根地藏的肋骨。
豬八戒拿着人頭幢和斷手,敖玉烈則是“抱”着一條大腿,另外一根肋骨,被哮天犬叼在嘴巴里。
整個畫面看上去極爲詭異,很有那種什麼黑暗西遊插畫的感覺。
更別說,旁邊的場景也是漆黑一片,惡鬼叢生。
“說起來,拿着這玩意,那些鬼都不出現了。”唐洛說道。
糾纏他的百餘隻惡鬼,隨着唐洛拿着地藏的一部分,就偃旗息鼓,沒有再出現了。
但唐洛可以感覺到,它們正在蠢蠢欲動,等待着再次“襲擊”的機會。
想了想,唐洛決定給它們一次機會。
“狗子,上。”唐洛丟出手中的肋骨。
哮天犬沒有發出聲音,邁開四條小短腿,速度一點都不慢,一躍而起,張開嘴巴,將那根肋骨同樣咬住。
在唐洛丟開肋骨的同時,百鬼纏身的場面再一次再次出現。
不過這一次,多出了淒厲無比的鬼嘯。
像是海浪撞擊礁石的畫面再次出現。
“咦……”
百鬼散去,唐洛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哮天犬搖着尾巴跑到唐洛旁邊,嘴巴一張一合,已經丟下了其中一根肋骨。
另一根依然被她巧妙地叼在嘴裡。
“怎麼了?師父。”敖玉烈問道。
“那些鬼,不纏着我。”唐洛說道,“居然跑了。”
所有的惡鬼,在這次襲擊無效後,一個個都真正意義上地離開了唐洛,沒有再跟他繼續糾纏。
免費的打鐵匠居然跑了,唐洛表示不高興。
沒什麼意外的話,這裡可是地獄啊,你們惡鬼的老巢,來這裡之後不應該更加動力十足嗎?
居然全部跑路……還是說,去叫更多的兄弟了?
“算了,走吧。”唐洛撿起地上的肋骨,幾人繼續前進。
只有一條小路,完全不必擔心方向問題,在這條小路走到盡頭前,唐洛他們不打算“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如果走完沒有什麼收穫的話,可以回到暫時被“鎮壓”的鬼轎上,讓鬼轎充當免費的出租車。
看看鬼轎會把他們帶到什麼地方。
使用方法得當,惡鬼也是可以發揮出不小作用的。
“那些是墳墓嗎?”走在最前面的豬八戒眯起眼睛,斜前方的枯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黑色的土堆。
那形狀,看上去很像是墳墓。
幾人往那裡走了走,黑暗隨着他們的靠近“褪去”,可以看到一片墳場坐落在路邊。
每個墳墓前面,都有着一塊墓碑,準確無比地表明着土堆的“真實身份”。
視線所及之處的盡頭,則是有着一棟小木屋。
說不定是守墓人的住處。
儘管一般來說,守墓人是不會住在墳場深處,而是會在入口處之類的地方。
“去看看吧。”唐洛率先離開小路,走幾步便踏入到了墳場的範圍。
應該是因爲地藏肋骨的關係,沒有任何奇異的變化。
唐洛走到墓碑前,彎下腰看着上面,想要看死者的信息。
上面的字倒是照着很多公墓的格式那樣排列。
可是,每一個字都是“死”,紅色的死字,歪歪斜斜,各種字體。
仿若由鮮血書寫而成,包含着巨大的怨恨。
“我這邊是‘死’,你們那裡寫着什麼?”唐洛開口。
“‘罪’,全是罪字。”豬八戒的聲音從另一個墳墓的墓碑前傳來。
“師父,我這邊的全是‘懺悔’兩字。”敖玉烈說道。
三人交換了一下信息,無法判斷出這些字到底有什麼深刻含義,不明所以,乾脆放棄思考,朝着深處的小屋走去。
敖玉烈回頭看了一眼,心中一驚:“師父,路不見了!”
進入到地獄後,大部分情況下,大家的能見度都在30米左右,三十米外的地方就被黑暗吞噬。
好像自帶了只能照耀三十米的燈一樣。
而且“光”是不能疊加的,不會出現唐洛在敖玉烈左邊三十米,豬八戒在敖玉烈右邊三十米,唐洛可以看到豬八戒的情況。
可是現在,唐洛他們纔剛剛步入墳場沒幾步。
距離那小木屋都有一段距離,站在小路上可以看到小木屋,現在回頭可以看到小路纔對。
敖玉烈看到的,卻是一片漆黑。
“哦?”
唐洛走過去,黑暗隨着他的移動被驅散,莫名被壓制的視線重新擴大。
可是小路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是墳場的另一部分。
放眼望去,視線的盡頭依然是墳墓。
掃過去,入眼可以看到的唯一“景物”也只是墳墓。
“先去木屋看看吧。”豬八戒建議道。
莫名迷失了方向,與其亂轉,還不如繼續按照原定的計劃走。
三人一狗沒有再管旁邊的墳墓,直接來到小木屋面前。
小木屋所在的地勢,要比周圍的墳墓略高,頗有一覽衆小山的味道。
木門虛掩着,打開跟手掌寬的空隙。
只有一層,沒有窗子。
沒有立刻推門進去,唐洛先是上去踹了一腳,木屋紋絲不夠,頗爲堅固。
豬八戒用斷手推開木門,沒有感覺到多少阻力,就跟推開普通木門一樣。
只是隨着門被推開,門內的場景依然一片黑暗,並沒有暴露在唐洛他們的視線中。
唐洛把腦袋伸進門裡面,看到的同樣是一片黑暗,乾脆地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當雙腳同時進入到門內,眼前的場景才發現了變化。
視線掃過,小木屋內空無一物,什麼東西都沒有,乾淨得像是剛剛修建起來的毛坯房。
豬八戒和敖玉烈、哮天犬也走了進來。
“沒東西啊。”
“還——”敖玉烈剛剛開口,突然感覺到臉上微微一溼。
“嗚!”哮天犬發出威脅的低吼聲,身子低伏下來。
敖玉烈反應不慢,抱着大腿往旁邊一閃,跟唐洛並肩。
三人一狗同時擡頭看向天花板。
那裡,一隻斷手被一根繩子吊起來,掛在半空中。
這個小木屋是三角形房頂,一根橫樑,斷手正是被繩子掛在橫樑下方。
跟人頭幢上如玉一般的斷手不同,這隻斷手要更加殘缺,前臂只有一半。
手上佈滿了血污,但那些暗紅色的血液並非是從斷口中流出。
而是從指尖的位置順着流下。
唐洛凌空一抓,把斷手扯了下來,過程非常輕鬆,那根繩子斷裂得異常乾脆。
斷手結甘露印,暗紅色的血液繼續慢慢地流着,卻沒有沾染唐洛手掌分毫。
好像兩者存在不同的空間一樣。
唐洛用力甩了兩下,血液倒是被甩出去幾滴,落在小木屋的木壁上。
“甘露印。”敖玉烈說道,“看來這是另一隻了。”
剛纔落到他臉上的血液只是在他臉上滑過,同樣沒有沾染分毫。
“噓……”豬八戒突然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你們有沒有聽到?”
“什麼?”敖玉烈問道。
“仔細聽,好像有人在念經。”豬八戒說道。
衆人安靜下去,所有的聲音都徹底消失不見,沒有心臟跳動,亦無呼吸聲。
“若我前生,從無始生死以來,所做衆罪。”
“若自作,若教他作,見作隨喜。若塔若僧,若四方僧物。若自取,若教他取,見取隨喜。”
聲音若無若無,幾乎微不可查。
“外面傳來的?”
唐洛說道,招招手。
大家前後走出了小木屋。
小木屋外面的場景,赫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不在是原來的墳地,腳下踩着的是柔軟的草地——青草地。
進入地獄以來,所見色彩不過是黑、白、灰、紅,如今突然多出了綠色。
“五無間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見作隨喜。”
“十不善道,若自作,若教他作,見作隨喜……”
耳邊的唸經聲開始變得響亮,但也進一步模糊,變得語焉不詳。
可是在這種語焉不詳中,不需要可以去聽清到底在念什麼,自然而然地就“聽清楚”了其所念。
“師父,那個宅子……”敖玉烈擡手指向右方。
那裡有着一座宅院,樣子跟唐洛去過,找出地藏斷手的宅院如出一轍。
就連宅院面前兩個老人,都一模一樣。
“我去過。”
“這棵樹呢?”豬八戒問道。
另一邊則是有一棵人頭大樹。
“是路邊的那棵。”唐洛說道。
還有一四方池塘,不必多說,大家都看過,包括那一頂鬼轎和送親的隊伍,就在池塘旁邊。
這些有着“地藏拼圖”,或者曾經有過“地藏拼圖”的地方再一次出現在唐洛他們面前。
而多出來的,則是一個破廟。
連頂都不復存在,既不能遮風也不能擋雨的破廟。
當唐洛他們視線落到破廟的瞬間。
“所作罪障,或有覆藏,或不覆藏。”
“應墮地獄,惡鬼畜生,諸餘惡趣,邊地下賤,及蔑戾車,如是等處。”
唸經聲驟然響亮,也更加模糊。
“所作罪障,今皆懺悔……”
“有罪……”
“懺悔……”
“應墮地獄……”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