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觸到頭骨的瞬間。
唐洛眼前的場景突然變化。
他看見一個背對着自己的瘦弱身影。
但不是韓廣所說的,是在安山城內,更像是在野外。
畫面並不模糊,相反,還比較清晰。
就在唐洛打算看清楚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的時候,畫面中的瘦弱身影似乎有所察覺,動了一下。
接着,畫面破碎開來。
唐洛收回手,猜測道:“看來,每隔一段時間觸碰一次,可以讓我們看到賣火柴的小女孩所在的場景?”
韓廣頭疼欲裂,應該是這傢伙“精神力”不足導致的。
對唐洛而言,是不存在這個問題。
但賣火柴的小女孩明顯注意到了她正在被窺探,切斷了“畫面傳輸”。
這就讓觀察,通過周圍場景確定地方的時間變得很短。
“看來必須更加熟悉附近,才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確認賣火柴小女孩所在的位置。”
“而且,她還會逃。”
“等等,爲什麼我覺得她會逃——好吧,經驗主義,她未必會逃。”
唐洛本能地當成了一場追逐戰,他追,賣火柴小女孩跑路的追逐戰。
但仔細一想,賣火柴的小女孩怎麼說也算是這個任務的BOSS,不應該這麼慫纔對。
慣性思維要不得。
所以,作爲BOSS,賣火柴的小女孩肯定會找上門來,畢竟唐洛手中有她的定位器。
到時候,就把她暴打一頓,逼問出真正頭骨所在。
完成任務,完美!
制定好了計劃,唐洛拿着頭骨,走出了魯府。
沒有刻意用黑布包裹住,這樣一直處在觸碰的狀態,可以及時確定兩次定位之間的時間。
刻意縮了縮手,用頗爲寬大的衣袖稍稍遮住了小小的頭骨。
不至於走在還沒有安靜下去的安山城街道上,嚇到路人,引來官差。
唐洛作爲魯家的座上賓,當然可以解決這類事情。
但這種小事,肯定能免則免。
時間一點點流逝,很快就到了半夜。
安山城再度安靜下來,唐洛靠近着煙花之地。
別誤會,唐洛這樣眼界開闊的聖僧,對這種地方,是看不上的。
他出現在這裡,只是爲了踩點。
這裡是安山城中安平湖的北面。
而安平湖,靠近山腳下。
這些地方,相對來說,比較符合唐洛看到的場景。
賣火柴的小女孩,不管是鬼類,還是妖物。
不搞事的時候,總不會混跡“人間”,她那模樣,也混不到人羣中去。
這邊近山,在安山城內也是相對而言,人比較少的地方。
至於爲什麼煙花之地會在這裡。
原因挺多的,雖然人少,但是環境清幽,對於有需求的人來說,一點都不介意從城南跑到城北來。
另外,萬一出現家中母老虎堵門的情況,往山上一鑽,繞一繞從另一邊下來,還能成功脫逃。
夜色下,安平湖如同一面鏡子。
此湖地下有暗河,跟“溝通”安山城東西的河流聯通。
但沒有地表河。
整個湖十分平靜,因爲天氣寒冷的關係。
邊緣一些位置,已經有了一層薄冰,稍微觸碰一下,就會碎裂。
北面的湖邊,還停靠着畫舫。
紅色的燈籠掛着,透着曖昧——還有詭異。
詭異的原因很簡單。
這畫舫之上,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明明還在營業時間,爲什麼會如此安靜?
就算是再正經的老學究,在這種地方,喝高之後也會放浪形骸。
難道是已經差不多進入正題,或者大部分人都賢者時間了?
還是說——跟賣火柴的小女孩有關?
唐洛走向畫舫,靠近碼頭,發現這艘船沒有真的停靠岸邊。
而是離了大概二十多米的位置。
碼頭上也沒有什麼人在。
四下無人,唐洛一躍而起,落在了畫舫的甲板上。
甲板上依然空無一人,只有紅燈籠在偶爾吹來的寒風中搖曳着。
唐洛推開緊閉的門,一股淡淡的甜味散發出來。
船樓中,倒是有不少人。
只可惜,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一部分趴在桌子上,一部分則是躺在地上。
紫紅色的臉,腫脹的臉龐還有手掌,中毒而死的特徵特別明顯。
唐洛覺得這不是賣火柴小女孩的作風。
她都是一口咬掉,或者吞掉,不是用毒。
這安山城內,出現了第二個“魑魅魍魎”了嗎?
“我記得周振國說過,就算完成任務了,也可以抗拒迴歸,多停留一段時間。”唐洛有了主意,“看情況多留一會兒,將此事一併解決了吧,也是功德一件。”
往二、三樓走去,唐洛同樣查看了一下。
整個畫舫沒有一個活人。
但二、三樓的房間,要麼是空着的,要麼裡面有兩人,或者三四人。
只有一個房間,裡面只有一個男性死者,赤着身子,比起其他死者,這位的死相,可謂悽慘到了極點。
就好像是一隻巨大腐爛的癩蛤蟆。
“毒的源頭在這裡?”
唐洛無視了屍體,刻意使用了功德玉蓮驅散,倒是清除了一點餘毒。
沒有找到散發毒氣的源頭。
毫無疑問,毒源是可以移動的。
離開畫舫,唐洛繼續遊蕩在安山城中。
一身白衣,若隱若現的頭骨,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幽魂一般。
幾個打更人驚鴻一瞥,差點被嚇出病來,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就算是扣錢,也不幹了。
明明是安山城,怎麼就不安全、不太平了呢?
“大師,玄奘大師,還請再賜一道開光符吧。”魯至跟在唐洛身後,“我們能辦到的事情,您儘管開口。”
“阿彌陀佛。”唐洛單手豎在胸前,“魯施主,非貧僧不給,只是五張開光符,已經是貧僧的極限了。”
時間是三天後。
畫舫一夜之間,死屍滿船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
一時間,安山城風聲鶴唳。
賣火柴小女孩以前殺人,頂多是一夜一兩個。
後來發展到專殺丁家、魯家的人。
其實對於整個安山城來說,並無太大影響。
但畫舫出事,傳出去後,風言風語太多,搞得人人自危。
魯家也不例外,多次向唐洛求了開光符。
魯家能走到安山城大戶這一步,雖說不上巧取豪奪,卻也有不少陰私手段。
給魯家人開光,不是能賺的生意。
唐洛給了五張開光符,叮囑給魯家的孩童使用,給大人是無效的。
饒是如此,也被家主、族老瓜分。
倒是魯至這個長子很硬氣地把自己那張給了弟弟。
既然給了,唐洛也就懶得收回了。
可他又不是冤大頭,擺明了不能賺的“功德投資”,自然不會再做。
魯至求了好幾次,都被他推脫,今日又是一次例行公事。
拒絕魯至後,唐洛拿着頭骨,離開魯家。
他已經弄清楚了,每三個時辰,接觸一次頭骨,就可以看到賣火柴小女孩的相關畫面。
但因爲對方有所察覺的關係,每次都是一閃而逝。
一次“巡視”的時候,唐洛注意到剛好在附近,直奔而去。
可惜到了之後,沒有發現賣火柴小女孩的蹤跡。
有意思的是,那次之後,唐洛偶爾會有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窺探,時隱時現,若有若無。
就好像是耐心的獵食者在等待獵物露出破綻的時刻。
這是件好事。
唐洛相信,賣火柴的小女孩,很快就會找上門了。
“幾位,還請幾位多多幫忙。”
魯府,觥籌交錯,魯至端着酒杯,對眼前幾人說道。
“魯公子放心,我們肯定幫您在大師那邊說說。”韓廣說道,“不過能不能成,就不是我們能定的了。說到底,我們只是大師的僕從。我們手頭上有的也都給你們了。”
旁邊臉色發紅,摟住美婢的杜順也是連連點頭。
魯家沒法從唐洛那邊拿到更多的開光符,只能走迂迴路線,希望從玄奘大師的四個僕從那邊下手。
好在,這四人不是玄奘大師那種心志堅定的僧人。
完全就是俗人四個,在糖衣炮彈下,直接淪陷。
但這還不夠,魯家想要更多的開光符。
“那幾位自便,我先離開了。”魯至說道,嘆息一聲,感覺自己像是龜公。
“還想要用糖衣炮彈?”看着魯至離開,韓廣眼中有些嘲諷,心裡暗道,“老子可是神魔行走,現代人,你們這裡的水平,比起當年的ISO服務差遠了。就是古裝古色的有點意思。”
“玄奘大師纔是我們的大腿,你們就當冤大頭吧!”
輕重緩急,韓廣分的很清楚。
他現在只要抱好玄奘大師的大腿,等着完成任務就行了。
如果玄奘大師也不行,那他也沒有辦法。
傻子纔會爲了一點蠅頭小利,冒着觸怒玄奘大師的風險給魯家說好話呢。
糖衣舔乾淨,炮彈打回去。
一炷香後。
新人中的另外兩人,馬強,張汶走出各自的房間,在小院裡面碰頭。
比起韓廣、杜順的無事一身輕或者說——聽“玄奘”由命。
這兩人就心事重重了。
要知道,那一天從小村莊拿到頭骨,根本就沒有他們兩人的事。
兩人在安山城中的調查,也沒有收穫。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最後就算通過頭骨完成了任務,他們多半也不會獲得任何獎勵,頂多不算任務失敗罷了。
如果運氣不好,遇上嚴格的任務要求,他們還有可能任務失敗。
“怎麼辦?”張汶問道。
“那和尚不仁,也別怪我們不義!”馬強臉色陰狠,“我們跟他說了好幾次,頭骨都不讓我們碰一下,自己一個人獨吞!我們還跟着他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