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這些讓人聽不懂,但又絕對聳人聽聞的話,小和尚歪着頭,笑嘻嘻的瞧着顧惜年,不肯錯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的變化。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顧惜年幾乎是沒什麼反應,該怎樣還怎樣,鎮定的像是這種詭異的事並非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似得。
倒是瓊宵,臉色已陰沉的好似要滴出水來似得。
“圓寂,你能不能說的更直白一些,我聽的不是很明白。”
小和尚來了一句:“你不是仙醫嗎?醫之道,你竟也有不通之處。”
言詞之間,多是挑釁。
瓊宵福了福身子:“仙醫之名,乃世人謬讚。我卻篤信師父教導,從來都是謙遜虛心,不敢居大。”
小和尚的面貌,瞬時變的慈愛柔和,那一瞬間,他身上的少年氣盡數消失,老氣橫行的像是身體之內還居住的一位看透世事滄桑的百旬老者:“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心性,資質算是中上。也罷,你守護之人是她,有些秘辛便是告知你也不打緊。”
接下來的話,雖是在跟瓊宵說着,但圓寂的眼睛,一直定格在了顧惜年身上。
“生死輪,分生輪、死輪,這種傳言是正確,但也不夠準確,因爲生死輪從來都是一種藥罷了。生輪煥發生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要還吊着一口氣時服下,基本就是死不了了。但生輪入體之後,循環三週,便結成死輪,從此與服藥者,相伴相生,不離不棄。”
“死輪,有什麼危害?”瓊宵着急的問。
她只要一聽到那個“死”字,便覺心驚肉跳。
小和尚的面容轉爲嚴肅。
他沒急着回答,而是雙手合十,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圓寂,你快說呀。”
小和尚長長的嘆了口氣:“我怎麼知道?”
等了半天,萬萬想不到居然是這樣子的回答,瓊宵傻了:“你開玩笑的吧?”
小和尚還是搖頭:“生死輪就只有一顆,是離寺時,七師傅塞給我,要我關鍵時刻保命用的。七師傅說了,快被人打死的時候再吃,不到生死關頭不能吃,不然,後果自負。”
瓊宵感覺自己的心口一陣憋悶:“我家主子可離生死關頭遠着呢,你卻給她服下了。”
她突然衝動的想找塊板磚,捶爆小和尚的光頭。
“姐姐不是想要迅速的恢復,然後去迎接下一場比賽嗎?小僧給的藥,也幫助姐姐達成心願啦,這有什麼不對?”
瓊宵咬牙切齒,正想揪着小和尚好好與他理論,如此埋下隱患禍根的做法,就算是暫時達成了目的,又能怎樣?接下來還可能因爲一時的心願達成而付出更大的代價,到時候,又有什麼辦法去消解到這顆生死輪的潛在威脅?
倆人眼看着要吵起來,顧惜年突然開口問:“生死輪有此等奇效,若是給段小白服下,他會不會就能好起來了?”
小和尚幾乎沒有猶豫,立即點了點頭:“可以呀。”
顧惜年心念一動:“段小白中了毒,很厲害的毒。”
“那有什麼,直接就解了去。”小和尚擺擺手,一副這種事都是小意思,完全不必爲難的架勢。
這下顧惜年也要窒息了:“你確定?”
“死人都能救活了,一點點毒而已,況且,他中的只是陰陽風水毒,又不是天下第一奇毒。”
連毒的名字都給點出來了,小和尚的話看起來並不像是無的放矢。
瓊宵徹底炸了:“那你爲什麼不拿給他吃!”
顧惜年的傷,她完全可以調理好。
生死輪給段小白服下,一切大大小小的問題便盡數解決。這勞什子比賽還參加什麼參加,直接打道回府就好了。
小和尚更加無辜了:“他又不是我的有緣人,爲什麼要給他吃?”
“你這人……”
瓊宵按住了額頭,心裡窩火又生氣,可小和尚說的也是有道理的。
他在乎的人,從來是顧惜年。
誰也不能規定,他必須得愛屋及烏,連顧惜年愛護的人一塊去保護。
生死輪可以給顧惜年,這沒問題。
但生死輪卻絕不會給段小白,因爲沒那情分。
邏輯通了,可令人抑鬱的心情卻並不能緩解。
瓊宵是哭笑不得,一切的麻煩事,原本可以由一顆生死輪來輕易解決,但最後,所有問題依然是回到了原點。
顧惜年按住了瓊宵的肩膀,靜靜的看着她。
瓊宵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屬下失態了,屬下不說了,屬下現在就去照顧段統領,一切請主子定奪。”
她說完,立即轉身邊走,此間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因爲再久留哪怕一刻,她怕是要跟小和尚吵起來。
瓊宵離開,小和尚依舊笑眯眯的注視着顧惜年,等着她開口。
顧惜年很快的平靜了下來。
“圓寂,謝謝你。”
“姐姐不怪我?”小和尚面露驚奇,看來他也不是真的不懂這裡邊的彎彎繞繞,只不過懂是懂,要不要去做,卻是他個人的選擇。
“藥是你的,你想救誰便救誰,這是你的自由。況且,你將生死輪給了我,讓我免於傷痛,迅速的恢復過來,我應該感謝你。”
“姐姐真是既好看,又明事理,小僧佩服。”
顧惜年被小和尚的哄的哭笑不得:“你又沒看過我,怎知我好看。”
她屈指,敲了敲烏金面具:“萬一這東西擋着的那張臉,刀疤密佈,濃瘡潰爛,鼻歪眼斜,醜陋不堪,你豈不是會很失望。”
小和尚搖頭:“非也非也,這個不過是一具皮囊,世人哪個都有,沒什麼區別,小僧看到的姐姐,是發着光的。”
“發着光?你這形容,未免也太過了吧。”顧惜年笑了起來。
“小僧乃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誑語,那是犯戒,要受罰的。”
這小和尚講話,也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看似開玩笑,又不大像是。凡夫俗子還真難理解。
顧惜年順着他的話想了一會,發現自己差點也要被繞進去了。
乾脆不去多想,因爲下一場比賽很快就開始了。
“接下來,是你跟金向北的那一場,你要當心。”
“小僧瞭然,多謝姐姐提醒。”
此刻,圓寂已然感受到顧惜年對待他的態度有所不同,他覺得很開心,嘴角的笑容就沒斷過。
“你和金向北之戰結束,便是段小白與玉壺冰的那一場。段小白怕是撐不住這一場的,玉壺冰會直接進入最終之戰。”顧惜年喃喃說完,又調取了內息,發現奇經八脈暢通,心裡頓時隱隱安心。
她,終於擁有了奪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