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突然,房間內傳出嬰兒的啼哭聲。
孩子終於出來了!
陳來長出了一口氣。
外面的街坊鄰居們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都歡呼起來。
產房外面的那青年護衛長長喘口氣,猛地推開房門衝進去。
看到兩個接生婆正在包裹孩子,他一把搶過,摟在懷中。看到孩子安然無恙,他一直緊繃的臉終於鬆弛下來。
看到陳來臉色凝重,正在夫人的身邊彎着腰站着,他一下愣住了。
原來蓋上一層雪白棉單的夫人已經死去!面態沉靜、安詳,甚至還可以看出幾絲美麗來,從表情來看,她像是已經毫無遺憾。
“夫人!”
那青年護衛單膝跪地,向死去的女子叩首,發出沉痛的哭聲。兩個接生婆跪在地上也哭起來。
陳來也是淚水盈眶,繃着嘴巴,伸出中指擦去淚水。
就在這時,新生堂的大門咣的一聲被人撞開。
一個身材極爲高大的護衛大步跑來,震得地板咚咚響,一邊跑向產房,一邊大喊:“大事不好了!鎮子外面來了紫衣人!”
“紫衣人!”青年護衛猛地站起,摟緊懷中嬰兒,用一隻大手捂住他的啼哭不止的嘴巴。
兩個接生婆聽到“紫衣人”三個字,都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看起來比剛纔還要恐懼。
青年護衛大聲問道:“來個幾個?”
外面的護衛叉着腿側着身,像是準備隨時轉身,“分爲兩路,一路六人!”
“我們一路極爲小心,可還是被這羣鐵紫門殺手追上了。”青年護衛閉上雙眼,表情極其悲壯,猛地睜開眼睛,看向懷中嬰兒,將手中寶劍猛地舉起,“快做準備!我們今日只有決一死戰。”
……
嗒嗒嗒!
嗒嗒嗒!
六匹鐵騎像黑旋風一般襲進柳水鎮。一路煙塵滾滾。他們都是全副武裝的大漢,全身紫衣鐵甲,左腰斜頭長刀,右腰金弓銀箭,烏雲下光芒閃閃,西風中冰冷陰厲!加上一雙雙陰鷙的眼睛,給人的感覺,他們像是從地獄趕來!
街坊鄰居們一見,紛紛逃竄躲避,街上商鋪全部關門閉窗!每條大街頓時都變得死一般寂靜!連狗都不敢亂吠。
他們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鐵紫門”殺手。
“鐵紫門”直接領命於王宮內的四王爺,對任何百姓和官員,甚至是朝內大臣,都擁有先殺後奏的權力。
雷龍帝國內有兩大勢力集團,一個爲“天雷門”,一個就是“鐵紫門”,他們分屬兩大門派,都是帝國內的修行者。
修行者追求的都是修武五境,分別是水境,氣境、玄境、雲境和仙境,而每一級別又分爲九階九個層次。他們都想成爲仙境九階高手,在帝國內叱吒風雲。“鐵紫門”弟子更甚,他們都是通過一種殘酷,甚至是自殘的方式進行修煉,威力更猛,殺傷力更大。
六匹鐵騎閃電般駛向中心大街,一股令人窒息的陰冷之氣也立即瀰漫開來。飛在最前面的一人,只有一個眼珠,看上去更加恐怖,一個傾斜的白色眼罩跟他的紫色鐵盔形成鮮明的對比!
突然,前方街道上一下竄出一頭十分高大的黑色水牛。像是十分驚恐,來到大街中心,水牛瞪着大眼睛,不敢再前進或是後退一步。
獨眼殺手的快馬速度更快,來到離水牛約有十丈的距離,突然對着水牛拔刀。
只見電光一閃,水牛身上響起一聲炸雷。聲音傳得極遠極遠,驚住了鎮子外邊的一家躲在被窩裡的孩子。
震耳欲聾的聲音過後,水牛早已經化作一片血霧。飛在高空中的兩粒又小又圓的黑物是水牛的兩個驚恐的眼珠。
當獨眼殺手衝過血霧的時候,他的眼罩一下從白色變成紅色!
“籲……”
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獨眼殺手突然勒馬停下,馬匹高高躍起兩個前蹄,而兩個前蹄的馬蹄鐵又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脆耳的碰撞聲。
另外六匹鐵騎從北邊駛來。排成一字陣型,更是勢不可擋!勒馬停下,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馬鳴。其中一人向獨眼殺手抱拳,大喊道:“舵主,他們正在‘新生堂’內!”
獨眼殺手扶了扶左邊的眼罩,揮起短鞭,對着馬的臀部就是啪的一下。
馬的臀部隨之一聳,奮蹄一躍,棕紅色的馬尾一下甩到空中。
嗒嗒嗒,嗒嗒嗒,獨眼殺手一馬當先,直奔“新生堂”。
……
會有殺手?生個孩子還會有殺手追殺?
陳來一時不敢相信,看到那青年護衛一手摟抱着還在啼哭的嬰兒,一手握着長劍,滿臉都是殺氣時,他知道的確是殺手追來了!
“新生堂”是他師父花費幾十年心血才建立起來的,決不能引火上身,他溫和地向青年護衛提出要求,“這位壯士,既然孩子已經生下來了,那你們還是快帶着孩子和這位夫人的屍體從後門離開這裡吧……我該關門了。”
青年護衛站着不動,重重地嘆口氣,“小兄弟,你的大門恐怕關不上了……殺手們會包圍‘新生堂’的。”
他對那些殺手太瞭解了,斬草除根是他們追求的終極目標。
陳來不由得劍眉一緊。
那青年護衛衝兩個接生婆擺擺手,要她們離開,而後關上房門。看樣子,他想和陳來談一談。
看到兩個接生婆急匆匆地走開,陳來心中更是焦急,從腰間掏出那本小書小冊子來,雙手遞給青年護衛,“我想現在還來得及,連這個……你也帶上吧。”
從夫人那裡得到這本書,現在再交給青年護衛,他認爲自己也算完成了夫人臨終前交代的使命。
“這是《推龍訣》,是一本奇書,也是一件信物,可以證明這個孩子的身份。”
青年護衛仍是站着不動,像是早已經沒有了逃跑的念頭,十分平靜地指向陳來手中的冊子,“現在,你把《推龍訣》翻過來,把後面的封皮掀開。”
陳來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遲疑着翻轉《推龍訣》,掀開後面的白色封皮。此時,他多少有些好奇,這《推龍訣》到底是什麼書?
青年護衛抓起孩子的小手走到那夫人的屍體邊,將孩子的小手按在還沒有乾涸的血液上,而後又將小手按在《推龍訣》白色的封皮裡層上。
頓時,封皮裡層上多了一個清晰的紅色小手印;孩子太小,小手還無法全部張開,是一個五指合攏的手印。
“無論過去多少年,只要這個孩子把手放在這血痕之上,這血痕都會融化……以此就可以確定他的身份。”
青年護衛說罷,突然單膝跪地,用兩隻大手托起嬰兒,低着頭往陳來面前重重一推,請求道:“小兄弟,西北有座山峰叫虎峰山,翻過虎峰山就是西京,那裡面有個叫鄭鐵惠的白髮女子,是天雷門弟子,綽號‘鐵鳳凰’……既然你已經收了夫人的信物,那你就把她的孩子交給鄭鐵慧吧。”
從接管那位夫人的第一天起,青年護衛身爲天雷門弟子就肩負着一種神秘的使命,將來把夫人和孩子交給一個叫鄭鐵慧的天雷門弟子,現在他必須面對殺手,必須將孩子託付給一個人,他看面前的少年冷靜鎮定,又會推龍術,這才傾心託付。
陳來一聽大驚,往後一退。虎峰山和西京他都聽他師父說過,從柳水鎮到西京足足有一千五百里,路途遙遠曲折,如果步行至少需要六個月!這一路頗不太平,路上再帶着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走這一路,無疑就是去送死!
更可怕的是路上一定會有殺手追殺!
“這位壯士,我不是一個修行者,怎麼可能帶着這麼大的一個孩子逃亡?再說孩子我已經幫你救下來了,我想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陳來平靜地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後將《推龍訣》放在那嬰兒的身上,“人是你帶來的,孩子當然由你帶走,大不了我幫你埋下夫人的屍首。”
青年護衛緩緩擡起頭來,眼神既顯得十分無奈,又顯得十分堅毅,“小兄弟,我能體會到你此時的心情,可是鐵紫門殺手極爲恐怖,我和幾個手下儘管都是修行者,但今日都難逃一死!還有,跟這位婦人和孩子有關的人,他們都會抓走或是殺死,你給孩子接生,他們不但會燒燬房子,還會將你抓走,最終殺死……”
“或許會有另一種答案。”
陳來搶過他的話,走向一個角落,“這裡是‘新生堂’,不是他們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
新生堂是他的家,是他的師父花費二十多年的時間才建造成的,他決不允許有人前來破壞。說罷,他走到角落,蹲下來掀開一塊地板,從裡面抱出一個盒子來。打開盒子,房間裡頓時瀰漫起一股黑霧,散發起一種惡臭。
青年護衛一聞,急忙咳嗽着帶着孩子走到門口,打開房門,站到外面。
原來盒子中裝着一個跟藥材互相融合的胎盤,時間已經很久,散發出一種獨特的臭味,足可以令人窒息昏倒。
陳來閉住呼吸,對着盒子上面的黑霧發功,打出推龍術。不一時,一條小白龍在黑霧中旋繞,又過一會兒,小白龍竟然變成黑龍,並在陳來的推動下向門外游去;搖頭晃尾,十分生動,像是一條會飛的大黑蛇。
青年護衛吃驚地注視着大黑蛇從他的旁邊飄過,向院子裡面飛去。
陳來繼續發功,硬是打出十幾條小白龍來,將盒子裡面的黑霧全部吸收。不一會兒,小白龍都變成小黑龍,而後都飛向院子。
啪的一聲合上盒子,陳來站起來喘口氣,解釋道:“這是我師父配置的一種獨特的防身毒氣,只要有外人飛來院子中,我的黑龍就會散發出惡臭,讓他們不能靠近。聞多了,就會癱瘓。”
讓青年護衛和外面的護衛們驚呆的不光是這種惡臭的毒氣,還有會飛的“大黑蛇”。他們都是修行者,還不能打出這種會自由飛動的靈氣,可這個小郎中卻能打出這樣的靈氣,他們都感到不可思議。
青年護衛更加相信這少年的實力,再一次將嬰兒往前一推,發出請求,“小兄弟,我看你處事冷靜,做事妥當,一切都拜託了……”
“啥也別說了!”
陳來搶過他的話,指了指後院,“後院角落有暗道,你們快逃離這裡吧!”
突然,院子中又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那個身材極爲高大的護衛又衝進來,咣的一聲撞在門框上,語氣急促地對抱着孩子青年護衛大喊道:“他們來了!他們殺進了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