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未婚夫妻
由戈陽郡進入大梁,而後在郝城投放鼠疫病毒的那位大周細作被扶炫餵了毒,又不着痕跡地讓他“逃”了出去。
扶炫的人跟蹤,發現他逃向的方向是徐州,人停在了廣陵郡。
廣陵郡,恰好是謝湛派去跟蹤堯山的那批人遭人暗算、幾乎全數淪陷的地點。
謝湛的彙報未曾指名道姓,但在場的人也猜得到,有那般本事,能在建康城近郊潛伏一年,控制着連謝家的人都無法深入的地方,這大梁沒有幾家。
那廂意欲何爲,也不得而知。
實則,這般無憑無據的事情,單憑謝湛一張口吐露,無異於又是一場試探。
謝湛不知對方的目的,僅僅是有些疑慮,將所知所得傾囊抖出,一方面,在向穆安帝表忠,另一方面,更是在試探穆安帝對他這位謝家家主的態度。
若穆安帝全然不信他,認爲他的話是危言聳聽,便會找藉口,將此事不了了之;顯然,謝湛亦知,穆安帝是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會放走一人的人,素來對世家存着戒備,他會信此事,且十有八/九會派人繼續追查。而信不信他謝湛,關鍵是看,此事是否交由他全權調查。
試探結果卻是讓謝湛有些措手不及。
只聽穆安帝思索片刻後,道:“既是都指向徐州,此事便交由大理寺主查。南郡公處,協助。一同去上一趟也可。”
此話一出,謝湛和扶炫皆是一驚。
扶炫乃是五兵尚書,掌管武選、兵籍、車馬、甲械之政事,與案件之事八杆子打不着,他此番前來彙報,並非是想攬別的活,只想將那過了自己手,且牽扯到大梁全國安全的細作之事覈查到底。他刻意放虎歸山,便是要引一引幕後與細作合作之人。
謝湛關於堯山的彙報,可以說與那細作毫無關聯。
但經過穆安帝這一清晰的安排,兩人方纔彙報時彼此之間模糊的猜想——“細作與堯山,幕後皆是相通的”,此刻不禁再次竄出腦海,謝湛與扶炫互相對視,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一抹肯定。
二人的驚訝之處還在於,此事得穆安帝如此重視,派的是二位,既是重臣又是家主的人一同前去。
穆安帝的聖心難不難測,扶萱體會不到,謝湛一顆心的眼孔堪比馬蜂窩還多,她倒是深有感觸。
只因他回了鶴園後,先是誘惑她說,徐州有大梁北國的絕美風光,有許多迷人特色——此季節不僅可看冰雕,可賞霧凇,可享受那種四周皆是雪唯有中間有熱湯的湯泉,還可玩冰嬉,亦是可遊那半凍住的北海。
勾地她心生嚮往,蠢蠢欲動。
又道,此番他要正大光明去徐州,非是以大理寺寺卿身份,而是以謝家家主身份去,可以任意帶無數隨從奴僕,和,家屬。
謝湛口中的“家屬”二字被咬地極重。
話畢,他的目光炯炯落她臉上,便是意有所指說,這“家屬”就是她。
待她蹙眉疑惑,心道她算他哪門子的家屬時,他拉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祈求道:“完婚時日由你決定,定親之事先定下,好麼?以我未婚妻的身份,我們去徐州遊玩一番,一則於你清譽有益,二則,伯父那頭也好交待不是。”
扶萱踩雪的腳步一頓,深吸一口氣。
原是在這等着她呢!
“我昨日說的每一個字你都聽見了?”扶萱未答反問。
謝湛看了她一眼,未答。
二人站在鶴園的園子裡,謝湛手牽着扶萱,帶着她轉身,一起回看身後的風景——皚皚白雪裡,留着蜿蜒曲折的兩串一大一小的腳印。
扶萱看了眼腳印,又仰頭看向謝湛,聽他認真道:“萱萱,惟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非是雪落滿頭,而是真正白首,共走一生。”
扶萱看着身前俊逸非凡的郎君,聽他冷玉磁沉的好聽嗓音,感受他過往爲她付出的點點滴滴,她認真道:“進謝家,我可以愛做什麼便做什麼?”
謝湛道:“可以。”
扶萱又問:“可以不曲意逢迎誰?”她是指對他的母親。
謝湛認真:“可以。”
扶萱再問:“我指東,你不往西?”
謝湛點頭:“可以。”
扶萱本以爲謝湛至少會猶豫片刻,或是理智地回她“分事情”,不料,他想也未想便應下了。
扶萱黛眉微彎,一雙美眸逐步亮起,整張臉流光溢彩,靈動又美豔。
謝湛垂目靜靜看她半晌,見她笑着,道:“你不怕我將你謝家給敗了?”
謝湛輕笑,“我怕你敗不完。”
“果真是財大氣就粗啊!”扶萱配合地驚歎一聲,又道:“可你沒聽過麼,存財如針挑土,敗財如水推沙。即使是百年基業,亦可毀於旦夕啊。”
謝湛提了提脣,未就這個問題接話。
扶萱拉着他往前走,摘了一枝梅花聞了聞,斜眼看他,好奇問:“那你是何時開始對我不懷好意的?”
謝湛伸手將她的梅花取來,插到她髮髻之間,道:“你不都猜到了麼?”
扶萱朝他確認道:“戈陽郡?騙我做你的愛妾時?”
謝湛搖了搖頭。
答案出乎意料,扶萱愣了愣,“那是何時?是更早還是更晚?”
“成親時告訴你。”謝湛道。
扶萱嬌嬌地哼了一聲表示不滿,卻並未執着地問他要答案。她覺得,將心比心,畢竟自己也說不清楚,何時就心悅上面前這位郎君的。
“可我既不擅文也不強武,都說是空有其表的草包女郎,幫不了你什麼啊,做你謝家主母還遠遠不夠啊。”扶萱蹙眉朝謝湛道。
誠然,這乃是好面子的女郎自嘲罷了,目的不過是要聽聽他哄她。
這點眼色,往前冷心冷情的謝湛沒有,便是有,他也不會配合誰的矯情。
如今就不同了。
扶萱話一落,幾乎是立刻,滔滔不絕的誇獎便從謝湛口中蹦了出來:“這話不妥。扶女郎出了名的機智過人,靈俏活潑,樂善好施,扶貧濟弱,坦蕩真摯……”
見扶萱兀自壓着要高高上揚的嘴角,謝湛收了誇她的聲,微頓後,見縫插針地問:“方纔的那些話,要落於紙上麼?”
他在問那幾個他的承諾。
扶萱停住腳步,擡手去摟謝湛的脖子,謝湛配合地躬了些身,就着她的身量。
扶萱朝他笑地明媚,“蓋個章就行。”
謝湛微頓,垂目看向腰間放私章方向,尚還有些不明所以,倏爾,脣上一熱,軟糯的物什纏住了他的。
原是這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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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湛的動作很快。
翌日,再是辰時,先前登過扶家大門的那位媒婆喜氣洋洋,攜帶了一羣奴僕和禮品再進了扶家大門。
因扶萱和謝湛二人曾被賜婚,婚禮已走過一回三禮,這一回的禮走的就只是個流程而已。
同一日,納采、問名、納吉三禮便走完了,到了納徵這個禮時,謝湛堅持待他休沐時親自上門,便暫且擱置了下。
晌午不到,石清便快馬加鞭地奔至大理寺,給他家忙於公事的公子進行了詳細彙報,末了,真心實意地道:“恭喜公子!”
謝湛看着手中與扶萱的合婚庚貼,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
事到如今,經過一次二人退婚,又遭過一回扶萱拒婚,再次與扶萱定下未婚夫妻的身份,他已七分滿足,餘下三分,自然不敢操之過急。
他朝石清點頭,算是應了他那句恭喜,而後道:“把消息傳出去,越廣越好。”
謝湛:可算套路到碗中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