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羅女士的心情特別的好,整個人簡直稱得上是容光煥發,因爲晚秋終於如她所願得關了工作室,現在和許輝發展的也挺好,兩人新房都裝了出來,估計離結婚也不遠了,她已經悄悄地替晚秋來逛了好幾次傢俱城,怎麼說,這傢俱也必須得他們這邊出纔是。
誰知剛從傢俱城裡出來,正準備回家,手機就接收到了一條短信,她劃開一看,看完後臉色就煞白,立即就給晚秋回撥了過去,誰知提示已經關機了。
她連忙又給許輝打了過去,接通後就急忙開口:“許輝啊,晚秋你們是怎麼回事啊?她剛剛沒頭沒腦地給我發了一個信息,說是要去遊學,這兩年暫時不回來了,讓我別擔心,我能不擔心嗎?這孩子怎麼事先也沒有和我商量一下啊,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許輝聽了也一頭霧水,“沒有啊,她什麼也沒說過,是不是和你開玩笑呢?”
“她從來就不會和我開這種玩笑,我再給她打,已經關機了,這孩子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羅女士一邊急步走着,一邊一臉焦急地說着,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踏入人行橫道時,紅燈已經亮了起來,而一輛貨車正朝她疾馳而來。
許輝這邊正準備再說些什麼時,卻只聽見電話那邊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緊接着電話就斷線了,他驚得立刻站了起來,慌忙再回撥過去時,卻怎麼也接不通了。
這時正在萬尺高空的晚秋,也怎麼也沒想到,所有人都像是發了瘋似得找她,卻始終只能聽見電話裡傳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
最後還是許輝絕望地給她發了一封郵件,將羅女士出事的消息告訴了她,希望她看見郵件後能迅速回電話。
深夜,醫院手術室外,燈一熄滅,許輝,許輝父母,以及鄭父都急忙圍了上去,卻見醫生走出來後摘下口罩,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盡力了。”
鄭父聞聲後腿一軟,立刻就跪了在了地上,捂着臉無聲地哭了起來,這一夜之間,他彷彿蒼老了十歲,白頭髮突然冒出來了不少。
許輝上前輕輕扶起了鄭父,眼眶紅着開口:“對不起,伯父,都怪我。”
鄭父無力地擺擺手,泣不成聲地開口:“哪裡怪得了你,怪只怪我生了一個好女兒啊。”
而此刻的晚秋對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下了飛機後,到了酒店,本想打開手機的,後來想到既然到了國外,原來的手機卡也用不成了,也知道許輝他們會怎麼樣焦急地找她,便將原來的手機卡直接扔了,重新在當地買了一張。
在飛機上並沒有休息好,辦理好入住進了房間後,就一點也不想動彈了,她將自己扔在柔軟的牀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並不好,全是一些光怪陸離的夢,最後還夢到了羅女士,她的臉色焦黃得如蠟紙一般,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叫她也不理,然後就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消失了,晚秋猛然驚得從牀上坐了起來,伸手打開了牀頭燈,發現是在做夢,但是一顆心仍然怦怦直跳。
她渾身冷汗地起身打開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出來,咕嚕咕嚕喝了兩口,並沒有感覺要好一些,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這種不安一直伴隨着她打開電腦,當許輝的郵件彈出時,就演變成了震驚和絕望,手裡的礦泉水打翻在了地上,地毯瞬間就溼透了。
三天後,羅女士的葬禮到了最後的環節,親人最後送別時,晚秋一身黑衣,卻只能遠遠地跟在後面,因爲鄭父根本不讓她靠近羅女士的骨灰盒。
晚秋扒着一棵樹,只能看着長長的送別隊伍,臉上早已一片冰涼,哭的不能自已了。
“好了,晚秋,這事兒不能怪你,你也不想的啊,你爸爸估計只是一時沒有想通而已,等他冷靜下來了,自然也就好了。”四月站在一邊輕輕拍着她的肩膀,紅着眼眶輕聲安慰着她。
“我應該事先和她好好談一談的,不該就只發一個信息了事,是我的錯,不是這樣的話,她也不會那麼驚慌失措的看不清楚紅綠燈。”晚秋跪在了地上,捂住臉,嗚嗚地哭着說。
“你怎麼知道後面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別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扛了。”四月見她這副樣子,也忍不住小聲哭了起來。
晚秋沒有再說話,只是不停地哭着,三天下來,她整整瘦了一圈。
這時天下起了濛濛的細雨,一點一滴地慢慢沁溼了她的頭髮,無論四月怎麼勸,她也不肯回到車上,只是一個人跪在地上,彷彿呆了一般。
許輝忙完葬禮的事情,過來就看見這一幕,他輕輕蹩了眉,徑直走過去,將晚秋從地上抱了起來,塞進了車裡,就離開了。
晚秋上車後就蜷縮在車的一角,彷彿已經全然沒有了知覺,像雕塑一般,只有眼淚不停地在往外涌。
到了停車場後,許輝又將她打橫抱上,回到了公寓,放在了沙發上,轉身又到廚房倒了一杯熱水,放置在茶几上,然後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那天你說那番話,我以爲你已經懂了,但是爲什麼還是做了這樣的事情呢?”
晚秋聽了就咬着嘴哭了出來,卻並不說話。
“你到底是對我沒有信心,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呢?倪豆豆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一點也沒有想過要和大家商量一下,”許輝一雙眼睛幽黑得像是深淵,一字一頓,“晚秋,其實你還是沒有真正明白,到底什麼纔是真正的爲人着想。”
最後一絲血色從晚秋臉上褪盡,一張臉這時真正稱得上是蒼白如紙,她全身顫抖着,但還是用力抱緊了自己的雙腿,嘴脣甚至有滴滴血珠溢出。
看着她這副樣子,許輝最終也只能嘆息了一聲,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掏出煙盒來,沉悶地抽着煙,看着青煙裊繞,忽然就覺得疲憊不堪起來,靠着沙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清晨時分,許輝是被風將陽臺的窗簾吹的呼呼作響的聲音驚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卻發現晚秋已經不在了,他驚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慌忙在屋裡四處尋找她的蹤影,卻發現臥室,書房以及廚房到處都沒有人。
他連忙摸出電話來按下晚秋的號碼,電話接通後,就急不可耐地吼了出來:“鄭晚秋,你除了會逃避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這時大門突然開了,晚秋提着幾個飯盒,就站在門口,愣愣地看着他。
許輝也怔住了,手機慢慢從耳邊滑下來,然後才訥訥開口:“我以爲你又要不告而別了。”
“我去買點早餐。”晚秋輕輕地開口,然後將門關上,把飯盒放在桌上,又轉身進廚房去拿了碗出來,將豆漿和油條全部盛了出來。
兩人默默地坐下吃早飯,吃完之後,晚秋放下手中的碗,擡頭看着許輝,平靜地說:“我們還是分開吧,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知道,你我再也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了。”
許輝也放下了碗,沉默着,並沒有說話。
“我還是想離開,”晚秋見他並不說話,只得繼續開口,“卻不是逃避什麼,是因爲這個城市帶給我的回憶實在是太痛苦了,繼續留在這裡,我怕我會堅持不下去。”
“你有想過要找你爸爸好好談一談嗎?”許輝擡頭看她,聲音有些沙啞。
晚秋有些無力地點點頭,“走之前,我會去找他談的。”
“既然你已經想清楚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許輝緩緩地開口,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以後,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讓人擔心了。”
晚秋靜靜地看着他,微笑,“好!”
四月接到晚秋的電話時,正在酒吧裡指揮工人將裡面的傢俱搬出來,聽明白她來電話的意思後,有些詫異但是又覺得在自己的意料之內,於是就嘆了口氣說:“那出來坐坐吧,就當是告個別,以後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呢。”
晚秋答應了,問清楚她的位置後,便直接趕了過來,兩人就在樓下那家星巴克碰了面。
“還是決定要走嗎?”四月摩挲着自己手裡紙杯的杯身,擡頭看着晚秋說。
晚秋笑了笑,“嗯,不走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生活下去了,這裡到處都是過去的影子,我媽的,許輝的......”
“那件事不怪你,”四月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你也不知道當時你媽收到短信時正在外面啊,那只是一個意外,你不要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扛。”
“怎麼會不怪我,是我太沒有責任心了,”晚秋微微埋下了頭,“要是我能在走之前找她好好說清楚,就不會發生後面的意外了,是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將她好好放在心上,沒有站在她的角度去好好爲她考慮過。”
四月眼裡閃過一絲不贊同,“你要是總是這樣想,那麼你這輩子也別想走出來了,到哪兒啊,都一樣。”
“我,去找過我爸兩次了,他都不願意見我,”晚秋說着眼淚就流了下來,她用手擦了擦,嘴上卻笑着說:“原來有什麼事情,他一直都會站在我這邊,幫着我去給我媽說話,這次,我可能是真的傷了他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