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重大,此事也需告知主上。”
曲國的實力比預估中更加強大棘手。
若兩家能當永遠的盟友,曲國是強是弱並不影響結果,奈何兩家註定要翻臉,曲國就是潛在敵人,不摸清曲國底細怕是要跌跟頭。探查曲國底細,這也是林風此行目的。
爲何翟樂實力進步神速?
護衛他的二十等徹侯又是誰?
wωω ●ttk an ●C〇
“曲國對外作戰,從未有這麼個徹侯出陣。”林風也不是光顧着趕路,也有派人蒐集民間對曲國王庭的評價。從目前消息來看,民間輿論對翟樂這位國主頗爲擁戴,他懂籠絡人心的,“民間沒風聲,王庭也查無此人。”
這點信息就能透露很多有意思的細節。
例如,這位徹侯跟翟樂的關係。
大概率不是效忠而是交易。
例如,這位徹侯不是公羊永業這樣早已隱居的高人,便是從他國過來的。對方跟衆神會有無干系?喻歸龍這位分社主社在這裡扮演什麼角色?是牽橋搭線的中間人?曲國境內有無藏着更多底牌?無數紛雜猜測涌上腦海。
她運轉文氣加速分解酒精,保持冷靜。
“曲國藏龍臥虎,吾等來去怕難自由。”
“怕什麼?殺人不容易,逃跑還能多難?”公西仇倒是心寬,一點兒不擔心往後可能存在的惡戰,語調還是熟悉的狂傲自信,“二十等徹侯罷了,要是不長眼也宰了!”
林風調侃道:“大將軍此言有理。”
公西仇:“……不許笑。”
林風摸了摸嘴角:“沒有笑。”
公西仇補充:“心裡笑也不行。”
說起來也有些小小的鬱悶。
除了滅族那幾年不得不在仇人帳下忍氣吞聲,公西仇大部分時候都拽的二五八萬,比他強的碰不上,比他弱的隨便殺,打仗幹架都是順風順水,老天爺似乎看不下去他這麼得意,前面張狂多久,後面憋屈多久還債。
碰上的對手一個比一個難纏。
倘若他心志跟公羊永業一樣脆弱如琉璃,幾次打擊下來哪裡還有問道巔峰的雄心?
翟樂既然敢將禁軍私印交給林風,林風自然也敢大大方方使用,誰玩不起誰急眼。
曲國臣子先破防。
在林風挑選免費苦力的時候,曲國朝會已經吵成一鍋粥,核心主題就是翟樂莽撞,怎能將這麼重要的物件給不知底細的外人?除此之外,康國使者說要現種糧食也荒誕!
別說一年兩熟,一年三熟也沒用啊。
原先就反對曲國跟康國結盟的臣子更是趁機會慷慨進言,希望翟樂能停下兵戈,將重心放休養生息上面,再跟中部諸國和談,讓他們跟沈棠扯頭花,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這些臣子的建議也是爲曲國好,翟樂並未斥責他們,任由羣臣先吵着,直到一個個吵得口乾舌燥,他才慢悠悠開口:“一來,這枚私印能否調動禁軍是孤說了算;二來,康國在農耕一道確實有其獨特之處,若能學得精髓,於萬民是幸事,諸君不必再提。”
真正能調動禁軍的核心是翟樂這個人。
所謂的私印?
他說哪個有用,哪個就有用。
只要他開口,哪怕他指着路邊一塊石頭,一樣能賦予它調動禁軍的附加價值。給林風私印,攻心意義大於其他。只可惜,林風並不是很吃這套,對翟樂示好無任何表示。
臣子還想進言:“主上若想得到康國農耕技藝,不若派人收買,許以高官厚祿,定有成效。作物從播種到成熟需數月,或許這就是康國奸計所在,爲的就是拖延時間。”
康國先是雄踞西北,如今又將西南收入囊中,體量過於龐大!與其幫着康國對付中部各國,倒不如跟中部各國一塊兒壓制康國——康國擺明要效仿武國,一統大陸,曲國也在被統一的範圍。他們覺得康國威脅大於中部!
翟樂道:“不需要數月。”
臣子一愣:“那要多久?”
“半個月就行。”
林風早上派人給他遞了一句話,也算是軍令狀:【人和地到位,只需半月,我便會交上第一批糧食,翟國主安心等着驗收即可。】
翟樂跟喻海都聽得心驚膽戰。
半個月?
第一批糧食?
林風的意思是說從耕地播種到成熟,第一批就半個月?每個字都在挑逗他的貪心。
倘若林風所言非虛,她的價值可太大了!
大到翟樂都想考慮要不要跟沈棠提前撕破臉皮!這份貪婪剛冒頭就被翟樂用理智強行壓了下去,理智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機會。
有翟樂跟喻海授意,林風第一日挑好了苦力,第二日收到十數種東南特有作物,第三日就有三十頃良田準備就緒。這些田地在曲國王室名下,原有作物已經被清理乾淨。
“時間緊迫,暫時只能調動這麼多了。”
曲國王室田產分佈較散,本地僅有這些。
林風有些爲難蹙眉:“這點怕是遠遠不夠,田地肥力要時間恢復,不能無縫連耕。肥力跟不上的話,糧種再好也無法高產啊。”
翟樂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他已經命人跟各大世家官員商議借田。
調動王室田產不需要任何手續,只需要翟樂點頭,其他田地就不一樣了,這些需要時間調度。順便,他也能借着這個機會摸一摸大家夥兒的底子。曲國建立的時候,翟歡就用鐵手腕進行三輪田產重分,也藉機剷除幾個心腹大患,奈何天不假年,英年早逝。
翟樂自然想貫徹兄長的政策,奈何朝中局勢隨着翟歡薨逝變得更加複雜,遭受到的阻力也不可同日而語,更多問題讓他焦頭爛額。
當年分好的土地現在還保留多少?
翟樂也不是很肯定。
正好,這次拿林風當藉口查一查。
翟樂也是當了多年國主的人,深諳“事以密成,語以泄敗”的道理。因此,他事先沒任何想要借田的徵兆,而是冷不丁宣佈這個重磅消息,不給任何人補救做假賬機會。
有人歡喜有人愁。
有人淡定自若,有人面無人色。
想拒絕的話在看到翟樂飽含深意的眼神後,咕咚咕咚吞嚥回肚子——他們找什麼藉口拒絕?人家王室直接將三十頃良田都收拾出來了,播下去的都掏出來,全力支持康國使者半月之約,他們作爲臣子有什麼藉口推辭?
是真的不想借,還是心虛不敢借?
在同僚同情眼神下,苦主硬着頭皮答應。
翟樂見狀,心下怒極反笑。
憤怒堂兄留下的成果被人如此糟蹋。
“諸君都是孤之肱骨,此番犧牲,孤定會記得,定不叫你們吃一定半點兒的虧。”
祈禱他別查出觸及底線的事兒。
畢竟,三族去吃牢飯不是什麼體面事。
當林風聽到曲國王庭這幾天的風波,已經是三日後了——她跟衆人閉關選種育種,根本沒精力關注其他。末了感慨:“翟國主這是將咱們當刀子用了,他借題發揮剷除惡瘤一身輕鬆,讓咱們平白無故樹立諸多敵人。”
國主這份職業還真能鍛鍊人。
翟笑芳以前多直腸子?
現在閉着眼都能玩借刀殺人了。
林風等人閉關幾日,羅殺就在門外守了幾日,生怕曲國有小動作。看到她出來,緊繃神經這纔鬆下來:“姓翟的不是什麼好人,這幾日有幾個鬼祟的傢伙在附近徘徊。”
“殺了?”
“沒打草驚蛇,派自己人盯着了。”
林風閉關之前特地叮囑過。
畢竟在別人地盤,只要不是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有些矛盾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林風點頭:“辛苦將軍了。”
羅殺性情確實比公西仇溫和許多。
怎料半日都沒看到公西仇蹤跡。
“他說自己不受鳥氣,去辦別的事兒。”
明知道有人在眼皮底下蹦蹦跳跳卻不能一巴掌將人拍死,這跟縱容蝨子滿身爬有什麼區別?羅殺能忽視,公西仇不能。他藉口外出調查,說是最快兩天就能回來覆命……
林風一聽就知道公西仇要查什麼。
“那位徹侯可在附近?”她用手指在羅殺掌心寫字詢問,得到否定回答,這纔敢開口直言,“咱們送出去的信安全出境了沒?”
這件事情也是羅殺幫忙督辦。
羅殺的人深諳水性,其中還有武膽圖騰極其特殊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完成偷渡。
公西仇他們目標太大,容易被曲國發現。
羅殺頷首:“目前還安全。”
跟公西一族的命燈類似,羅殺跟族人也有特殊的感應手段。這種手段原先是爲了族人在海上捕獵航行活動,便於定位跟搜索。到了岸上,這種感應也能派上用場。推算一下腳程,信使已經離開曲國國境,前往目的地。
只要人沒死,信就是安全的。
林風再三思索,確信沒哪裡遺漏才放心。
她將全部精力都放在按期交付上面。
奈何這裡是曲國而不是康國,手底下慣用的人也不是自己人,半日不到又出波折。
林風聞訊趕去:“這次又是什麼事?”
爲了便於田間作業,她早就換下平日常做的打扮,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荊釵布裙。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依舊難掩清麗絕色。鬧事兒禁軍武卒看到她,一時有些怔愣出神。
反應過來,面露輕慢不屑之色。
“使者來得正好,我倒是斗膽要問問使者這是什麼意思,爲何要讓吾等做這些低賤活計?”能入禁軍的都是良家子,林風這次也是優中選優,光挑着武膽武者選,很容易就挑中有出身的人。帶頭鬧事的武卒就是其中之一。
他被派來聽一個外來女人使喚做農活就夠生氣,被同僚嘲笑倒黴,扭頭又聽說家裡因爲林風遭了劫難,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剛纔徹底爆發,聯合其他有怨氣的鬧事兒。
“你們是奉了王命!且不說田間諸事並不低賤,即便真使喚你們去做低賤活計,你們是從王命不從?”林風將手搭在劍柄之上,措辭嚴厲。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動真火。
可惜,眼前這些不懂。
不僅不懂,還嘲笑林風拿雞毛當令箭。
“王命自然要從,但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拿王命說事?”他知道林風立下半月交付第一批糧的軍令狀,質疑她能力的同時也想添堵,爲家裡人遭受的無妄之災出一口氣!
對林風有怨氣,對翟樂也有遷怒。
家中老小一心爲國盡忠,換來如此猜忌。
本以爲這次是什麼美差肥差,還跟同僚明爭暗鬥搶了一番,結果是被派來當泥腿!
林風發出一聲嗤笑。
“翟國主的話也不是都管用。”
如果帶頭鬧事是普通兵卒,那很正常。用主上的話來說,人與人的認知是不同的,普通兵卒什麼出身都有,他們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東西,用自己的認知做判斷,判斷錯了不丟人。但眼前這位不同,認知對不起他的出身。
太多腦子不好但生活能自理的人被當做正常人,直到闖出彌天大禍纔會原形畢露。
林風上前兩步,聞到些許酒氣。
她又哂笑:“酒壯慫人膽。”
“你罵誰是慫人?”
林風視線輕擡,掃過其他鬧事之人,笑吟吟道:“我不喜歡勉強,你們不想幹活,有的是人願意幹。只是不知,諸君尊姓大名?”
這是準備告黑狀了?
衆人也不慌張,法不責衆,頂多被申斥。
有自恃底氣的直接報上家門。
林風仔細琢磨回憶,說了一句非常氣人的話:“啊,怎都是一些小門小戶人家?”
橫豎翟樂將自己當刀子用了。
林風爲何不能殺了人讓翟樂背鍋?
隨意揮了揮手:“違抗王命,殺了。”
殺了,但沒殺完。
剛倒下幾個,便有人出聲阻攔。
林風看着聞訊而來的喻海,擡手輕點,示意提刀的自己人暫停動手:“喻相來得正好,這些違抗王命之輩,就交給您處理。有些話本不該我這個外人說,只是……禁軍事關國主安危,乃是一國壁壘……這等忤逆不忠之輩,只怕會是害羣之馬,貽害無窮。”
她將諷刺直接擺在了明面上。
喻海暗道她好膽量,卻也知道自家丟人在前,帶走幾具屍體以及剩下瑟瑟發抖的倒黴鬼。這些人的死,翟樂是不在意的,特別是看到喻海帶回的一小袋糧種,不怒反喜。
“信攔截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