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4:玉麥【求月票】

“這倆怎麼吵起來了?”

不是錢邕喜歡瞧熱鬧,實在是這陣子太無聊,天天下地幹那些重複性的粗活,他感覺自己殺人的手段都要生疏了。難得有熱鬧打發時間,不看白不看,於是看得癡迷。

錢邕來得晚,不知前因後果,便有其他圍觀羣衆熱情分享:“唉,這庖子慘了。”

“嚯,莫不是起了色心,犯了軍紀?”

以錢邕貧瘠的想象力,他也只能想到這一層了——行軍打仗動輒數萬規模,不是每個人都會乖乖聽話。總有那麼些人抱僥倖心理,只要自己做得隱秘不被揭發就無事。

瞧熱鬧的道:“這哪能啊?”

戰爭行軍時期準備大量乾糧,停戰時期儘量吃點兒熱乎的。沈棠供應軍餉充足,努力保證士兵吃飽,後勤掌勺庖廚要準備的食物自然也多,數萬張嗷嗷待哺的嘴要喂。

睜眼閉眼都是活兒,上半身的事兒都忙不過來,哪有精力去想下半身的事兒?

錢邕又問:“那是打飯給少了?”

自從經歷沈棠性別的暴擊,錢邕變得謹慎小心,文心花押/武膽虎符不再是判斷性別的唯一標準。沈棠帳下又有女營,女性面孔並不少見。於是,萌生了另一個猜測。

莫非庖子見人是個女的,便以爲她飯量小,未免浪費就刻意給少了,惹怒了人?

瞧熱鬧的道:“也不是。”

錢邕是個急性子:“那爲什麼吵架?”

瞧熱鬧的指着那名越發焦急迫切、似乎要氣哭的女郎,介紹道:“這位是隴舞郡戶曹署吏……有一口極其寶貝的箱子。結果東西跟人搞混,被後勤的人給拿走了。”

錢邕道:“拿了人東西就賠啊。”

估摸着箱子裡面裝着人家的家當。

這怎麼叫“拿”,這叫“竊”!

瞧熱鬧的道:“估計賠不了。”

錢邕不解:“怎麼可能賠不了?這麼會兒功夫就能銷贓?姓沈的治兵就這水準?”

最後一句吐槽是含在嘴裡說的。

那名瞧熱鬧的士兵顯然也沒有聽到,徑自說道:“賠不了啊,可能已經下鍋了。”

錢邕:“……”

那名戶曹署吏損失的是一箱種子。

燕州大亂,各地郡縣官署陸續開始停擺,有門路的官吏早就收拾包袱逃難。一些亂民走投無路,集結起來衝擊官署庫房。戶曹是各曹之中最窮的部門,庫房無甚好物。

不過,那都是外行人的看法。

沈棠出征,林風便派戶曹署吏隨行,甭管是啥種子,只要是自家庫房沒的東西,通通蒐集起來。這名戶曹署吏原是普通農女,因爲有多年耕作經驗,深得林風重用。

千辛萬苦攢了一箱的寶貝,結果——

她如何不氣得渾身顫抖?

那名庖子也覺得自己冤枉,眼前這人無理取鬧。他只負責給軍士準備一日三餐,後勤送來什麼他做什麼,每日處理的食材多得記不清楚,哪裡記得女郎口中的箱子?他拿不出箱子,更拿不出箱子裡面的種子。雙方因爲這個矛盾爭執不下,火氣迅速升級。

女郎氣得摔鍋碗瓢盆。

庖子也硬氣:“沒有!問就是沒有!你說有口箱子就真有?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可能你自己弄丟了,害怕上頭責罰就賴在俺們頭上,給你當替死鬼!”

女郎咬牙道:“有人看到是你拿的!”

“你說人?人在哪兒?”庖子拎着勺子,問大家夥兒,“弟兄們哪個看到了?”

女郎深呼吸好幾次才平緩情緒,叉腰指着庖子道:“行,你不肯交,我自己找!”

說罷,就想衝到後勤庫房。

那名庖子當即將她攔下,推她肩膀。

女郎只是普通人,庖子每天掄着幾十斤的鍋,臂力自然不是她能抵抗的,當即就被推得往後退,險些重心不穩坐地上。庖子道:“庫房是什麼地方,外人不能亂進!”

女郎氣道:“不肯找,又不讓我找——好,千萬別後悔了!你就在這兒等着!”

說罷,扭身就跑。

錢邕咂摸了一下嘴巴:“這就沒了?”

還以爲會爆發衝突,兩方扭打呢,沒意思。錢邕端着碗轉身,冷不丁瞧見幾張熟悉面孔,全是他的親信!親信露出尷尬笑容:“將軍,你說那口箱子是不是真的呀?”

錢邕白眼:“你這麼多管閒事作甚?”

哪怕一開始是真的,這之後也得是假的了。一箱的種子被當做食料處理,倘若這些種子很重要,後勤都吃不了兜着走。與其如此,倒不如來個毀屍滅跡,死無對證。

看了一會兒戲,錢邕又感覺餓了。

他讓親信再去要一桶麥飯,澆上半碗香濃的醬色肉汁,撲鼻香味讓他食慾大開,正要抄起筷子攪拌攪拌,外頭又傳來一陣騷動。這一回,錢邕是抱着一桶麥飯出去的。

烏泱泱來了一堆的人。

那名女郎領着二十來個健碩挺拔的女兵過來,他一眼掃過去,呦呵,還都是武膽武者!雖然氣息最強的也才二等上造,但確實讓錢邕開了眼界,懷中的飯桶更香了。

爲首的女兵拔出刀。

冷聲道:“搜!”

“幹什麼!幹什麼!庫房是你們能亂闖的?”見女兵們要硬闖,後勤衆人也跳起來。雖然沒能演變成械鬥,但動靜也將隔壁營地的人吸引過來,木柵欄上擠着一排排腦袋。

其中有一顆腦袋還非常眼熟。

錢邕:“……”

沈幼梨平時就是這麼治兵的嗎???

眼瞧着事態即將升級,聽到風聲的褚曜趕過來。那名戶曹署吏名義上歸屬於隴舞郡戶曹,但現在隨軍,按理要聽從欒信調度,只是欒信被派出去找吳賢,這名戶曹署吏又是他學生林風的屬官,於是便由褚曜接手。

“爾等成何體統?”

褚曜一來,後勤哪裡敢阻攔?

幾名女兵抓住機會衝進去,一陣翻找,終於在後勤準備清洗的食材中,找到等待清洗的那口箱子。箱子已經被打開,裡面只有半口亂七八糟的種子,一部分已經沒了。

女郎抱着箱子心疼抹淚,沒多會兒,女兵又押着兩人扭送出來,庖子面色慘白。

“發生何事?”褚曜問道。

當他得知庖子誤拿署吏東西卻咬死不承認,爲了推卸責任還準備銷燬證據,臉色頓時一寒。讓人將庖子幾個拿下,回頭問罪。庖子直接傻眼,不知事情怎麼鬧這麼大。

自己確實不小心拿了人東西,但箱子裡面都是食料,並無貴重物件,再加上經手東西太多,他也不確定這些玩意兒被處理了沒有。擔心惹禍上身,這才咬死了說沒有。

只要沒有證據,他就沒事兒了。若是被找到證據,自己纔要脫一層皮。那名女郎被氣走,他還以爲事情過去,誰知道還有這一出。當即被嚇得雙腿發軟,跪地求饒。

待庖子幾個被帶下去,看熱鬧的衆人才悄悄散去,沈棠貓貓祟祟地湊上前。褚曜一早就注意到她在,見沈棠手中還捧着碗,脣角弧度柔和幾分,拱手道:“主公。”

沈棠示意他不用多禮。

“我剛剛在隔壁營吃飯呢,聽到這裡有熱鬧可看就來了。怎麼,損失大不大?”

最後一句是問那名戶曹署吏的。

或許是常年在太陽底下暴曬耕作,女郎的膚色有點兒黑,但卻是健康有光澤的黑。此刻眼眶紅紅,瞧着好不可憐。面對沈棠的關心,她看着略顯侷促:“還好不大。”

沈棠低頭看了一眼木箱,箱子大部分都是普通糧種,也難怪後勤會誤會……

不過——

沈棠擡手製止戶曹署吏要蓋上木箱的動作,在她和褚曜疑惑目光下,撿起一物。

此物長長一串,其上附着五六十顆不算瑩潤飽滿的瘦小“種子”,“種子”分佈稀疏,表皮略有些堅硬。沈棠摘下一顆,略微一用力便將它破開,準備放入口中咀嚼。

褚曜擡手阻攔,卻被沈棠攔下,她還不忘解釋一句:“放心,這東西無毒。”

錢邕湊上來:“好吃嗎?”

沈棠隨口說道:“生的,不好吃,乾巴巴,口感類似生土豆……你怎麼也在?”

錢邕:“你能在,老夫爲何不能在?”

到了飯點不在這裡吃飯,該在哪裡?

沈棠贊同點頭:“這倒是。”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錢邕見沈棠還想摘一顆“種子”塞進嘴裡,沒好氣地提醒她:“你現在好歹也是一方勢力主公,不要學神農嘗百草,哪怕你這樣的實力,也是可能被毒死的……”

孰料,沈棠卻說:“你這就不懂了吧?此物讓我覺得眼熟,或能解燃眉之急。”

她現在的燃眉之急是什麼?

自然是燕州今年被徹底毀掉的春耕。她迫切需要找到一種高產的,能在春末夏初耕種的短期作物,答案或許就是她手中這東西。錢邕慢了一拍也反應過來,眼睛瞪大。

趁着沈棠分神功夫,偷了一顆。

塞進嘴裡咬了兩口吐出來:“呸呸呸——什麼玩意兒,險些崩了老子的牙。這東西怎麼吃?又苦又澀,還有一股怪味兒。”

若是高產能填充肚子,口味也能忽略。

不過,即使錢邕不熟悉農事,也瞧得出沈棠手中這串“種子”乾癟瘦小且稀疏,沈棠說此物能解燃眉之急,怕是說夢話。

他問:“此物畝產幾何?”

沈棠回答:“現在還不好說。”

錢邕聞言,白眼翻上天。

褚曜對畝產不擔心,畢竟有林風和沈稚兩個大殺器在,任何糧種都能在短期內完成數十上百代更迭,優中選優,只要田地肥力跟得上,畝產都不會低。他好奇別的。

“主公,此物何名?”

沈棠說道:“玉蜀秫。”

“玉蜀秫?”

這名字聽着有些怪異。

沈棠又道:“或許也可以叫它‘玉麥’,不過我更習慣叫它‘玉米’。別看它現在瘦巴巴的,若是經過改良,一穗玉米能結五六百籽粒,從播種發芽到成熟收穫,前後也就三四個月。西北大陸這塊地方,估計六七月種下都來得及。你說它重要不重要?”

介紹結束,她看向那名署吏。

“你可還記得在何處發現它?”

女郎起初還沒反應過來沈棠在跟自己說話,激動得連連點頭:“記得記得!”

她也是誤打誤撞找到的。這玩意兒種在破敗的戶曹耕田,那地方還有一大片,只可惜水患過後,大部分已經死了。她精心挑選其中最飽滿,生命力最旺盛的收藏。

“……根據當地戶曹文書記載,此物在本地多有種植,只是沒有什麼大用……”戶曹耕田不夠的話,只能再去野外碰碰運氣。

“我撥給你幾個人,你去將它們全部帶回。”沈棠吩咐完,又招人將消息快馬加鞭傳給四寶郡,讓林風和沈稚兩個出趟差。若將玉麥種子送到四寶郡,等林風她們改善完了,時間也來不及。爲保證效率,她還專程找了一名武將負責此事,確保萬無一失!

臨行前又改了主意。

“算了,還是帶上一批吧。”

讓林風她們一邊趕路一邊迭代。

當這一批玉麥種子前腳上路,前去策應吳賢的兵馬也在後腳抵達,沈棠收到消息的時候剛從田地回來:“吳昭德他們終於來了?來得正好,我這幹活人手還不夠呢。”

來不及清洗便去見吳賢。

“昭德兄,可算等到你們了!”

剛一見面,沈棠就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熱情,反觀吳賢的反應就顯得比較冷淡。

儘管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當沈棠那張穠麗俏臉闖入眼簾,吳賢表情依舊僵住。

隱約有些許不自在,但很快又恢復常色,自然又親暱道:“以往是愚兄眼拙,竟不知‘沈弟’是嬌娥。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沈妹見諒,愚兄在這裡給你道歉則個。”

沈棠笑眯眯道:“昭德兄這話可就見外了?本來也是我隱瞞在前,沒有跟你們坦白,真要道歉也是我先道歉纔是。這一路走來可還順利?有無碰見黃烈他們?”

薑還是老的辣,吳賢很快就進入放鬆姿態:“唉,沈妹有所不知,若非沈妹援軍抵達及時,爲兄怕是要在黃希光手中吃大虧。援軍剛到,他半夜就灰溜溜跑了。”

沈棠謙遜道:“這如何能是小妹的功勞?昭德兄兵強馬壯,黃希光本就忌憚。”

爲慶祝吳賢抵達,還專程開了個宴。

宴席之上,推杯換盞。

評論瞧不見這事兒……是不是因爲高考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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