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山娃!”
都說女人的神經韌性會比男人好,彷彿是爲了證明這句話似的,老媽先反應過來了。
被她這麼一呼喊,老爸也從發呆的狀態回過神來,國字臉上的眉頭瞬間皺得更深。
“滾!都滾!”
尖銳的怒喝突然從我的口中,哦不,是從身體的頭上發出,那人頭鬼彷彿很興奮似的,立即從牀上跳了起來,快步跑向門外。
老爸到現在哪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即使我三歲的聲音比較尖銳,可是剛剛從我嘴裡發出的笑聲與怒罵聲明明是一個成年女性的聲音啊!
在農村,鬼附體的事情和故事時有發生,我老爸自然也是從小聽着那些鬼故事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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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早就懷疑了,短暫的愣神過後,我那行動的身體被他給抱了起來。
“啊!啊!……”
此時在他們的眼中,我就彷彿瘋了似的,四肢對着老爸身上胡亂蹬去,每蹬一次,我老爸的臉色就會繃緊一些,看他那咬緊的牙根就知道他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了。
老媽也上來幫忙了,他們倆人將我抱得緊緊的,我的身體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老媽的眼裡早已蓄滿了淚水,可她抿着嘴,強忍着不讓眼淚落下。可想而知,她是多麼地擔心我。
我猶如一個觀衆一般,看着爸媽和自己的身體在那表演似的,雖然才三歲,可是我也是懂得憤怒的。
我的靈魂轉過頭來,對着那人頭鬼大罵,可得到的卻是她那輕蔑的眼神。
我每次想起那時的情景都會驚出一身的冷汗。
我已經被惡鬼佔了很久的身子了,如果再久一些的話,我也就會沒命了。
那時我不懂,也正是因爲小孩的心性,看到她將我一家折磨得這麼痛苦,我也就拼命了。
我的靈魂開始反擊,我老爸在疑惑我的身體爲什麼平靜了下來,可是我卻是知道的。
我使勁地擠進自己的身體之內,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我此時哪管他是鬼是怪,憋着一口戾氣,就和人頭鬼開始爭奪起身體的控制權。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將兩個雞蛋擠在一起的經歷,我和人頭鬼現在就像兩個雞蛋一樣,她先霸佔了我的頭部,而此時我感覺身體變成了一層薄膜一樣,我擠進去是十分輕鬆的,可是裡面已經被人頭鬼塞滿了,我進去一點,她就被我擠出去一點。
我有一種感覺,她拼不過我,是的,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信心,可能是爲了不再讓父母爲我露出悲傷的神情,我決定拼了。
其實哪有我想的那麼容易,那人頭鬼自然也是不甘心好不容易得到的身體就這樣被我給奪回去。
她瘋了!
對,就是真的瘋了!
我和她的角逐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此時我們就像是兩股風,沒錯,就和兩個人對着吹氣一樣,大家可以試試。
這樣的比拼不一定是誰吹的氣多就一定獲勝,就好比幾百年的惡鬼一樣不敢面對一個心正的陽氣充足少年。
人的執念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戾氣是源於執念的,它可以使得我們的靈魂更加凝實,就好比一把噴氣手槍中噴出的氣體一樣的的原理。
我被嚇得不輕,那股凝結我靈魂的戾氣自然也就消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可以說是死定了。
人的靈魂被擠出體外,失去了福祿壽三火的庇護,是很難比拼的過因爲執念而生成的鬼的。
沒有受過相應的教育,就不會有相應的精神支柱,我也就三歲的年紀,自然不可能有什麼血拼到底的精神。
所以,我也只能節節敗退,雖然不甘心,可是因爲驚嚇已經使得我的靈魂變得頗爲散亂不穩,眼看着就要被人頭鬼給逼出腦袋,卻也無可奈何,心中的恐懼就更加大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聽到一竄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衝了進來。
我在和人頭鬼惡鬥,也沒得分心去關心來人是誰。
“馬叔,您可終於來啦。”
我老爸的聲音突然響起,從他的聲音我可以聽到一絲疲倦,然而,那聲音包含的更多的卻是找到了寄託的感覺,因爲我老爸一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緊抱着我的雙手也鬆了一些。
馬叔是誰?我可不記得村裡有這號人物,不過我可沒空想這些東西,村子人口還是很多的,我才三歲也不可能都認得。
讓我激動的是,這個馬叔一捏我的身體,我感覺那人頭鬼的氣勢就慢慢地弱了下去,而我也被他這一捏,漸漸地可以奪回了自己的身體。
這樣的情況讓我驚喜萬分,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那人頭鬼被我擠出身體一半之後,我們倆依然膠着在一起,誰也奈何不了誰……
就在這時,那馬叔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狀態,只聽見他輕嘆一聲,隨後和我爸媽說了什麼話,我爸媽似乎十分激動,老爸連連哀求的語氣,老媽剛纔都沒有落淚,可是聽了那馬叔的什麼話之後,她終於大哭了起來。
可是他們說些什麼我是聽不到了,因爲我感覺馬叔在說話的同時,我身體彷彿被一根堅韌的細線給纏繞着。
時間沒有多久,我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我在閉眼的剎那,看到了人頭鬼的雙眼之中那股瘋狂勁兒也漸漸地消失,雙眼也越來越無神,彷彿一個睡着的人被撐開了眼皮的樣子似的。
我失去意識的瞬間,並不是害怕,感覺眼睛明明沒有閉上,可是我的眼前卻越來越黑,這種感覺可真是不舒服。
都說小孩是最容易學習新鮮事物的年齡,我老爸抱我上村裡逛時,全國已經悄悄地流行起了暴口,尤其是一些出過村的年輕人,我記不得什麼時候聽過別人說了兩個字,可是就算是年紀小,我彷彿也懂了那兩個字的意思。
在我昏厥的同時,迷迷糊糊的,我開口說道:“臥槽!”
我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身處一座房子裡,可是在我想要走出房子時,卻發現房子的出口都被木板給釘死了,而且那些窗戶都是密封的,根本就沒有一個可以打開。
房子的具體我也記不得了,只記得我在房子裡亂串,我害怕極了。因爲這並不是我出生時生活的房子,完全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我現在彷彿是一個囚犯一樣,這種獨自出現在一個沒有任何生物的地方,而且沒有任何出路,這種壓抑感幾乎讓我在心裡生出一絲陰影。
胡亂奔跑之時,我也終於注意到了房子的奇怪之處。
這房子我沒有注意佈局,讓我驚異的是,這個房子彷彿是漂浮在宇宙中一樣。
我走到頂樓的窗戶,外面漆黑如墨,根本就看不清一點東西。然而房間裡卻彷彿是大白天一樣,不是燈火的緣故,反而像是陽光照射的結果。
我疑惑,怎麼自己一睜開眼睛就到了這裡,正在發呆的時候,突然一道笑聲響起。
那笑聲如此的熟悉,陰森森的,不但尖銳而且包含着某種瘋狂的情緒。
一聽就是那人頭鬼發出的,等等,那個女人頭?!
那聲音是從我的身後傳來,似乎有一口口涼氣正在往我的脖頸裡灌去。
我猛地一轉身,一張彷彿在水裡泡了很久的長髮人頭就像是被一根繩子吊在我的眼前一樣,
也就是這樣的驚鴻一瞥,我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啊!!……”
她的雙眼裡已經沒有了那掙扎的神色,此時已經全部被猙獰和瘋狂填滿。
她對着我大吼大叫,也開始拼命地將我擠出身體之外。
原本她沒瘋的時候我已經佔了了一半的身體,可是她這一瘋,我感覺腦袋就像是頂在了牆壁上似的,逼近一絲一毫都顯得十分困難。
我們兩個就這樣形成了膠着的狀態,我拼着一口戾氣,她靠着一身瘋勁兒,兩者誰也奈何不了誰。
我還以爲這樣的狀態會維持很久,沒想到只是一個呼吸的瞬間,她的長髮開始飛舞,隨後突然繃直,她的頭顱看上去就和一隻發怒的刺蝟一樣詭異。
我那時心中給嚇得一驚,憋在胸口的戾氣就泄露了一絲,人頭鬼慢慢地佔了上風,將我逐漸給逼出體外。
學過玄學的都知道,見到鬼千萬別害怕,一旦害怕則自身的陽氣就會變弱,代表着福祿壽的三團驅邪火焰就會漸漸地熄滅。
我的狀況已經變得非常的危險,如果這次被她給擠出體外的話,我必然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再回到身體了。
我開始焦急,越是焦急我的力量就越弱,被逼退的速度也漸漸地變快了起來。
彷彿她還嫌不夠嚇我似的,原本白玉一般的皮膚逐漸突起,彷彿一顆顆被吹起的氣球似得,隨着時間的推移,她那原本絕美的臉蛋變得十分恐怖。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淹死後被水泡了幾天的人,她此時的容貌簡直比淹死的人還要恐怖幾倍。
我也被這樣一嚇,胸口的戾氣都給嚇沒了,彷彿是知道了我已經沒有力氣抵抗她了似的,她那臃腫的噁心的臉色泛起一陣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