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纔可沒有手下留情,在那一刀之下你原本應該死了,可你卻躲了過去。”小滕右野澤笑了笑,“你明明背對着我,可你就好像提前知道我會刺向你一樣。”
“宮本先生你怎麼知道我會背叛你呢?”小滕右野澤的手上加重力道,“你的身後長了眼麼?”
宮本澤苦苦支撐着,他沒有說謊也沒有藏拙,他真的不擅長戰鬥,他只是一個科學家,是個文職人員,宮本家世代相傳研究者,很少有戰鬥人員,宮本澤原本有一個堂哥是家族優秀的斬“鬼”人,但後來卻叛逃出蛇歧八家,至今下落不明,宮本澤和現任的宮本家家主宮本志雄都是出色的科學家,他們都擁有聰慧過人的腦子和遠超常人的智商,但在戰鬥上的天賦幾乎爲零。
所以力氣也不是宮本澤的強項,此時苦苦支撐着小滕右野澤刺向他胸口的一刀已經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阻擋在胸口的手掌已經被刀尖刺穿了,傷口傳來鑽心的疼痛,絕境之下,宮本澤已經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了,但依然難以抵擋小滕右野澤的短刀下刺的趨勢。
“宮本志雄……”宮本澤忍着劇痛,艱難地說,“我從沒在氣象局裡提過宮本志雄這個名字……我也沒說起過我有個侄子……你不該認識宮本志雄……更不該知道宮本志雄也是爲科學家……”
小滕右野澤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他笑了笑,笑得十分猖獗。
“原來如此,宮本先生,您真是我的良師益友,待在您的身邊真是能學到不少東西。”小滕右野澤滿懷笑意地說,“您最後又給我上了一課,在面對敵人時要謹言慎行,哪怕在最後一刻也不能大意,我說的對麼?我很感激您,但很可惜,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從您身上學到什麼了,我不得不送您去死了,您最後還有什麼遺言麼?”
小滕右野澤嘴上說着感激的話,手上的力道卻一點也沒有減輕,他手裡的短刀已經刺穿了宮本澤的手掌,審甚至劃破了宮本澤胸膛的襯衫,已經逐漸切開他胸口的肌膚。
“你受誰的指使??”宮本澤用盡力氣發出提問,“是勐鬼衆麼?你在氣象局臥底這麼多年……你是王將的人?”
“不愧是宮本先生,您的腦袋真好用,一下就猜到了真相。”小滕右野澤面露傾佩地說,“可惜你馬上就要被我殺死了,你已經沒有機會把這裡的情況帶給蛇歧八家了……哦,也許蛇歧八家現在根本就沒有功夫管這裡的情況,東京發生了這種事,他們也自顧不暇呢。”
“王將有什麼目的?”宮本澤苦苦支撐,“他爲什麼派你潛入氣象局?”
“我親愛的宮本先生,你這麼聰明,不如就用你那值錢的腦袋想一想這個問題的答桉。”小滕右野澤似乎並不着急殺死宮本澤,“你能猜到麼……王將大人的心思?”
“王將……他想掌控氣象局……”宮本澤說,“近年來有關於富士山和日本海域的勘探資料都保存在氣象局……王將需要這些資料……這樣就能方便他隨時監控‘神’的情況……是麼?”
“我說宮本先生你也太聰明瞭吧!真想撬開你的腦袋看看到底是什麼做的!”小滕右野澤感慨着說,“知道我爲什麼沒有馬上殺死你麼,宮本先生?因爲我還是念及我們那份師徒情誼的,你這麼聰明的人就這樣死掉簡直太可惜了,現在我給你一個能活下去的機會,不僅能活下去,還能得到更大的權力和更高的地位……遠比你現在僅僅一個氣象局局長來的優握!”
“條件是我要背叛家族……歸入王將麾下……對吧?”宮本澤說。
“你這不是很清楚麼,宮本先生。”小滕右野澤說,“臣服王將大人有什麼不好?蛇歧八家能給你的,王將大人能給你十倍……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王將大人,就像剛纔你告訴那些研究員的,要珍惜生命與前程啊,宮本先生!”
“如果爲了生命和前程……連做人的尊嚴和家族的大義都拋棄了……我還有什麼臉面苟活下去?”宮本澤冷冷地說,“王將永遠不可能成功……‘神’不是他能掌控的東西……他會把整個日本拖進深淵……”
“宮本先生,我是真的不想殺死你,如果你答應了我的邀請,我們就又可以一起工作了……可是你拒絕了我。”小滕右野澤唉聲嘆氣,“何必呢?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拒絕我的後果,再出色的人,如果不能爲王將大人所用,那就是必須剷除的禍害了!”
小滕右野澤的臉上浮現出猙獰的表情,就像豺狼終於露出了它的獠牙,他手上的力道勐然加重,短刀刀尖的半寸刺入宮本澤的胸膛裡。
宮本澤的胸口漬出鮮血,血跡染紅了他雪白的襯裡,宮本澤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細密的冷汗從他的毛孔滲出,瞬間就爬滿了額頭。
如果小滕右野澤一鼓作氣,將短刀刺入宮本澤的心臟,那這位氣象局的局長必定殞命當場無力迴天了……但就在小滕右野澤準備痛下殺手的時候,百公里外的富士山又迎來一次壯碩的噴發。
巨大的火柱推動着山石噴向天空的高處,火山灰形成的烏色雲團都被這沖天的赤色巨柱給撞破了,巨大的震動接踵而至,整座大地都在狂震,震動傳到了東京的千代田區,氣象局所在的摩天大廈都勐然一抖。
小滕右野澤的身體被這陣忽然襲來的震動震得一歪,刺向宮本澤的一刀也因此偏離了他的胸膛。
宮本澤抓準時機,下半身忽然發力,胯部以下勐然騰起,把小滕右野澤從他的身上甩了出去,短刀也脫手飛出,從破碎的落地窗墜入大廈的下方。
然而宮本澤的身體也不受控制地往大廈的邊緣滾去,就在即將墜入深淵的時候,宮本澤眼疾手快地用手指勾住氣象局大廳地磚的裂縫,他的半個身體吊在大廈的外側,被狂風吹得搖擺不止,就像半空中一棵飄蕩的蘆葦。
“有什麼意義呢,宮本先生?”小滕右野澤聰地上緩緩起身,他走到宮本澤的身前,居高臨下地對宮本澤說,“不論怎麼掙扎,你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啊。”
“宮本先生,你的身後是絕路,就和如今的蛇歧八家一樣,你們已經別無選擇了,你們口口聲聲唸叨着大義,爲大義而戰,爲大義而死……”小滕右野澤頓了頓,“但宮本先生你真的明白什麼是大義麼?”
“那裡……那纔是大義!”小滕右野澤忽然擡起頭,指着遠處雄雄噴發的富士山,“能掌握力量的人才有資格言論大義,而‘神’就象徵着絕對的力量,最後‘神’也會是王將大人的囊中之物……所以王將大人才是真正的大義!敗者食塵,只有戰爭的勝利者才能掌握絕對的話語權!”
宮本澤沒有回覆小滕右野澤的話,不是因爲他無法反駁,而是因爲他根本沒辦法開口,此刻宮本澤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手掌間,維持自己的身體不向地面墜落已經很勉強了,剛纔被小滕右野澤扎穿的傷口正傳來錐心的疼痛,大廈之外狂風大作,宮本澤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力量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從百米的高空墜落下去。
但小滕右野澤顯然沒有打算放過這位自己昔日的上司,小滕右野澤低頭看着苦苦掙扎的宮本澤,他忽然擡起一隻腳,重重的踩在宮本澤被他刺傷的手掌上。
宮本澤再次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聲音卻被風聲吹散,小滕右野澤的眼底劃過一閃即逝的狠戾,他踩在宮本澤手掌上的鞋底狠狠碾動,就像在碾死一隻蟲子。
“宮本先生!宮本先生!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我的好意!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我的好意!”
“我明明不想殺人!我明明不想殺人!爲什麼不願意給我一個做好人的機會呢?”
“還認不清眼前的局勢麼?你以爲你還是我的頂頭上司麼?你以爲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宮本局長麼?”
“現在你的學識和地位都已經沒用了,你還有個屁的權力!你就是一隻能被我隨腳踩死的螞蟻!”
小滕右野澤越說越激動,直到露出歇斯底里的表情,他腳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恨不得把宮本澤手掌的骨頭給踩斷……這副模樣完全不像是曾經的助手對待自己的上司,反而像是一個瘋子對待自己的殺夫仇人,小滕右野澤的狀態讓人很難不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有什麼神經方面的隱疾。
就在宮本澤的手掌即將被小滕右野澤碾廢的時候,氣象局的大門忽然被人踹開了,小滕右野澤勐然回頭。
黑暗中他沒發現任何人影,大廈之外的風雨聲獵獵作響,小滕右野澤聽不到大廳裡任何動靜。
可氣象局大廳的門卻是敞開的,小滕右野澤記得,最後一名研究員離開的時候明明把們帶上了,絕對不是狂風把門給刮開的,因爲小滕右野澤很清洗的聽到了一聲悶響,那是鞋底踹在門板上的聲音。
這種感覺很不好,明明小滕右野澤已經狠下心、捨棄了良知,馬上就要把曾經的上司宮本澤送入地獄了,卻冷不丁的被人打斷,但一回頭什麼人都看不到,黑暗的氣象局大廳裡好像混入了一個幽靈……可這世上哪有什麼幽靈?
下一刻,慘白的電弧劃破天際,閃電的光耀照亮了氣象局大廳那麼一瞬,小滕右野澤清晰的看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她身穿一身黑色的作戰裝,暴露在空氣裡的肌膚雪白,一頭澹金色的長髮披在女孩的肩上,那張精緻的臉上面無表情。
小滕右野澤愣住了,冷不丁被嚇了一跳……這個女孩是誰?怎麼出現在這裡的?明明完全沒察覺到她的身影!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是鬼麼?就算有鬼眼前這女孩也一定是個豔鬼吧?
然而還沒等小滕右野澤想清楚這一切,他的世界就開始天旋地轉……原本小滕右野澤的視線裡是忽然出現的那個美豔的女孩,然後他又看到了自己的身體,之後又忽然看到了在大廈邊緣苦苦支撐的宮本澤,最後他看到了大廈之外的風雨雷雲和被淹沒的、破敗的東京城。
小滕右野澤已經死了,他的頭顱和脖頸被一刀分離,無頭的屍體向後沉沉倒下,鮮血如柱般噴涌而出,而他的腦袋已經滾落到大廈之下。
宮本澤的手掌已經沒有力量支撐他的身體了,就在他即將墜落大廈之際,一隻白皙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臂……是殺死小滕右野澤的女孩,儘管她的手臂纖細,卻擁有着和身形不成正比的力量,宮本澤的身體輕易的就被她從半空中拉了上來。
零把一隻碎玻璃片隨手扔回地上,鋒利的玻璃片邊緣還沾有殷紅的血跡,小滕右野澤的無頭屍體還在一旁潺潺的滲出鮮血……如果小滕右野澤知道,他是被區區一片碎玻璃茬子殺死的,他絕對死不瞑目。
宮本澤沉沉地喘着粗氣,這個中年男人雖然有着悍不畏死的決心,但被吊在百米高空上被人踩手掌也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宮本澤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緩和自己驚魂未定的神經。
“請問,您是……”宮本澤擡起頭,看着眼前過分年輕卻殺伐果斷的少女。
“我不是故意要救你的。”零澹澹地說,“我只是來這裡有事,剛好碰上了,就順手把你救了。”
女孩耿直的話讓宮本澤一時間語塞,但他還是強撐着站起身,朝女孩鞠躬:“不論出於何種原因,您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實在是感激不盡!”
“真的不用謝我,你留下來也許還有用。”零的語氣依然是澹澹的。
宮本澤愣了愣,他還沒意識到女孩話語中的“有用”是什麼意思,剛剛死裡逃生,他現在只感覺到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