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血統的力量固然強大,但人類的科技也是很吸引人的。”赫爾佐格微笑着,把藥瓶裡的白色粉末倒在手上,用手指捻了捻,“‘密米爾之毒’,這是我親自取的名字,蜜米爾是北歐神話的智慧之神,而‘密米爾之毒’則是使智慧失去活性的藥,代指被控制的意思。”
“我在十年前就有了製作一種能夠控制人的思維的藥的想法,原本我是打算在成爲新生的龍族後對各國的總理使用。”赫爾佐格說,“雖然說王座上的生靈總是孤獨的,但我沒辦法統治一個空空蕩蕩的世界,但是僅靠蠻力來征服這個世界是相當不理智的,這是腐舊的龍族文明帶給我的教訓,作爲新生的龍族,我要把至高的力量與我畢生的智慧相結合。”
“武力能夠奠基我的地位,而智慧能夠確立我的威望,到時候各國的總理都是我的代言人,人類的社會依舊有條不紊的運行,不同的是,整個人類文明都將成爲我的奴隸。”赫爾佐格開懷地笑,“螞蟻們在地面上庸庸碌碌,而我會和我選中的新生的龍類在高空的王座上統治一切,締造一個嶄新的、永恆的紀元!”
聽着赫爾佐格的話,路明非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他知道赫爾佐格是個城府極深的陰謀家,但沒想到這個老傢伙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
“我不缺實驗對象,只是‘密米爾之毒’的技術壁壘太高了,但好在我後來想到了可以通過手術和催眠來輔助。”赫爾佐格繼續說,“‘密米爾之毒’碰巧就在你們來到日本之後完成,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找到足夠的實驗樣品來測試藥物的穩定性,沒想到就馬上要作用在這個曾經最信任我的孩子身上。”
“你也知道源稚生曾經是最信任你的人。”路明非低聲說,“他是真的把橘政宗看作生命裡如父親一般的角色,甚至在他逃往法國的計劃中,還有帶着橘政宗一起去天體海灘賣防曬油的想法。”
“但稚生最後還是背叛我了,不是麼?”赫爾佐格說,“幸好我發現了他對我的態度異常,從我感覺到稚生對我失去信任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悄悄地往他的食物裡添加‘密米爾之毒’。”
“我儘量把這種東西製作成無色無味的模樣,但因爲成分因素,這藥多多少少會泛着一點腥味,爲了不引起稚生的懷疑,我會在他的每一餐飯每一杯水裡裡添加這種藥。”赫爾佐格比出三根手指,“整整三天,整整三天才剛剛好達到我預估的劑量,考慮到稚生優異的血統,甚至到了第四天我都不敢停藥。”
路明非迅速回想了一下,源稚生對橘政宗失去信任的那天是在死侍襲擊源氏重工大廈的時候,當時自己拜託楚子航在死侍的危機解決過後向源稚生揭露橘政宗的真實身份,時間上來看的確是吻合的。
路明非當時還特意讓楚子航囑託源稚生切記不要在赫爾佐格面前暴露,但一個人的情緒又怎麼可能是這麼容易隱藏的呢?況且是對於源稚生而言有着父親般意義的橘政宗……但路明非也沒想到赫爾佐格的性格警惕多疑到了這種程度,僅僅是感覺到源稚生對他的態度有所變化,就毫不猶豫地將新研製的藥物用在源稚生的身上。
“真是出乎意料的一步。”路明非看着赫爾佐格,沉聲說,“博士,你的性格比我想象得更加謹慎。”
“我的血統不如那些繼承了超級基因的怪物,但還好我的這裡比他們更聰明。”赫爾佐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強如‘皇血’的繼承人也沒辦法用武力沒征服這個世界,血統平凡的人想要登上至高的王座,不謹慎一點怎麼行?”
“我花了二十年才走到今天,這二十年裡我一步都不敢走錯,在世界這麼大的東西面前,一點點的大意就有可能前功盡棄。”赫爾佐格緬懷地說,“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要想不被任何人背叛,你就要從一開始做好背叛所有人的覺悟……這還要感謝我的老朋友邦達列夫少校,這是他用實際行動教會我的真理。”
“‘密米爾之毒’的藥效有多久?這應該是種長期藥吧?需要持續服用。”路明非對赫爾佐格問,“任何藥物的作用都是有極限的,如果‘密米爾之毒’的效用是抑制人原本的意識,並且要達到一定的劑量才能起作用,那麼服藥者停藥一段時間後,藥效就會逐漸衰減對吧?或者說在某些特定的刺激下,‘密米爾之毒’的效果就會被突破?”
“路君,我想我們還沒有熟到我可以爲和共享專利的程度。”赫爾佐格冷冷地回絕了路明非,“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一句,赫爾佐格這傢伙比他想象得更加警惕敏感,哪怕他現在落在赫爾佐格的手裡已經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赫爾佐格的內心依舊提防着他……這個男人就像是叢林裡獨行的孤狼,在把所有的獵物全都吞噬之前,絕不和任何人分享他最深的秘密。
情況比預料的更加麻煩了,在夢境的故事裡,原本是風間琉璃被赫爾佐格的梆子聲控制,和源稚生之間展開了一場跨越十年的兄弟間的復仇,現實裡這對兄弟之間的矛盾明明已經被路明非給化解了,而且路明非已經找到了能夠防備赫爾佐格梆子聲的辦法,風間琉璃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個惡鬼的操控……但源稚生卻被赫爾佐格控制住了。
雖說這件意料之外的事大概不會影響到赫爾佐格成爲新生的白王,也不會影響到爲繪梨衣和楚子航龍血洗禮和最終的大局,但源稚生和風間琉璃這對兄弟之間的自相殘殺也不是路明非想見到的局面,最後這對兄弟死了誰這個故事的結局都稱不上完美。
赫爾佐格扭頭,目光盯着一臺監控設備。
監控屏幕上十幾個畫面幾乎全都熄滅了,只剩角落裡的一個小鏡頭還亮着……鏡頭猛烈的顫抖着,但是還能依稀看清,血紅色的岩漿在大地之上蔓延,森林燃起了山火,滾滾的黑煙從遠處的高山上冒出,雷電和烏雲在高山的
鏡頭對準的是富士山,準確來說對準的是富士山腳下的多摩川地區,其他的監控設備大概都被連續噴發的岩漿給摧毀了,現在只剩這麼僅僅一個鏡頭還能勉強工作。
畫面的下方是一串串路明非看不懂的專業數據,大概是檢測地質活動和氣候信息的裝置,原來赫爾佐格還有這種方法來監測“神”的狀況,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赫爾佐格私人的秘密,這位曾服役於德意志第三帝國和前蘇聯的科學家的心思的確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更加縝密細膩。
“這是什麼情況?這是什麼情況!”赫爾佐格死死地注視着監控數據,“‘神’不是纔剛剛復甦麼?剛剛復甦的‘神’不是還在處於虛弱期麼,虛弱期的‘神’怎麼會有這麼強勁的活力?這場海嘯的規模、火山噴發的頻率、地質活動的強度、元素亂流的聚集程度……這一切都超出了我預期的建模太多太多,這就是‘神’的力量麼?這就是‘神’的力量麼!不愧是這個世界上唯二最偉大的存在!”
赫爾佐格的情緒由驚訝轉爲興奮,他高興壞了,忍不住抱着屏幕上噴發的富士山畫面親吻了起來,就像親吻一個美麗女郎性感的軀體……路明非看着赫爾佐格這幾近癲狂的模樣,心裡忍不住掀起一抹冷笑。
赫爾佐格不知道剛剛復甦的“神”的力量爲什麼比他想象的更加強大,但路明非知道……因爲“神”是被老唐和夏彌提前喚醒的,青銅與火之王和大地與山之王的鮮血對“神”來說是絕對營養充足的補品,“神”的復活速度不僅加快,殘缺的狀態會迅速補充,力量也會成倍數的增長。
“很好,很好!不愧是傳說中的生物,不愧是比四大君主更高一個位階的生物!”赫爾佐格激動得近乎要手舞足蹈,“多麼強悍的力量,多麼究極的力量!只要得到這份力量,就沒有人再能阻止我,我已經看到了……世界匍匐在腳下的那一天!”
“目的地是紅井,把路明非給帶上。”赫爾佐格迫不及待地對源稚生下達命令,“記得保證他的安全和完整性,他現在是我最重要的鑰匙。”
源稚生麻木地點點頭,他按照赫爾佐格的命令,一步步緩緩走向路明非,爲路明非解開禁錮的枷鎖後,把路明非扛在肩上。
路明非全程都沒有反抗,當他被源稚生扛起來後,他才發現源稚生的脖頸、肩膀和手臂上都遍佈着縱橫交錯的傷口,有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看起來至少過去了好幾天,有的傷口還很新,深可見骨。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造成的……赫爾佐格把削耳之刑的痛苦和計劃被打亂的陰鬱通通發泄在源稚生的身上,他恣意的虐待這位曾經將他視爲楷模與父親的年輕人,持續了整整好幾天!
最後路明非的視線落在了赫爾佐格的身上,他死死地盯着那個惡魔一般的男人的背影,蒼白的臉上透着嚴冰般凌冽的殺意。
……
東京氣象局大廳。
昂熱站在破碎的落地窗旁,他的手裡緊緊握着一部威圖手機,手機屏幕的畫面定格在聯繫人列表裡一串沒有備註的電話號碼上,昂熱低頭凝視着那串數字,久久沒有動作,似乎是在糾結要不要撥通這個電話。
昂熱擡起頭,他正前的遠方是那座洶涌勃發的富士山,黑色的雲團凝聚得異常濃厚,青紫色的電蛇在雲團裡遊走……那是“神”復活的區域,也是整個日本災難的源頭。
而昂熱的後側,看不見的遙遠的東面,無數的屍守像是狂蛇一樣正在往“神”復活的方向疾快的接近,當他們上岸進入東京城後,無疑也將是一場血流成河的災難。
在經過短暫的猶豫後,昂熱還是撥通了手機上的那個號碼,現在不是矜持自尊的時候,如果放低姿態可以換來戰爭勝利的概率,昂熱不會一直孤高的不願低頭……即便對方也許不會答應參戰的請求,這通電話也必須撥出去。
昂熱把聽筒靠近耳邊,一陣忙音過後響起標準的清美女音提示,然後電話被自動掛斷了,他皺着眉頭又打了兩次……情況一模一樣,電話裡傳來忙音後被自動掛斷。
“見鬼,怎麼連電話都不接?”身爲教育家的昂熱也忍不住罵了句髒話,“這傢伙不會已經被淹死了吧?”
昂熱設想過自己被拒絕的情況,但他沒料到對方連電話都不接,他憤怒的想要把手機砸出去,但在連續的深呼吸後他冷靜了下來……昂熱撥打的是上杉越的電話,電話是昂熱在光顧拉麪攤的時候硬生生搶過上杉越的手機要來的,當時上杉越極其不願意把電話留給昂熱,那位拉麪師傅覺得昂熱有了自己的電話未來一定會給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但昂熱威脅上杉越說如果不把電話留給他就向黑天神社舉報上杉越偷偷看片的事。
昂熱存下了上杉越的電話後一直沒撥給他,但上杉越的感覺是正確的,在日本瀕臨毀滅之際,昂熱想到了找上杉越求援,那位拉麪師傅是曾經的黑道至尊,蛇歧八家百年以來最強的皇,年輕時的上杉越因爲經驗不足和言靈的缺陷敗給了昂熱,昂熱不知道在做了六十多年的拉麪師傅後上杉越還剩多少實力,但昂熱保守估計,只要那個老傢伙願意協助卡塞爾學院,他們的存活率至少能提升整整一倍!
聯繫不上就算了,昂熱並不氣餒,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命數,如果結局大家都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昂熱非但不會責怪上杉越,還會請他喝一頓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