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極淵計劃的時候,就是在和這種東西交戰麼?”昂熱看着眼前的場景,有些不敢置信地問。
太密集了,親眼看到屍守狂潮的模樣,數量比想象得更多,那些蛇狀的怪物在海水裡糾纏在一起前進,畫面噁心得讓人脊背發寒。
這些東西擊打着海浪前進,發出含義不明的嘶叫聲,成千上萬的聲音疊加在一起,高分貝的音量幾乎要把人的耳膜都給震碎,昂熱一邊皺眉一邊緊了緊自己耳廓裡的作戰耳麥,他的心裡甚至在想自己在日本還有沒有遺憾沒完成……因爲這位當世最強屠龍者居然生出了一種自己也許回不去了的感覺。
“沒錯,這些傢伙雖然沒有言靈,但它們的軀幹硬得像鐵。”愷撒沉聲說,“要小心它們的牙齒,怪物們發起瘋來連迪裡雅斯特號的艙體都能咬碎!”
“真該感謝裝備部的那些神經病已經提前爲我們把岸基作戰平臺給安裝完畢了。”昂熱心有餘悸地說,“如果我們沒趕上的話,這些東西蜂蛹而至,只需要幾秒就能把我們給撕碎吧?”
昂熱絕對不是在自謙或是滅自己威風,實在是屍守的數量太多了,簡直讓人頭皮發麻,一旦被這些密密麻麻的怪物圍上,哪怕昂熱有“時間零”也休想在這樣的包圍圈中逃出生天,楚子航哪怕全開“君焰”的領域只怕也殺不死十分之一的屍守,更別提愷撒的“鐮鼬”了,哪怕進化成“吸血鐮”也最多能負隅頑抗不到半秒。
好在裝備部的神經病們已經爲他們提前搭建好了岸基作戰平臺,岸基作戰平臺是由高射榴彈炮、單兵火箭筒和三聯裝高速機槍等強有力的進攻武器,加上鋼鐵盾甲、尖刺圍牆和防海嘯外殼組成的防禦單元,橫攔在海岸線上,把昂熱三人包裹其中,起碼能在海浪飄搖、怪物肆虐的環境裡不至於讓人無助到絕望。
這是極其強有力的攻城武器和守城設備,靠這些武器大概能在中東地區組織一場叛亂,毀滅好幾個小國了,但待在其中的昂熱、愷撒和楚子航依舊沒有安全感……因爲這些聚集起來的屍守狂潮同樣能輕易毀滅好幾個小國,昂熱他們掌握的高精尖武器對人類來說是致命的,但對於這些體魄堅韌、生命力頑強的怪物來說,和原始部落的弓箭、石矛沒什麼區別。
那些屍守逼近了海之森公園所在的小島,昂熱身上的骨骼爆響,愷撒下意識握住了三連裝速射機槍的操作杆,楚子航也抹去美瞳,露出那對獰亮的黃金瞳。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屍守羣根本沒有走直線,他們沒有登上海之森公園小島上從正面進入東京灣,而是隨着水流從小島的兩側分開前行,就好像逆流的海浪被船頭給劈成了兩半。
“見鬼,這些傢伙對我們不感興趣!”愷撒的臉色很難看,“‘神’釋放的信息素太強了,這些東西就像是發了情的猛獸,只顧着跟隨本能行動,它們連沿途的活人都不在意了!”
“哪怕它們不把我們當做目標,也不會襲擊東京城的民衆,也不能放它們過去!”昂熱冷聲說,“不能讓這些東西靠近‘神’,不然這場阻擊戰我們就徹底失敗了!”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們有什麼辦法讓這些傢伙留下來和我們拼殺?”愷撒的額頭漬出冷汗,“罵他們也不會有用的吧!”
他們不在乎拼殺,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也無所謂,在來到這裡之前他們每個人都已經抱着視死如歸的想法了……他們的任務是阻擊屍守羣,不讓這些怪物靠近東京和“神”,但敵人連看也不看他們有什麼辦法?
“愷撒。”楚子航忽然出聲,“舉起噴火槍,對準我。”
“你想做什麼?”愷撒還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舉起噴火槍,對楚子航的話照做了。
在日本執行任務的這段時間裡,這對昔日的對手已經變成了親密無間的戰友,默契度和信任度只怕比執行部裡任何一組雙人小隊都要高。
楚子航從愷撒的腰間抽出狄克推多,他舉起寬闊的獵刀,用鋒利的刀鋒狠狠割向自己的手腕……楚子航的這一刀下手很重,狄克推多的刀鋒切開了他手腕的靜脈,鮮血像是荻花一樣飄散在風中。
這一幕不僅把愷撒給震驚了,連昂熱的眼皮也忍不住跳了跳。
“就是現在!”楚子航對愷撒提醒,“放火!”
愷撒瞬間瞭然,楚子航讓他舉起噴火槍不是當他燒自己,而是燒楚子航的血……愷撒舉起噴火槍對準那些逸散在風中的血珠,青橘色的火柱呼嘯而過,血珠被高溫給蒸發成血霧。
濃郁的血味瀰漫在海風裡,與此同時,那些繞過海之森公園小島的屍守們在海浪中猛然停下了,它們緩緩地扭頭,盯着昂熱三人所在的方向,瞳孔中跳動着金色的火焰,從一張張破碎而猙獰的臉上居然能看出貪婪的表情。
遠處的屍守開始往這座小島聚集,已經繞到小島背面的屍守們居然原路折返了,幾千幾萬雙燦金色的瞳孔注視着昂熱三人,就像是忽然往狂躁的獸潮裡扔了一塊散發的血味的肉,飢腸轆轆的猛獸們瞬間被這股香味吸引。
愷撒忽然想起來,他見到過,似曾相識的場景。
那是源氏重工大廈時,源稚生和楚子航把他們的鮮血滴到電梯井底部,還用火炙烤,爲的就是將死侍羣吸引到影壁層,表面大廈裡無辜的人被死侍給突襲。
昂熱也瞬間瞭然,怪不得楚子航說極度嗜血是屍守唯一的性格缺陷,這些沒有意識的生物只能憑藉着生前的本能行動,乍一看它們就和猛獸一樣,行動毫無規律,但其實它們很容易被誘導……“神”復活時釋放的信息素可以誘導屍守狂潮向紅井一帶靠近,但在更近的地方讓它們嗅到血統純度極高的鮮血,它們抵抗不了嗜血的本能,會被這股血味給吸引。
昂熱深深地看了眼楚子航,怪不到楚子航能輕而易舉地拔出“七宗罪”中的懶惰,看來自己認爲他們實力變強了並不是錯覺……這兩個傢伙不僅僅實力進步了,而是從根本上的血統變得更強悍了。
即便他們距離屍守狂潮比較近,但是能壓過“神”的召喚的血統……昂熱深深地看了眼楚子航,卻沒有詢問什麼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衝楚子航伸出一隻手。
“包紮好傷口,不要影響戰鬥。”昂熱對楚子航說,“狄克推多借我一下。”
楚子航把狄克推多遞到昂熱的手裡,昂熱也做了和楚子航一模一樣的事……用狄克推多鋒利的刀刃割開自己手腕的靜脈,放出鮮血。
愷撒在愣神片刻後,立馬舉起噴火槍將昂熱的鮮血給蒸發了。
與此同時,屍守羣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所有的屍守都停止了靠近東京的行動……如果說楚子航的鮮血對這些怪物來說是誘引,那再加上昂熱的鮮血對它們來說就是刺激,屍守們像是被注射了興奮劑似的,開始不顧一切的往海之森公園的小島遊竄。
“看得出來,在這些傢伙的眼裡,你們都是很好吃的東西!”愷撒對昂熱和楚子航說,“真是好奇,讓怪物興奮的像是要瘋了的鮮血是什麼味道!”
“如果這一次所有人都能活下去,我不介意讓伱嚐嚐。”昂熱一邊包紮着手腕一邊對愷撒說,“不過記住這件事要對學院的人保密。”
“現在誰會心情考慮這些?”愷撒看着向岸基作戰平臺逼近的屍守狂潮,“你們用自己成功吸引它們了,它們已經飢渴到要發瘋了,現在怎麼辦?”
“正面的交給你們兩個,後面的交給我!”昂熱下達命令,“守護好彼此的後背,不要扭頭也不要分神,趁現在趕緊深呼吸幾口,馬上我們就沒有喘息的機會了!”
不是單一的方向,屍守羣是從四面八方撲上來的,就和愷撒描述的一樣,它們像是渴極了的野獸,發出尖銳刺耳的嘶鳴聲,像是深海的人魚在嚎啕哭泣。
屍守嘶叫的聲音甚至漸漸蓋過了海風和浪潮的聲音,這聲音傳到岸邊三人的耳裡,讓人毛骨悚然,屍守狂潮真的就像是浪一樣往海之森公園的岸上推進,它們長長的蛇尾互相糾纏着,尖銳的利爪抓着彼此的身體,爭先恐後地攀爬,一層層地壘高,一排排地逼近,黑色的怪物組成的包圍圈迅速縮小。
這畫面太具有衝擊性了,原本愷撒以爲他們在極淵計劃的深海中,還有源氏重工大廈裡遭遇到的死侍羣已經是他畢生經歷過的最噁心、最兇險的一幕了,但和眼前的畫面相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它們就像是三隻雛雞被扔進了成千上萬條巨蟒的鐵籠裡,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的人只怕會被當場嚇得心臟驟停。
愷撒負責那臺沉重的三聯裝高速機槍,這絕對是裝備部準備的武器裡的大殺器,每秒超過一千發的彈幕能夠進行強勁的火力壓制,楚子航一手握着兩枚高爆手榴彈,另個肩膀上扛着單兵火箭筒,這玩意他在源氏重工大廈裡已經使用過兩次了,現在用起來甚至有種莫名的歸屬感,而昂熱則是一手架着高溫噴火槍,一手提着滿箱的煤油,他面朝東京灣的方向,負責阻擋從後方折返而來的屍守。
他們三人的身體死死緊繃着,如果這時候有人摸一摸他們肩膀或是手臂的肌肉就會發現他們的筋肉已經勒得堪比鋼鐵般堅硬,這是高度緊張的備戰姿態,這一刻,一名“S”級混血種、兩名超“A”級混血種的感官全開,他們能嗅到那些屍守身上腐朽的氣息透過腥鹹的海風飄來,更誇張的是,在風浪如此劇烈的情況下,他們居然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心跳聲幾乎要撕裂胸膛,但不是因爲恐懼……而是興奮。
怎麼叫人不興奮呢?這麼多可以殺死的敵人,這麼宏大的畫面,簡直就是一場……殺戮的盛宴!
加圖索家是以黑幫起家的,這個讓整個歐洲混血種界都聞風喪膽的家族唯二喜歡的事就是武力和宴會……作爲加圖索家的繼承人,愷撒·加圖索的血管裡當然和流淌着暴力的鮮血!
而楚子航,那是卡塞爾學院最大的殺胚,比起束手束腳的戰鬥,無所顧忌的戰鬥和開刃見血的廝殺顯然更符合他的嗜好。
至於昂熱……當世最強屠龍者,獅心會的創始成員之一,妥妥的西裝暴徒……如果說楚子航是鋒芒畢露的年輕殺胚,那昂熱就是殺胚的祖宗!
“我瞭解你們,在學院面對那些軟弱的羔羊,憋了很久對吧?”昂熱對愷撒和楚子航說,“現在不用抑制自己的興奮和本能,目之所及皆是死敵,放開手盡情殺戮吧。”
愷撒和楚子航沒有回答昂熱的話,但他們用行動做出了最好的迴應,愷撒的黃金瞳在黑夜中猛地亮起,楚子航則是拉開手榴彈的保險栓,他們虎視眈眈地盯着逼近的屍守羣,就像是嗜血的猛獸死死盯着送上門的獵物…分明是僅僅三人與成千上萬的怪物對峙着,但一時間竟然分不清誰是獵人,誰又是獵物。
“卡塞爾學院並不是藉助着虛名屹立到今天。”昂熱低聲說,“密黨和龍族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上千年,這幾千年裡,龍族們從未停止虎視眈眈地向顛覆人類的文明,但他們從未成功過。”
“暴風雨可以來得更猛烈些。”昂熱在風雨中厲聲高喝,“如果不把這些龍類的奴隸釘死在這裡,我們有什麼資格阻止白王的復活?我又有什麼資格向龍類復仇?”
昂熱的脣邊略過一絲癲狂的笑,那是復仇的狂意,這位混血種世界的暴虐領袖此刻終於露出了他猙獰的本性。
……
漆黑如永夜的風雨中,蛇歧八家的舊神社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風間琉璃站在側殿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