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西雅圖這麼一說,劉二狗更摸不到頭腦了。“我哪地方笨了?等會......聽你這意思,莫非你知道怎麼回事?”
“我知道啊”,西雅圖又笑了笑,卻不待劉二狗開口詢問,西雅圖又說道:
“就是因爲我知道,我纔不想告訴你這笨蛋。”
說完,西雅圖竟和霍夫曼轉頭就走了,只留下劉二狗自己一個人在風中凌亂。站着發了好一會呆,劉二狗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而更讓他鬱悶的是,無論是布費克斯還是埃蘭斯特,全都以一副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劉二狗,自然也沒給他什麼答案。
就連艾薇兒也是,劉二狗剛把這個問題說出口,艾薇兒頓時臉一紅,惡狠狠的瞪了劉二狗一眼,居然直接跑掉了!
自己怕不是真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德莉絲吧?就這樣胡思亂想着,劉二狗也不敢去問圖法恩。
萬一這頭老虎一怒之下,決定給自己鬆鬆筋骨什麼的,劉二狗自認還真不一定扛得住。
所幸,雖然沒想通這件事,不過德莉絲對自己的態度倒也沒什麼變化,每天還是照常和自己討論各種問題,順便也給自己補補課。
所以劉二狗一忙起來,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
幾天下來,對熔渣的回收利用問題,劉二狗也研究出了點眉目。
從遺蹟回來之後,劉二狗也曾想過把裡面的東西利用起來。姑且不論那些精妙的儀器,單是倉儲區的那些貨架和箱子,就足以加工成上好的工具或者武具了。
爲此,劉二狗甚至又帶人跑了趟遺蹟,把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取了一些,準備拿回來研究。甚至連實驗大廳的熔渣,還有廢棄傀儡的殘骸,他都拿了點回來。
然而一圈研究下來,劉二狗卻遺憾的發現,除了熔渣之外的所有東西,不要說研究了,就連取個樣都費勁!
這才真是原始人遇上天頂星科技,漢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勉強從貨架上刮下一小撮粉末來。而在熔煉爐裡燒了一整天,也不過是讓這些粉末稍稍有些發亮而已。
其他的東西也是一樣。只有那堆熔渣,似乎是因爲經過了護盾的解離而改變了性質,反而變得很容易加工。
只是這樣一來,熔渣就失去了原本的強度,反倒成了一種延展性很不錯的金屬。而熔點似乎也有所下降,以現在的熔煉爐,也勉強能夠加工了。
此刻,擺在劉二狗面前的一塊金屬餅,以及旁邊的一卷金屬絲,就是對這熔渣進行二次加工後的產物。
“老大,這塊餅和這盤線,到底有什麼用?”布費克斯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什麼門道。
“這不是餅”劉二狗指了指桌上的東西,“這就是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以後咱們北原城發行的貨幣,也就是錢。”
“回頭設計個圖案,再往這硬幣.....就是個小圓餅,往這硬幣兩面一印,就可以當成錢來用了。”
“錢?”布費克斯又看了看桌上的硬幣,“可是咱們這既沒有商人,也沒有商店,上哪花錢去?”
“以後就用到了,先造着再說。”劉二狗揮了揮手,隨後又指着那捲金屬線說道:“至於這個......我也沒想好能幹什麼用。這東西強度不夠,沒法拿來當繩子用,不過倒是很柔軟。”
倒是埃蘭斯特仔細看了看,對劉二狗問道:“這東西的導魔性質怎麼樣?”
劉二狗聞言,拿起這卷金屬線,放在手中稍微感應了一下,隨後對埃蘭斯特說:“還可以,比起那批導軌要差一些,但是至少比普通材質要強了。”
埃蘭斯特點了點頭,隨後道:“那依我看,這東西也許可以拿來做魔法陣用。”
在上次探索落日山脈的過程中,埃蘭斯特發現,單純在導魔基質上刻出魔力迴路的話,在惡劣環境中會很容易受到影響。
比如風沙一大,沙塵就很容易填充進刻痕裡,造成魔力迴路的阻塞;而以魔紋線織成的魔紋布魔法陣加工起來十分困難,也很容易受損。
在聽了劉二狗對實驗大廳和回收中心的描述後,埃蘭斯特這段時間一直在開發刻印式魔法陣,只是受材料的限制,成果並不是很顯著。
聽了埃蘭斯特的想法,劉二狗也點了點頭。埃蘭斯特提出的辦法,很像是地球上的鑲嵌錯金工藝。若是按照這個思路,那這卷金屬絲的確大有所爲。
想了想,劉二狗決定還是要兩條腿走路,一邊回收熔渣,一邊研究用途。不過這樣一來,自己就還得再跑一趟遺蹟,怎麼說也得把那堆熔渣都挖出來。
另外,劉二狗看了一眼桌上的硬幣。還得想辦法打磨一下這玩意的表面,要不實在是太晃眼了。
......
同樣的落日照耀在整片大陸上,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穿透底羅斯的陰影。
在兩百一十年前,底羅斯礦坑還是整個歐因行省,乃至於整個帝國境內最大的山銅,也即煉金術士口中僅次於秘銀的珍寶“奧雷卡爾克斯”的出產地。
最鼎盛的時候,這裡有多達三萬名奴隸,在礦坑中無分晝夜的辛苦挖掘着。據說由於夜間使用的燈火太多,其沖天的光芒遠在數十公里之外都清晰可見。
山銅礦的周圍往往伴生着大量堅硬無比的花崗岩,而這些奴隸就這樣日復一日,用自己的雙手和簡陋的工具拼命挖掘着,只爲從那動輒數百噸的巨大岩石中獲得一小塊不過眼球大小的山銅,好換取自己今天的口糧。
而無數餓死、累死、病死,或是死於落石,以及監工的皮鞭之手的奴隸,他們的屍體就埋葬在礦坑外的玉米地裡,成爲給其他活着的奴隸們生產口糧的肥料。
所以在非官方的記載中,山銅礦又有另一個別稱:血淚石。
傳說每一塊眼球狀的山銅礦,在無月的夜晚,都會流下一滴血淚。這滴血淚,就是那些死在礦坑裡的奴隸們的靈魂。
而隨着山銅礦的枯竭,奴隸主和監工們紛紛撤離了這裡,只留下數以萬計的病弱奴隸在這裡自生自滅。
奴隸們爲了活下去,一邊利用廢料,在礦坑裡修建了大大小小的破敗房屋;一邊又奮力向下挖掘,以求尋得些許漏網的山銅礦,好藉此一夜暴富,離開這座無底洞。
只不過,奴隸有上萬名之多,而山銅礦卻少之又少。所以即便是某個幸運兒真的運氣爆棚,也立刻就會引來一場腥風血雨。
這還不算同樣有撿漏心思的小偷,循着古代遺蹟的線索前來探險的冒險者,浪跡天涯的逃犯.....
久而久之,隨着百餘年的時光過去,這裡已經成爲了臭名昭著的罪業之都。在這永遠不見陽光的底羅斯礦坑中,每天都有數以百計的骯髒勾當在各個角落中進行着。
這裡是陰謀家的搖籃,無法者的天堂,受害者血肉的交易市場,也是某些來歷特殊之人最好的避難所。
托比亞斯此行的目標,就在這座巨大的避難所中。在罪業之都底羅斯,想找到一個特定的人,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原因是顯而易見的,除卻極少數還對一夜暴富抱有幻想的蠢材之外,能來到這裡,並且安然活下去的,無一不是黑暗世界中的佼佼者。
底羅斯都就像一個巨大的篩子,對這些人來說,這裡就是天堂;而對於那些被篩出去的可憐灰塵來說,底羅斯就是吞噬他們的地獄。
每天,在底羅斯的每條小巷,每個洞窟,甚至有時就在大庭廣衆之下,都會有新的犧牲品出現。
而礦坑外的那片玉米地,依然蓬勃旺盛的生長着。只不過滋潤它們的肥料,從單一的奴隸,變成了形形**的渣滓而已。
在這樣的地方,想要找到一個刻意且有足夠的實力隱藏自己的人,無異於在午夜的煤堆裡找一隻黑貓。
即便是托比亞斯這樣的人,也幾乎不肯能做到這一點。
不過這一次,他要找到的不是“一個”無形者,而僅僅是“那個”無形者而已。
在底羅斯,最爲常見的裝束就是帶兜帽的寬大罩袍。無論是身形,還是隨身的武器,一件罩袍都可以將它們隱藏的很好。
而每一頂掩藏面孔的兜帽下,都必定有一雙四處窺探着的眼睛。
此刻,托比亞斯就以這樣的裝束,信步踏入了一間酒吧。
說是酒吧,實際上也不過是一間稍大一點的棚屋而已。
這裡自然不會有舒適的座椅,或是甘醇的美酒,甚至於連外面隨處可見的流鶯都見不到。
這裡有的,只是由岩石和木板拼成的長條桌,以及渾濁而又十分濃烈的,近乎酒精一樣的“酒”而已。
至於流鶯?在這種地方,唯二的兩種牀笫之歡,其一是勝利者享用自己的獵物,其二是獵物落入蜘蛛的網中。
托比亞斯也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摸出一枚金幣,放在搖搖欲墜的桌板上。而後又掏出一個木頭刻成的粗糙杯子。
在底羅斯的酒吧,酒水一定是無害的,這是這裡的規矩。可若是死於杯子上的毒藥,那隻能怨你自己太蠢了。
不一會,一個同樣籠罩在罩袍中的酒保就來到他身邊,隨手摸走了那枚金幣。旋即,酒保又掏出一個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皮袋,往托比亞斯的杯子裡注滿了昏黃渾濁的液體。
托比亞斯端起杯子,毫無停頓的將這杯幾乎可以算作燃料的東西一飲而盡!
一旁的酒保也頓了頓,即便是在這亡命之徒羣聚的底羅斯,能幹了一整杯的人也不多見。
像是餘興未盡似的,托比亞斯又摸出一枚金幣,丟在了桌上。
酒保依舊摸走了金幣,隨後爲他滿上一杯。
又是一飲而盡!
當托比亞斯第三次摸出金幣放在桌上的時候,他已經能夠感覺到,身旁的許多兜帽下,都傳來了窺視的目光。
只不過這一次,似乎是終於不勝酒力了一樣,托比亞斯手一滑,將一個小小的皮袋掉在了地上。
“咚!”
這個不起眼的小小皮袋,竟然在地板上砸出了有如洪鐘大呂般的響聲!
不需要太好的耳力,幾乎是個人都能聽出來,袋子裡那叮噹作響的金屬碰撞聲,到底代表了什麼。
托比亞斯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搖搖晃晃着,把皮袋撿起來塞回袍子裡,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喝完第三杯,托比亞斯打了個嗝,步履有些蹣跚的離開了座位,向着門口走去。
就在他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身材有些矮小的人,或者說,一件小一點的罩袍從他身邊走過。
兩人在狹窄的過道中擦肩而過,免不了發生點碰撞。
就在這一瞬間!
一道寒光,幾乎如同劃破陰雲的閃電一樣,瞬間照亮了整座昏暗的酒吧!
那是托比亞斯的匕首。
寒光閃過的一瞬間,幾道注視着這裡的目光竟如中芒刺,一個個都難受得淚眼模糊!
而隨着寒光閃過,眼前這件矮小的罩袍也從中一分爲二,露出裡面那張驚恐的遺容,以及一個有些眼熟的小皮袋。
托比亞斯的皮袋。
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樣,托比亞斯撿起了皮袋,重新塞回了罩袍裡。
隨後,他將地上的屍體拖了出去,又不知從哪找了三根鐵棍,將屍體死死的釘在地上!
一根在左,兩根在右。
大多數關注的目光都迅速收了回去,這是**裸的示威,而且很有效果。
只有極少數的幾道目光,在那三根鐵棍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托比亞斯卻是全然未覺一樣,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這裡。
只不過這一次,再沒有人覺得這是個好佔便宜的醉鬼了。
......
入夜......其實也沒什麼區別,反正陽光從來都不會照耀在底羅斯的大地上,這裡有的只是明滅不定的燈火而已。
在一間棚屋裡,托比亞斯正盤坐在一張毯子上。
棚屋的主人可能還沒回來,也可能已經死了。這都沒關係,反正只要你有本事進得去屋子,那麼屋子裡原本不管有什麼人,差不多都等於是死人了。
托比亞斯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着,宛如一尊雕塑。
一盞小小的油燈,就是這裡的唯一光源。
一縷寒風拂過,頓時吹得這盞本就不是十分明亮的燈火陣陣搖曳起來,而整間屋子也隨着這搖曳的火苗而忽明忽暗起來。
等火苗終於穩定下來的時候,托比亞斯的對面已經多了一個人。
“你來了,燃鋼。”這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陰冷,一如他那***不變的蛇臉。
“我說過,我已經不叫那個名字了”
與托比亞斯相反,從對面那件罩袍低下傳出來的聲音,聽起來更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爐。
“醒來吧,燃鋼。”陰冷的聲音,似乎並沒有因爲這座火爐的出現,而帶上些許溫度。
“不要讓我再重複一邊,蛇眼!”火爐中,已有片片星火迸出!
“這是詮釋者的命令。”
熊熊燃燒的火爐像被潑了一盆冰水,頓時只剩下些許餘灰。
“詮釋者的命令,你應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又是一盆冰水,將這最後的餘燼也毫不留情地徹底撲滅。
燈火在沉默中緩緩搖曳着,似乎在爲即將到來的風暴而顫抖。
過了差不多一百萬年那麼久,已然冷寂的火爐中才傳來陣陣艱澀的迴響
“命令......是什麼”